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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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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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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顺杆子爬

    明思止住笑,抬首起来,却是极认真,“那日晴容郡主同英姿郡主争执,想必是未听见后面的内容吧?”

    晴容郡主一愣,英姿郡主却开口了,还有些气不过,“可不是,她一吵,还要打人,人家哪里敢讲?”

    明思含笑颔首,“既是不知,那草民就讲讲吧。那萧峰逼得那大辽皇帝发下毒誓退兵后,那大辽皇帝也如此以为,认为萧峰是为了那荣华富贵。”稍稍一顿,抬眸淡淡,“可是萧峰却用了那大辽皇帝发毒誓时所折断的箭矢,插入自个儿的胸膛——自尽当场!”

    “什么?”英姿郡主头一个失声,睁大了眼。

    那小姑娘面色也是一愣。

    晴容郡主也怔住,怔了片刻,忽地冷声,“你骗人,这后面的段子都是你写的。如今,你自然是如是说。世上哪里能有这样的人?”

    明思淡淡而笑,“世上本无萧峰此人。这段子本是虚拟,若真是有这样的人,那他也太可怜了。虽有盖世武功,侠肝义胆,却不但亲手打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还要夹在生恩和养恩,族人和仇人、恩人之中,几厢为难!”顿住,斜睨那晴容郡主,“至于这段子是不是我方才胡乱编的,郡主大可细细打听。这段子两年多前就讲过一回了,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晴容郡主一时无语。

    明思又垂眸而笑.“我虽非十成十的赞同这萧峰种种所想,但毫无疑问,这样的人确是真英雄真汉子!他逼那辽国皇帝发下退兵毒誓,看似只为了宋人,可又怎不是为了辽人。一将功成万骨枯,宋人会死,难道辽人就不会么?辽国和宋国两国边境本有榷场互市,两国本可相互通商,互通有无。大家都能过日子.为何一定要打仗呢?萧峰深受两家之恩,不愿看到两族流血,故而逼迫那大辽皇帝退兵,这又有什么错?他既非贪图荣华富贵,也更非为那虚名。不过是为了百姓而已。他的所作所为纵有不是之处,但却未有一丝是为了自己。”

    这时,那小姑娘忽然开口,“可是你们大汉原先的皇帝不肯同我们做买卖呢?咱们西胡人过来做生意不但要通关条文,还要收好多好多的税。”

    明思抬眸看着她微微一笑,“所以.大辽并非西胡,大汉也并非宋国。两者本无干系,不过是小可对那侠客风流,心向往之,胡诌而成,以得一乐罢了。”说着垂眸,“草民才疏学浅,写这段子,不过是一时兴起,为了谋几个小钱罢了。那段子里还有个大理国.还有个处处留情的风流段王爷,还有那少林寺,这些咱们这里都是没有的。草民只为茶余饭后谈笑图一乐罢了.如何敢影射什么?”

    那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道,“你不喜欢打仗?”

    明思垂眸淡然而笑,“小可不敢妄言。若小可说喜欢,那便是骗人。小可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打仗要流血,要死人。小可素来胆小,却是见不得的。”

    那小姑娘嘻嘻一笑.“其实我也胆小.我见血会晕呢。”

    见血会晕?

    晕血症?

    明思看着这个很是自来熟的小姑娘,心里倒起了些好感。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小姑娘也算是帮了她。看晴容郡主对她颇有忌惮的模样,身份只怕是……

    余光看了路十三一眼.明思心里约莫有了些底。

    眸光微微一闪,她朝小姑娘拱了拱手,“这位**想听那段子,若是**不嫌弃,就让小可讲给**听,如何?”

    那小姑娘俏面一亮,拍手道,“好啊,好啊。你声音好听极了。定比那说书先生说得好!”又偏过首,看着晴容郡主,“娜儿可要一起听听?”

    晴容郡主今日丢了大脸,几度吃瘪,半分好没讨到。今晚算是她数年来,最最郁气的一回。原本想等那小姑娘走了,再出口气。未想到这小子竟然顺杆子往上爬,似乎还起了心思搭上眼前的贵人。心里暗恨不已,可如今却不得不先忍下。心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能躲几时?

    听那小姑娘一问,她暗自恨恨地磨了磨牙,强笑道,“我出来也许久了,就不留了,你们慢慢玩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

    她素来骄横,今日算是头一回败仗,以她的脾性,能忍下已经不错。可转身之际,脸上笑容已经全然消失,全然是冷色一片。

    那小姑娘瞟了她一眼,见她身影消失,又笑眯眯地转回头,,路十三将房门阖上。

    明思微微一笑,手一引,“几位请坐。”

    帽儿早已起身,站在一边。看着这起起落落地场面,她一脸紧张,汗湿了几回。如今,方才松了口气。听得明思招呼客她忙上前收拾一番,又跑到外面,对袁掌柜吩咐道,让送些热菜过来。

    还特别嘱咐了要那豆花鱼。

    几人落座,路十三也被那小姑娘拉得坐了下来,正好挨着明思右手侧。

    不多时,袁掌柜便利落地将酒菜重新上齐,除了那豆花鱼,将店中所有的招牌几乎都全送了来。

    那小姑娘看着一大桌从未见过的新鲜菜肴,两只星星眼亮起,唇角也高翘,很是开心的模样。

    明思笑着替三人斟了酒,“三位慢用,这些都是本店的特色菜,虽不算珍肴,可除了小店,别处却是吃不到的。”

    英姿郡主是个爽朗人,闻言也不客气,拿起象牙箸,招呼那小姑娘一声,便开吃。

    那小姑娘也笑嘻嘻地举箸,路十三望了明思一眼,眼里笑意闪过,没有举箸,却是端起了酒杯,慢慢饮着。

    明思含笑看了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小姑娘身上,“这天龙八部的段子甚长,今日只怕说不完。不如**想听什么,让小可择着讲,可否?”

    那小姑娘刚勺了一勺子豆花鱼中的豆花来吃,很是秀气地吃完后,才抬首一笑,“我都没听过,”又转头看向英姿郡主,“明珠,你说咱们听什么好?”

    英姿郡主也不客气,很是直言不讳,“那段誉是个好色之徒,那虚竹和尚又是个呆子,有甚好听的?就听萧峰就是。”

    明思忍笑。

    那小姑娘点点头,“好吧,小哥就讲萧峰就是。”

    明思颔首,整理下思绪,便开始娓娓讲述。

    她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些柔哑,对整个段子的体会又于旁人不同,故而讲起来十分之引人入胜。

    英姿郡主和那小姑娘不必说,就连一旁的路十三听着听着,也入了神。

    三人都将杯盏之声放得极轻,包厢中,只明思时快时徐,时高时沉的声音在回荡着。

    故事虽长,明思整理的一番,挑着重点来讲,故而半个多时辰后,就讲到了阿朱之死,再往后讲到了阿紫受伤,萧峰为了阿朱的嘱托,一直照料她。最后,终于讲到了最后一场,也就是英姿郡主和晴容郡主争执打断的部分。

    讲到萧峰摸着那岩石,看着那花树,脑中浮现阿朱当日在此等候他时的情形。明思低柔地嗓音将萧峰脑海中,阿朱那情致殷殷的模样神情,描绘地如在眼前。

    英姿郡主已经停了箸,眼眶沁出了水光。

    那小姑娘紧紧地盯着明思,圆圆的大眼睛一霎不霎。

    明思半垂着眸子,将后来的事一一描绘。萧峰自尽、大辽退兵、阿紫出现、阿紫挖了双眼还给游坦之,抱着萧峰的遗体坠崖,游坦之跟着坠崖…...

    一幕幕,一出出,明思语声低沉微微,却偏偏让人只觉一切栩栩如生在眼前,惊心动魄之极,直让人心中难忍。

    讲完了,明思便轻轻顿口,端起了面前酒杯,垂下眼睫,徐徐饮着。

    座上三人尽皆无言。

    英姿郡主是感伤,那小姑娘却是若有所思。而路十三,垂着眸子,手持杯不动,神情却有些异样。

    明思看了他一眼,垂眸笑道,“我虽佩服这萧峰是个大英雄,可有一点却是不敢苟同。”

    英姿郡主奇道,“这段子不是你写的么?你不赞同,为何要这般写?”

    明思一笑,摇首,“其实这段子并非草民所写,而是草民无意间从一个游士手中购来。方才说是草民所作,不过是为了气一气那晴容郡主。反正即便草民说是无意得来,她也定然是不信的。让我交人我也交不出,不如直认了。”顿住,轻轻笑了笑,“士可杀,不可辱。草民脾气不大好,最是受不得气。想着元帝陛下都宣策不可扰民,这晴容郡主却一口一个‘汉狗,,草民心中实有忿然。若不是几位在场,草民只怕是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英姿郡主此刻对明思印象大好,见她瘦瘦小小的一个,竟然不畏生死,还能气得那骄横的晴容郡主无言以对,心里大是快慰。她生平最好侠义之气,而今,对明思这番气度很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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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六十七章 心之所向
闻言,她豪气地一笑,又哼了一声,“你不用怕她!那个女人,我最是讨厌!只知欺负弱小,仗势欺人,算什么好汉!放心吧,日后有事,你就来寻我,就算我不成,我再寻人替你撑腰!”

    那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两人说话,也不插口。

    明思看了她一眼,转回头看着英姿郡主,失笑道,“她是女人,原本就不适宜用这‘好汉’一词。”

    英姿郡主却不服气,“女人怎么了?小哥,我是佩服你胆气。可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女人怎么了?女人一样能做大事,一样有胆量胆气!男人能做的事,女人未必就做不到!男人能做好汉,女人为何做不得?”

    说话间,嗓门不觉提高了些,连脸上的痘痘也涨红了,显是真有些生气。

    明思这下是真正失笑了。这英姿郡主竟然还是个女权主义者。

    不过,她很欣赏。

    遂一笑,颔首,“郡主说得极对。小可并非是看不起女人。不过是觉得有一句比这‘好汉”一词,更为适宜。”

    英姿郡主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听明思说没有看不起女人,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好奇道,“哪一句?”

    明思含笑,“巾帼不让须眉――”见英姿郡主喜色,她又轻笑道,“天有日夜,万物有阴阳。男女之分不过是顺应这天道。实无高低强弱之分,乃是各有所长。而人与人不同,有那男子力大人强的,有那女子娇弱力小的。当然,也有那男子文弱的,女子强悍的。不过,人之强弱实不应以身体强弱和武力来区分。人的躯体再强大,也是有极限的,举石者众。举山者世所不闻。这世上,最强大的并非人力,而是人心。故而,男女之分,无论强弱,其实都勿须在意。有一颗强大的心――便能生出强韧的意志,这才是最强大之人。却是无关男女,无关体弱体强。”说着。一笑,看着英姿郡主,“譬如郡主这般,便是极好。”

    明思这一段话,说得不疾不徐,语声温和,却让座上三人都有些出神。

    英姿郡主的目光惊亮,极是崇拜地望着明思,忽地,神情激动。一把伸手在桌上一击,“你这朋友。我刚察明珠交定了!”

    她性子直接,倒不是因明思赞许她,而是如她所言,她自小便一是一,二是二的性子。

    明思这番言论,她从未听过,但心中也有过些许朦胧的想法。只是无法像明思这般透彻清晰的总结描述出来。

    眼下这一听,立时将明思引为生平第一知己,更想到自己的哥哥青石。神情顿时倏地一亮!

    她本坐在明思左侧,此刻旋即用那刚拍了桌子的手,一把抓住明思左臂,“你何时有空?”不待明思回答,她有自语道,“等不得了,不如就明日如何?明日,我请你到我家来做客!”

    这英姿郡主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生就一副豪爽性格,加之西胡男女大防本就不重,此刻一心急激动,哪里还想到明思此刻是男儿身。

    她原本便是说是风便是雨的性格,一想到哥哥青石如今那恹恹厌世的模样,心里便是极难受。可她又不擅言辞,不会安慰人,将明思口才了得,思路也清晰,更有这番言论正正是青石心病所在,故而便啥也顾不得了,直接便定下了相邀的日子。

    明思却是莫名,怔了怔,“这个……”

    看了看那小姑娘和路十三,目光征询不解。

    那小姑娘本是心思极玲珑的一个,又对英姿郡主的家事清楚之极。在英姿郡主说那第一句,她便猜到了英姿郡主所想。

    此时见明思纳闷,她“嘻嘻”一笑,“明珠请你去,你就去吧。不用怕,在她家,她说话极管用。”

    明思又看向路十三,路十三已经从怔忪中回转过来,触及明思的问询目光,他微微眼神示意,示意点头。

    明思收回目光,微微暗忖片刻,这才抬首起来,“多谢郡主不嫌。只是草民,这两日还有些急事。不知郡主可容草民稍缓一两日?”

    明日定然是不行的,她已经定下,要去探望纳兰笙和老侯爷的。虽不知四老爷那头可否探监,但纳兰笙和老侯爷这头,听老太君言下语意,却应是不难的。

    不去看一看,她心中放不下。

    如今这局面,她只怕他们心中已经不存生念。

    听得明思之言,英姿郡主微微失望,她是个急性子,自然巴不得马上就成。但如今明思言辞诚恳,不似推脱,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点头道,“咱们说话算话,那我可等着你了。”

    明思一笑颔首,“一言既出,如白染皂。郡主放心就是。”

    这时,那小姑娘才问,“你方才极赞那萧峰,为何又说不喜呢?”

    她耳聪目明,心里玲珑,见方才路十三听完那段子后分明是心有所感。而明思却是看了路十三一眼,才道的此言。故而,她心里一直存了些好奇,此刻,见英姿之事了结,便问了出来。

    她的确未感觉错。

    路十三此际,心中确是有些沉闷。

    萧峰身世坎坷,一生大起大落,最后却悲壮凄然。路十三之身世虽不类似,但两人多少有些共通处。同样是一方血脉,一方恩情,如今听完萧峰的故事,多少心中有些悲凉同伤之意。

    纵然是自己的选择,但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如今西胡大胜,他算是大仇得报,誓言实现。可他心里却不愿看到汉人受西胡人欺压,但如今之局面,他在其中出力不少,如今誓言成真,心中反倒是有些空落。

    看那晴容郡主一口一个“汉狗”,他心里十分恼怒,这样的情形,却并非他想看到的。

    今日也是凑巧,九公主央求出宫。陛下派他随行护驾。

    正好他们的包厢就在明思隔壁,用膳到一半,便听得隔壁闹开。

    包厢的门又是打开的,自然就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只听到袁掌柜说这包厢是东家所用,心中便失跳。后来一听,果然是明思的声音,随即既惊又喜。纳兰笙出事,他笃定明思定会归返。却不知何时。如今近在眼前,自然是心中惊喜。

    晴容郡主无耻诬赖明思,他本待出言,英姿郡主却先忍不住,走了过去。

    而后,见英姿郡主落了下风,他才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如今大局初定,实不宜再生是非。”

    九公主心思剔透,当然也有维护明珠之意。听了一场戏,心里早有计较。

    不过路十三的开口。倒是让她有几分意外。这个路统领虽是汉人,却是她父皇心中第一等信任之人。但此人平素如石头一般,无论朝中亲贵如何接近,皆是目无表情,绝少言语。今日竟然未了一个汉人出言,虽未明言,但语中显然是解围之意。

    她当下便有些生奇。但路十三之意也正是她意,故而闻言便起,走了出来。

    才有了后面这一番事儿。

    而此刻。明思见她将话绕回,也正好合心意,遂颔首一笑,“萧峰其人,虽是侠义大仁,却少了些洒脱。这世上之事,有对有错。但并非所有的事,都能以对错来区分。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立场上,即便是对同一件事,看法也可能截然相反。没有一个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也更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萧峰心中放的东西太多,将恩义仇怨看得太重,故而,最后只能是不堪其重,了无生趣。加之至爱已去,生无可恋,才会选择以己之命,以全恩义。”

    那小姑娘正是大胡皇帝荣安众多的皇子皇女中最小的九公主荣眉,如今方满十四。

    听明思说完后,她偏首想了想,“那若是你,又当如何?”

    明思垂眸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抬眉淡笑,“行随心动,心之所向,必为之!小可心眼小,容不下太多。既是做了,便做了,却不会在意他人眼光。命只一条,宝贝得紧,不单属于自个儿,还有身边至亲至爱。小可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其他的,小可却是不管的。能活着,却不活,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明思此际眉眼生辉,双颊生粉,一双水汪汪的乌眸更是灿亮若星。加之,她此刻带了三分酒意,言辞意态皆有几分不羁潇洒之气,与之前彬彬有礼的模样相比,更添几分别样感觉。

    而此时,那一张脸偏又如那画中人一般,让人看着,只觉转不开眼。

    九公主听完,似怔了怔,下一刻,眼神倏地一亮,偏首笑道,“我方才听你说那阿朱,心里便极是喜欢。此刻你这一说,我倒觉得阿朱却是错了。”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玲珑通透的!

    明思心中微赞,轻轻一笑,“其实也无关对错。人有百种,世有百态。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只要是自己觉着无怨无悔,未伤害他人,作何选择,皆无对错。”

    正如蓝彩的选择,她虽是心中极痛,但这些日子,心里也想明白了。

    对于蓝彩而言,能与包不同同生共死,是她心之所愿,自己也只能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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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六十八章 留窗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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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长公主余光朝路十三微微一扫,只见路十三垂眸,神情虽无多大变化,但显然有些许的怔忪之意。

    她心下略一思量,便猜出这两人应是有些渊源的。

    却也不明言出来,转回目光,看着明思莞尔一笑,神态几许天真,“小哥说话真有意思,段子也说得好听极了。你家在何处?我下回还来寻你玩儿,还有好听的段子么?”

    明思微微一怔。

    明思此时对她的身份也揣摩出了七八分,闻听此言,却是有些不好回答。

    她是有些刻意结交之意,也不乏利用之心。但一番相处下来,她也看出了这小姑娘和那英姿郡主皆无坏心。英姿郡主不用说,是个直筒子的爽直性子,而这小姑娘虽有些玲珑心思,但也有几分天真烂漫。

    明思自来待人是恩怨分明,如今对两人生了些好感。此时见两人皆是诚心相交的模样,加之两人身份皆有些特殊,她却不好再继续说那相欺之言了。

    微怔后,明思垂了垂眸,“如今家中生了些事儿,待小可处理完后,便会离开。”见九长公主面露失望,她又一笑,“不过,这几日若是得空,定会请两位再聚的。”

    而今救人之事毫无头绪,今晚路十三的出现,于她而言,却正是天降甘露。

    至于这两位,一则是可以相交,二则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她自是不会拒绝。至于其他的,她却还未想那么多。

    她所求之事,先不说交浅言深之类的话,就算是人家愿帮,只怕也是力有未逮。

    为今之计,还是寻机会。先同路十三沟通沟通,看看可有门路希望,方为上。

    英姿郡主连连点头,“好,那就这样说定。你这几日得了空,便给我带个信儿。”

    明思笑着颔首。

    路十三看了看柜上的更漏,九长公主瞧见便一笑,站了起来。“好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不打扰小哥了,下回你寻了明珠,她自会给我带信。咱们到时候再见――”说着嘻嘻笑,偏首天真,“我可爱听段子了,下回你再讲个好听的,行不?”

    这时,路十三和英姿郡主也长身而起,明思自然也站了起来。微笑道,“好!下回再给**讲个有趣儿的。”

    虽猜出了这小姑娘的大致身份。明思言行也无变化,不卑不亢,自若之极。

    那小姑娘被人捧惯了,此际,见明思这般落落大方,心里却是极喜欢。

    闻言而笑,用力点头。“嘻嘻,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一番闹腾。一番热闹下来,此时已近亥时,客人也走了大半。明思将三人送到门口,一番颔首道别后,三人便跟着前方开路的侍卫走了。

    路十三走在最后,转首过来看了明思一眼,微微示意。

    明思领会,唇微动,做了一个口型。

    路十三眼底笑意一闪,转身大步而行。

    明思转身掩门,回到桌前,帽儿双眼亮闪闪地迎上来,压低了嗓音道,“**,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啊?怎那晴容郡主一见她就变了模样?”

    明思微微一笑,轻声道,“她应是大胡宫里出来的。”

    路十三虽未明言过,但从那睿亲王对路十三的态度看,很明显,路十三的主子身份让那睿亲王有些忌惮。所以,才会给路十三面子,放过了她。

    能比这西胡睿亲王地位还高的人,不用说,也就只那一位。

    而从今晚看,路十三却是护卫那小姑娘出来的架势,自然,那小姑娘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帽儿一愣,惊讶地看着明思,“**,她是公――”

    明思颔首,“八九不离十吧。”

    帽儿想了想,目光忽地惊喜,“她好像挺喜欢**的,咱们能不能请她帮忙?”

    明思摇了摇首,“此事不行。”

    说了一句,也未多解释。此中曲折甚多,一时之间也难以说明白。

    即便她是公主,但如今幼龄,又是女儿身,此事牵连朝政大局,她如何能帮得了?

    只能另寻门路。

    帽儿“哦”了一声,神色很是失望。

    在她眼里,公主是极了不得的身份,故而早前见明思同那英姿郡主和那身份似乎更高的姑娘相谈甚欢,心里不禁暗喜。

    心道,**果然福缘深厚,虽遇恶人,却也结交到了两个贵人,兴许能时来运转。

    此刻,听明思道不成,心下便黯然。

    明思此刻心情却是好了不少。

    一是这般不管不顾的闹了一场,出了些郁气,二是见了路十三,心里生出了些希望。

    见帽儿神伤,她便一笑,拍了拍帽儿,“走吧。天无绝人之路,不管如何,如今未到最后一刻,咱们都不能自个儿灭了自个儿志气。先回去再说。”

    帽儿颔首,两人收拾一番,帽儿又唤了伙计叫了袁掌柜过来。明思这般那般的交待了一番,两人离去。

    @@@@@

    回到方府,已是亥时末。

    方师长却还未睡,在厅中等着明思。

    她常年行走在外,不比一般闺阁妇人,却是有些见识的。

    明思此番想救人,难度极大,她心里极是清楚。等着明思,也是不放心,怕明思回府之后,心情会不好。

    见明思回来,她先打量了一下,便笑着摇首,嗔怪道,“你这丫头,怎喝这许多?”

    明思笑道,“楼里新进了葡萄酒,好喝得紧。今日倒是忘了,下回我带些回来,师傅也尝尝。”

    方师长吩咐金叶去煮醒酒茶,让明思坐了过去,这才问,“今日回府去,情形如何?”

    明思笑容微微黯了黯,将纳兰府府中的事儿说了。

    方师长先是惊住。而后,便无言叹气。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还真是一桩接一桩了。

    心下欷[须臾,安抚明思道,“法子慢慢想,你也别太着急。我看四老爷面相是个有福的。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日就有了转机。”

    明思笑了笑,颔首,“师傅,我明白。不会乱了分寸的。”

    说话间,金叶端了醒酒茶上来。明思喝完后,师徒二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回院子分别歇下。

    明思回来时,银叶就备好了水。明思回到院子,泡了一回澡。酒气也差不多散了。换了寝衣,也就歇下了。

    春寒料峭间。夜里却是冷的。明思未让帽儿守夜,只让她在隔壁厢房睡下。

    上了床,明思却是了无睡意。

    屋内只余一盏夜灯在屋角,光线朦朦。

    幽暗中,屋中的熏笼红光隐隐,偶尔火星闪起又灭,寂静中。透着些许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得“咔”的一声。明思面色喜色一闪,倏地坐起,捞过床尾搭着的长袍,一面穿一面下床。

    刚走到屏风口,便见路十三关好了窗户,转身过来。

    明思睡前特意将南面的窗户压了张纸条,又开了缝隙。方府不算大,路十三走了几个院子,到了此间,一看那半开窗扇下的纸条,便知明思歇在此。

    两人此刻,对视一眼,不禁同时微微一笑。

    路十三看了她一眼,眼底柔色闪过,“夜间寒气重,还是回去躺着吧。”

    明思也不矫情,点了点头,便回了床上,拉过锦被盖好,“你也坐。”

    路十三在床边坐下,看着明思,“几时回来的?”

    明思叹口气,“今早进的城门。”

    虽只一日,可这一日却也算波折重重,意外连连。

    路十三微微颔首,垂了垂眼睑,复抬起轻声,“你是为他们三人回来的?”

    明思一怔,旋即明白,路十三已经知晓了四老爷之事。

    她却是不知,路十三一直皆有注意纳兰侯府之事。甚至此番老侯爷和纳兰笙,乃至四老爷入京,他也悄悄打点关照过。

    于他而言,如今世间上心者惟有两人。除了元帝荣安,便只明思一人。

    明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路十三见她神情,如何不知她此番心中定是难受,只是此事实在非他所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本是寡言之人,也不愿说那些虚妄无用的安慰之词,只能无言。

    “眼下,你祖父和五哥暂无性命之忧,”静默片刻,他抬眸定定看着明思,“只你爹爹……”四字后,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明思脸色倏地一白,咬紧了唇。虽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路十三这般说,心中却是猛地一缩。

    深吸了一口气,明思竭力镇定道,“我明白。今日,我去了那睿亲王府,他也这么说。”

    路十三蓦地蹙眉,微微惊异,“你去寻了他?”

    明思垂眸淡淡一笑,侧过身子,从枕下摸出一个荷包,打开,将那玉佩取了出来,“他欠我一条命,我便上门讨了。”

    屋内光线虽黯淡,但路十三目力极好,明思拿出玉佩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他竟把这个给了你?”

    却是惊诧。

    “哪里是给的?”明思笑了笑,几分促狭,“那人无赖得紧,这是我抢的。”

    本想想事情原委道出,但想着那睿亲王最后提醒之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思便只大略提了一下,说自己在大雪山救了那人,趁他受伤,将这玉佩勒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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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生温暖

    末了,明思笑道,“我见他对这玉佩宝贝得紧,便抢了过来。这人最是狡诈,没个信物,还真是信不过。”说到此处,心下顿时黯然几分,自嘲般地一笑,“我原本是想用此事做交换来帮蓝彩和包不同,谁知——未曾想到眼下之事竟为难至此……即便有了这东西,也是无用。”

    荣安素来谨慎多疑,此番对荣烈下手,除了瓦格之外,并未让他人知晓。

    故而,路十三听明思这般一说,也未起疑心,只颔首道,“原来此番是你救了他。”

    明思淡然一笑,懒懒地将那玉佩丢到一边,“不说他了。”

    说来也是气,反正无用,懒得再提。

    路十三颔首,看了明思一眼,忽地轻声问,“今日,你怎同那晴容郡主对上了?”

    他对明思也算了解。明思性子极为隐忍,今晚却是有些冲动失常了。

    明思也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扫了那玉佩一眼,“反正这东西也无用,若我真被抓了,少不得,要请那晴容郡主的老相好来帮忙了。”

    路十三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心下微微失笑,面上却还是摇首,“下回还是莫要如此了。”

    若是不是他们在那儿,即便那睿亲王会出面,但明思定然也会吃些苦头,受些委屈。

    路十三的意思,明思也明白。

    只是那时,她心中实是郁气憋闷,再见那晴容郡主跋扈的模样,一时之间,却是不想忍了。

    此刻,她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也知路十三好意,未多解释,只颔首笑道。“好,我知道了。”

    路十三微微而笑。

    明思沉吟片刻,偏头看着他,“今日那位可是公主?”

    路十三噙笑颔首,“先帝的九公主,母妃是刚察的姑姑。陛下待她甚宽厚。为人尚可。”

    只简短四句就将始末道清,言简意赅。
    明思“哦”了一声。从床内侧抓了一个靠枕来抱住,沉默片刻,轻轻抬眸。清眸清澈一片,“你的恩人,可是元帝?”

    路十三微怔,须臾,点了点头。

    他也未想过骗明思,以明思的聪慧,猜出来也不足为奇。

    “那元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思微微偏首看着他。

    路十三思忖片刻。“心有大志,胸有谋略,擅于用人,也有人情。不过——”顿了一顿,“为人疑心甚重。”

    明思看了一眼他那身贵气的银色袍服,“你很得他信任?”

    能让那妖孽睿亲王忌惮,眼前的这身衣服质地特殊,显然不是普通的死士间谍能穿的。何况,还让他护卫九长公主出宫。

    路十三垂了垂眼睑,轻声道。“当年一百多人,只我一人是自愿净身入宫。”

    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无言,半垂着眸,神情淡淡。

    明思却明白了。

    元帝的信任并非随便给予的。路十三的决心证明了他的忠心和勇气,再加上,他应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净身之后的路十三再无退路,又无亲无故。元帝用得自然是放心。

    看着他淡然平静的神情,明思将到嘴的问话咽了回去。

    还是不问了吧。

    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既成事实,再问,也是徒惹惆怅而已。

    明思轻轻一笑,亮出一个明媚笑容。“往回说你是我的天使,还真的没错。每回感觉走投无路时,你就来了。”说着,抿唇一笑,又哼了一声,“今日,我可是在那儿喝闷酒呢。你不知道那妖孽多可恶,明明就没想要帮忙,还故意说话戏弄人!最后把我给气急了,我就说用他欠我的这个要求,让他在铜雀大街学一百声猫叫春!”

    说到这里,明思也忍不住得意,抱着抱枕偏首笑着,唇边酒涡深深漾开,双眼灿亮如星,“你没见他那模样,可解气了!”

    让睿亲王在街头学猫叫春?

    纵然路十三性子极沉稳,此刻嘴角也不由抽了抽。又见明思笑得这般俏皮明媚,心情也跟着晴暖了不少。

    眼底浮起温润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底只觉柔软。

    无论如何,只要她能开心、快活,只要她能时时这般笑,即便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也足够欢喜了。

    如今大仇已报,心愿已了。漫漫余生,别无所求。

    眼前这个女子,纵然不能奢望,可她仍是自己这一生中唯一眷恋的温暖。如同那艳阳天里,最灿烂的阳光,也是那雪夜里,最温柔的月光。

    只要她快活就好。

    如此美好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他感激上天让他遇上了她——哪怕是迟了,可终归是让他遇见了。

    他如何看不出,方才她故意说这段话的用意。她是看出了自己心底方才的那抹伤怀怅然,故而,才刻意做那小儿女态的说这段来打趣。

    正如,早前在那包厢中,她刻意说的那番话一般——也是为了开解自己。

    他又如何不知,她此刻心里并不好受,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难受。他知晓她是一个多么重情的女子。

    此时,幽暗中,她瓷白的小脸如美玉有光,即便这般黯淡朦胧的光线,也有一层隐隐的光华。

    她微偏着首,神情几许俏皮天真,唇畔笑意明媚而柔和,长翘的羽睫不时蝉翼微扇。

    一下下的微动着,几不可见,却每一下都让路十三心中软软轻颤。

    沉了一口气,路十三敛起笑意,眼底浮起坚定,“你爹的事,你莫要难过。明日,我去见陛下。”

    这些年,他从未对陛下开过口,此番,或能一求。

    明思身子蓦地一颤,笑容收起,怔住。

    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却是摇首,“不,你不要去。”

    连他都说元帝为人疑心重,若真去了,如何解释两人的关系?

    不解释清楚,元帝定不能信。若非一般的关系,如何能让他求到元帝面前去?

    可解释清楚了,对路十三却是不利。

    同一个大汉后族之女,又是重臣之妇,关系密切——元帝岂会不猜疑?

    就算别的不怀疑,但必定会落下一个办事不稳重的印象。而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路十三的一些言行,她才会在察觉粮价有异后,对西胡的动向有了怀疑。

    她不能让路十三去冒这个险。何况,即便是路十三冒了风险,元帝也未必能答应!

    听得明思的拒绝,路十三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这些年从无所求,眼下只求这一件——陛下这人,说无情也无情,可还是有些念旧情的。”

    看着路十三那极干净的面容,明思心中满满皆是感动。她方才能想到的事,她不信路十三想不到。而路十三分明是知道,却还是这样决定,她真的觉得很欣慰。

    可是,朋友是相互的。

    人家替你着想,你也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怎么做,于明思,她是做不到的。

    眸光柔柔亮起,静静望着路十三,她轻声道,“爹爹的事,我很难过,也很着急。五哥的事,我也心痛。就算祖父同我并不亲近,可如今,我心里也是担心,不好受的。”微微一顿,眸色若水,“可是,若换成了是你,我也会一样难过,忧心,着急。”

    明思的语声极平缓,好似只说一件极平常的事,只那眸色,在柔和中,还有一抹坚定,“所以,我不能用另一种难过和忧心的可能,却换其他的同样感觉。”

    路十三只觉心房蓦地收紧,下一刻,又松开,酸酸涩涩,又似极甜极甘。一瞬间,心房中便全是这般悲喜难辨的感觉,胀得满满。

    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已经同四老爷,同她的五哥,一样了么?

    望着眼前这个满面沉静柔和的女子,面上神情已然怔忪。

    明思将抱枕搂紧了些,又莞尔一笑,朝他眨了眨眼,“不要太感动哦。其实我也是知道的。眼下这局面,无论是我祖父和五哥的事儿,还是我爹爹的事儿,也不是元帝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那个妖孽说了,这事儿就算求到他皇兄面前,也未必能成!”

    看着明思巧笑倩兮的模样,路十三回神过来,暖暖温润的一笑,颔首,“不错。如今朝中吵得甚烈,不少朝臣都要求陛下两制。”

    明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元帝可是有不同想法?”

    路十三赞许地看她一眼,微微点头,“元帝不赞同两制。”

    犹如曙光在前,明思的眸光倏地一亮,蓦地抬首,“不赞成?他怎么想的,你可知道?”

    “陛下对我,还算有几分信任。”路十三淡淡而笑,“我的身份是汉人,跟了他这许久,凭心而论,他待我也算极好。自我回了王都,除了陛下,未有一人知晓我是净身之人。如今,我是皇宫禁卫大统领——”

    明思怔了怔,还真是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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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明思定计
    皇宫禁卫大统领乃是护卫宫城的第一号人物,肩负整个皇宫的协防巡查之责。
    虽说官职品级不算极高。但自古以来,这样职位直接关系皇室直系成员,也包括皇帝在内的人身安全。所以,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定然是皇帝身边第一等信任之人。

    这元帝竟然让路十三这样一个净身之人坐上这个位置,明思不得不说,他确是有胆量气魄!

    而下一刻,明思也不禁深深佩服他的识人之明——路十三的性格,重信守诺,知恩图报,又无贪图荣华富贵之心。说实话,明思觉得无论他任命哪一个本族人,都未必比路十三更好。

    见明思惊讶的表情,他淡淡笑了笑“由此,你便可以看出,陛下非常人可比。他心里具体的意思倒未同我说过,但是他提过一句,主张两制之策的皆是短视之辈。”

    明思听得眸光倏亮,路十三轻轻颔首“我是汉人,陛下心里想必也是清楚,我定是不赞同两制的。他同我说这样的一句,我心里便清楚了。他心里应是极不赞同两制的。可如今,朝中重臣,十之七八皆主张要实行两制,一血前耻。若非左右柱国未曾出言主张,只怕陛下还真是抗不住。”

    明思听完,低头思忖良久,少顷,抬起头来“这样说,元帝并非想实行两制。不过是情势所逼,不好违逆众意,也无法提出新的主张,所以才这般拖着?”

    路十三颔首“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只怕他眼下行得是这‘拖’字一诀。”

    明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主意。“我想见见元帝,可有法子?最好是不直接同你相关联的法子。”

    路十三一怔,看到明思眼里那抹坚决时,心里顿时明了。却是摇首“就算你说服了陛下,此事也未必能成——即便是陛下。如今这情势,也是不能随意放人。”

    明思也是突然间一时冲动,未想清楚。此时,听路十三一提醒,心里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是的,元帝并不想要老侯爷和纳兰笙的命,即便是四老爷他们那拨儿抗胡首领,对于元帝来说,杀人的**也不及那些臣子。

    元帝的心中。此刻,只怕想得是更长远。更宏大的打算,目光如何会停留在这些小事上来。

    只有那些此刻满心〖兴〗奋,只觉当下扬眉吐气的西胡贵族,才会想通过这样的手段来煞汉人的威风,为胡人这数十年所受的鄙夷和憋屈出一口气。

    既然这样不行——明思垂了垂眸,忽地抬眸“那有没有法子,让我……”

    她凑近路十三耳畔,低低地说了一句。

    路十三蓦地一惊,偏首看向明思,狭长的眸光中是满满的惊诧和不置信。

    明思静静地看着他,清眸若秋湖澄净,却又出奇的惊亮,恍若漫天星子在此刻都汇集在了她那宝石双瞳的深处。

    “我必须试一试!”她轻声却坚定“夜白,有法子帮我么?”

    路十三怔忪良久,沉了一口气,眸光在床内侧的那块玉佩上一顿“法子倒是有,不过……”

    他低声说了几句后,明思怔了怔,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停住。

    元帝不是路十三,他不会轻易相信那睿亲王会如此轻易的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陌生女子……

    明思眼底闪过一道光亮——此事,得好好筹谋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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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明思精神百倍地起了身。

    先锻炼了一会儿,沐浴换衣之后,便用了些早膳。两人便去看牛牛。

    牛牛同方师长住一个院子,两人去的时候,刚好牛牛醒来。

    方逗弄了片刻,下人便来禀报,说了蓝灵一家来了。
    明思顿时惊喜。

    方师长笑道“昨日听说你回来,她便红了眼,说要过来。我说你回府去了,她才忍住。不想今日这般早就来了。”

    不多时,蓝灵和强哥儿两夫妻就出现了。

    强哥儿抱着一个小女孩,蓝灵走在他们两父女前头,一见明思就快步而行。

    帽儿赶紧过去扶住她,笑看了她的大肚子一眼“嘻嘻,慢些走。”

    明思昨日已经同方师长聊过蓝灵的情形,知道蓝灵头胎生了个女儿,眼下这第二胎也快七个月了。

    看着蓝灵面色精神都好,明思心里也欣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一家,待两人走近了才唤了一声“强哥儿,蓝灵。”

    强哥儿憨厚笑着“**,你可算回来了。”又让怀中的小女孩叫“叫姨姨啊。”

    明思走上前,抚了抚小姑娘秀气的脸“这是茗丫吧,一岁了?”

    蓝灵用绢帕按了按眼角,这才抬首笑道“一岁三个月。”

    小丫头长得很漂亮,算是集合了爹娘的有点,就有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明思,又有些好奇,又有些羞涩的模样。

    明思伸手摊开“茗丫,姨姨抱抱可好?”

    茗丫看了她片刻,害羞地伸出了手,在明思手上摸了摸。下一刻,身子便倾倒过去。

    明思欣喜地将她抱了过来,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茗丫真乖,姨姨好喜欢你。”说着,抬眼看着蓝灵夫妻笑“可惜我这回回来得匆忙,没给小丫头备礼。”

    蓝灵嗔怪道“小丫头片子一个,没那许多讲究。**回来,便是极好了。”

    明思笑眯眯地看着茗丫“不听你娘的,姨姨回头给茗丫弄几个好玩的。这满月、百日、周岁,姨姨全给茗丫补上。”

    茗丫虽年纪小。但孩子的本能在,明思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安全、舒服,也愿意亲近。

    这时,听明思这般一说,羞涩地笑了笑,却也看着明思点了点头。

    周遭几人一见。不由地也都笑了起来。

    而那头刚刚被帽儿从金叶怀里抱过来的牛牛。见得众人笑起来,也在帽儿怀里手舞足蹈地扭了起来,小嘴还不停的“嗯嗯呜呜”笑得十分灿烂。

    明思看着两个天真可爱孩子。心里微微感伤,又觉欣慰,转首看着蓝灵。“一转眼,你们都做了娘了。这时间,还过得真快。”

    蓝灵慢慢走了过来。看了强哥儿一眼“还不过来抱茗丫。”

    强哥儿笑着上前,明思摇首一笑“ 没事儿,我抱得动,让我抱会儿吧。看着孩子,人心里也觉得干净了许多。”

    茗丫乖巧地看了她爹一眼。又看向明思,忽地露出一个怯怯的笑脸。“姨姨——”

    语声十分细小,却很娇柔。

    明思一怔,蓦地笑了,脸在茗丫粉嫩的小脸上贴了贴“茗丫真乖,姨姨真喜欢。”

    强哥儿“呵呵”一笑,挠了挠首“还是**让人亲近,我们这丫头,啥都好,也好带,就是胆小,不爱叫人。”

    明思笑吟吟地同茗丫对视一眼,两双眸子虽大小形状不同,却都一般的清澈明亮。

    茗丫听了她爹的话,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垂了垂首。

    明思轻笑,看着茗丫这纯真的神情,心情也清朗轻快了起来“没关系,每个孩子都有自个儿的性格。我小时候也不爱说话,慢慢大了,就好了。”

    说着,抱着茗丫过去同牛牛汇合。两个小人儿互相好奇地看着,牛牛性格开朗,每回看到明思就开心,此际,将明思抱着茗丫,他更是开心,张着嘴“呵呵”直笑个没完,小手小脚还不停地动着,一副很想扑过来的模样。

    茗丫看了他半天,伸手过去,在他的襁褓上轻轻摸了一把“弟弟——”

    明思和帽儿一愣,忍不住笑,帽儿惊异道“茗丫怎知道牛牛是弟弟?”

    蓝灵瞟了强哥儿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强哥儿赧然笑了笑“是我娘教茗丫叫的。”

    明思顿时明白过来,也不禁失笑。不过,看蓝灵夫妻二人的模样,蓝灵应是不会受什么气的,心里也就安了些心。

    而后,方师长让丫鬟将两个孩子带去玩儿,让蓝灵夫妻到〖房〗中坐下喝茶,几人坐下说话。

    明思正好也有事要强哥儿帮忙,自无不允。

    入座之后,叙了会儿话,当然少不得提到蓝彩和包不同,又是一番伤感,不过几人如今也算接受,最后还还忍住了泪。

    后来,蓝灵才提起纳兰府的事儿。

    明思简单说了下情形后,便道“今日你们倒来得何时,我正有事要强哥儿帮忙。”

    蓝灵笑道“**吩咐就是。”

    明思一笑,让帽儿取来纸笔,一边说,一边画图写尺寸。都是极简单的东西,也不费多大功夫,强哥儿就明白点头了。

    方师长听完,露出异色“囡囡,你……怎要这些东西?”

    明思垂眸淡淡而笑“救我爹他们,就要靠这几样东西。”

    屋中几人,连着帽儿在内,全都愣住。

    帽儿看了一眼那纸上画的东西,舌头有些打结“**……用这个,能救出老爷和五少爷他们?”

    明思微微而笑,眸光宁静而悠远“我也不知能不能,不过,总得一试!”

    看着明思的神情,蓝灵定了定神,转首看着强哥儿“那你快些去办。”

    强哥儿也不多言,将那纸卷起,揣好,冲明思和方师长点了点头,便大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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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兄妹重逢

    方师长府上,蓝灵也是常来的。

    说了一会子话,蓝灵便知情晓意的让明思去忙,不用顾她。

    明思也要回府一趟,故而也未矫情多言,点了点头,便起身,“待事情了了,咱们再好好聊。”

    蓝灵含笑,形容较之以前更显大方,“好。”

    同方师长说了两句后,方师长便让银叶去备车。

    明思带着帽儿道别出来。

    回了纳兰府,见过老太君,说了几句后,老太君便遣人去打点,安排明思去探监。

    四夫人只安静地坐着,目光柔缓地望着明思,情绪比头一日看着却是好多了。

    待明思同老太君说完话,她才拉着明思的手道,“你爹早前同娘说了许多,你放心吧,娘挺得住的。你爹说了,娘还有囡囡,就算—”说着眼圈一红,又强忍住,“囡囡,娘知道你的心。可是,娘都能挺住,你也要挺住才是。无论如何,咱娘俩总是在一起的。你爹他,就爱看咱们俩都好好的。”

    四夫人性子素来柔弱,此番经此大劫,能说出这样的话,实为不易。

    可看着她眼底强忍的悲伤,明思如何能不明白,这是一颗母亲的心——对于四老爷夫妻间的感情,没人能比她更明白,更有体会。

    四夫人说这样的话时,心头只怕是如同那一刀刀的在钝割着……

    思及此,明思心头也是一阵阵的难受。

    可是,四夫人都能坚强,她也不能让四夫人难受。

    反手握住四夫人的手,她眸色清明的点了点头,“娘,我明白。”

    路十三原本想帮她打点下去见四老爷,明思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眼下,她同路十三的关系还是不宜让外人知晓太多。

    至于那妖孽亲王,明思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那人应该是不会随意宣扬的。

    又说了一阵,老太君招手让明思过去·低声说了一句,“笙儿并不知晓后来的事儿——”

    明思一怔,随即明白,老太君这是说纳兰笙并不知晓妯被司马陵禁锢之事。明了过后,她只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其实在见了秋池后,明思就看出了,秋池并不知晓妯从北将军府出来后发生的种种。

    后来一想,心里便清明。司马陵定是以为她已经死了·既是已成定局,他自然不会对纳兰笙和秋池再提。

    若是二人知晓,一是于事无补,二是徒增伤心难过,三则影响君臣感情。

    种种衡量下来,还是不说为好。

    此际,听老太君提这么一句,她也就明了。

    笑了笑·颔首领会道,“昨日种种昨日死,没有必要再提,老祖宗放心。”

    老太君颔了颔首,让她陪四夫人回去说话,说有了消息·就让人去通知她。

    明思陪着四夫人回鸣柳院,蓝星正在屋中同蓝枫一起做针线。

    她如今也有八个月了,几近临盆。

    这回,四夫人原本不同意她来,她却死活要跟着,只说自己身子好着呢。阿刁知她性子急·放心不下,也帮着说话,一家子便都一起来了。

    阿刁这几日都没着家,每日早出晚归,忙着里外打点,也看看有没有法子救人。

    几人一见面·又是一场盈泪唏嘘·不过都还强忍着,不提那些个丧气的话。

    看着蓝星那溜圆的肚腹·明思笑道,“如今可热闹了。蓝灵家的茗丫,还有牛牛,眼看着,你和蓝灵又要添丁了,真是好。”

    蓝星虽快做娘了,却还是那活泼性子,闻言惊喜道,“茗丫和牛牛长啥样儿?我还没见过呢,**你怎不把人带来看看?”

    明思好笑的点她额头一下,“急什么,如今都在一个城里,还怕没你见的时候?”

    见着明思,四夫人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此刻也感叹地笑道,“真是快啊,没想到,一转眼,这两丫头都做了娘了。[赶明儿,也让她们把孩子都带来看看。”

    明思神色一僵,微微黯然。

    帽儿看了明思一眼,这才低声将蓝彩夫妻的事儿说了。

    蓝星和四夫人一呆,旋即眼睛就红了。蓝星怀着身子,情绪本就易感,红了眼一瞬,便哭了起来,“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就算不念着咱们几个的情分,她也不能舍下**啊!”

    她同蓝彩最先交心,感情也最是深厚。此际听得,哪里还忍得住。

    四夫人揩了揩泪,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莫伤心了。这也是那包不同的福气,他们夫妻情分深,这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缘法。你再伤心,她人也是走了。不如心里为她成全得好。别哭了,你再伤心,孩子也难受着呢。”

    帽儿和蓝草也好言相劝。

    过了一阵,蓝星才止住了哭,神情却还是悲凄,“我以为,这回回来,大家又能在一块儿……”

    一句话,几人心里又难受起来,面色尽皆悲伤。

    明思最先打起精神,“好了,咱们不说那些了。眼下,好不容易才在一块儿,蓝彩若是有知,也是替咱们高兴的。

    娘说得对,咱们心里也该成全她。”

    蓝星默然地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抬首起来,“**,你可有法子救老爷?”

    屋中都是女子,且都是看着明思长大的,虽都比明思年长,但这些年下来,人人心中都将明思看成了主心骨。故而,蓝星一问,大家都朝明思看来。

    帽儿看了四夫人一眼,“**已经想到了法子。”

    四夫人虽是安慰明思,但心里如何又能不存希翼,闻言,便是眸色一亮,满脸惊喜地看着明思,语声激动得有些发颤,“囡囡,可是真的?”

    明思自然不会怪帽儿口快,可如今她心里一分把握都没也不能将话说满,“有了些想法,但不知能不能成—不过,无论如何,也得去试试。”说着一笑依偎向四夫人,“娘,你好好照顾自个儿。”

    四夫人听得明思之言,也知此事艰难,抚着明思的肩膀,“不必担心娘。娘答应过你爹,日后还要看着囡囡嫁人,帮你带孩子,看着外孙外孙女长大。囡囡放心吧。”

    明思一听这话,就知是四老爷同四夫人交待的心里一酸,面上却强笑着点头,“好。”

    无论前路如何,人活着,就得有些美好的希望。

    几人又说了一阵话,分别将别后情形,挑拣着说了一些。

    一阵叙话后,就到了午膳时间几人用过膳,老太君便派人过来唤明思了。

    明思收拾了下,跟着老太君派来的人出府,上了马车,朝着东北方向的天牢行去。

    这个天牢,明思原先也来过一回。不过那次却是陪明柔过来,明柔进去探郑书远,明思和纳兰笙在马车上等。

    而这回,却是明思进去探望纳兰笙。

    迈进大门的那一刻,明思才觉得心紧了起来。

    没有去过监牢的人,是不能体会那种压抑的隔绝感的。

    何况这天牢还是挖在地下的。

    每个囚房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天窗开在地面。

    不知是元帝的意思还是纳兰府打点的结果,纳兰笙和老侯爷是关在两个相邻的囚房里。

    虽是简陋之极,但是看着还干净。桌上有一盏亮起的油灯·炕上还垫着褥子和厚厚的棉被。

    可是,光线也显得有些幽暗,一眼望去只觉寂冷。

    老侯爷躺在炕上似在昏睡。

    脸色发黄,瘦脱了形看着,的确是很不好。

    明思望了一眼,看着他那深陷的眼窝,心里也不禁酸涩。见他睡着了,也未打扰,便提步朝下一个囚房行去。

    只迈了两步,明思就呆怔住了。

    看着坐在桌前的那个穿灰蓝色棉布衫子的少年,她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纳兰笙消瘦了许多。

    虽然肤色还是白,可因久未见天日,那种白是瘦削中泛出的一种苍白。

    似有所感,纳兰笙本低头看着一本书册,在明思方一站定那刻,他倏地抬首起来,顿时惊住!

    手中的书册也掉了下去,在桌面上“啪”地一声,下一刻,他唇动了动,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一霎不霎地望着明思。

    明思只觉心如刀绞,泪也似雨落,想开口,可喉咙哽住,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纳兰笙忽地微微仰首,用力阖了阖眼,再低头下来,面上却已经是吟吟笑意,“六妹妹,你来了。”

    语声平缓温柔得好似兄妹二人昨日才分离,如今再见,不过是家中小聚。

    说着话,他缓步走了过来。

    明思哪里还忍得住,挪了一步,便到那木栅前,伸出手进去一把握住纳兰笙仲过来的手,“五哥——”

    满面已是泪痕蜿蜒。

    纳兰笙反手握着她,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胳膊,语声微微带笑,


“好不容易才见着,哭什么,该笑才是。”

    纳兰笙的个子好似长高了大半头,举止言行比两年前已是不同,显得沉稳大气了许多。

    明思咬着唇只是流泪,摇了摇头才忍住,哽咽着轻声道,“五哥,你瘦了这么多。”

    一件蓝布袍子穿在身上,竟显空落。明思看在眼里,如何能不心疼揪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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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下大义
    纳兰笙却笑“五哥长高了么”又比划了一下“你曹你如今只到五哥鼻下这样高了。”

    明思深深地吸口气,用另一只手手胡乱地抹了把泪,才看着纳兰笙问“五哥,这里冷不冷?吃的东西如何?你身子可还好?”

    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纳兰笙弯唇一笑,眉眼柔和地点了点头“我一切都好。”回头望了一下“昨日又送了新的棉被和褥子进来,我说想看些书,今日又有人送了书过来。”

    明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只见那褥子和棉被果然是崭新的,心里稍稍安心些许。

    “今早还有人请了大夫来替祖父看诊,一个时辰前,喝了药,才歇下。”纳兰笙含笑道“莫担心,我都好。”

    明思点了点头,也不揭破,只道“五哥,你耐心些,我会想法子的。”

    纳兰笙一怔,旋即自然,凭他对明思的了解,自然知道明思不会轻易放弃。

    可他这一年多,游走天下,眼界开拓了,人也成熟了。对眼下的局势,他心里是一清二楚。之前元帝来过一回,他也看出元帝似乎并未有立杀之心。但是,他更明白,自己和祖父想要活着走出这个监牢,几近登天。

    明思重情,定然不会罢手,可他却不愿明思做那无用之功。

    垂眸淡淡一笑,他轻轻道“六妹妹,祖父同我心里早有准备你勿须为我们多费心。今日能再见,五哥心里已是极欢喜。”

    明思深深地看着他“五哥,若是能出去,你能放下对那元帝的恨么?”

    纳兰笙面上一愣,有些不明白,垂眸想了想“六妹妹此话何意?”

    到了这时候,明思也不遮掩了看着纳兰笙的双眼,轻声道“我想说的是,两国之争,本无对错。大汉此番的覆灭,真的是气数所致。西胡而今大胜,迄今为止,并未扰民。兵将们的伤亡乃是无可奈何,只要有战争,这种伤亡就避无可避。所不同的是如今败的是汉人,胜的是西胡。我知道五哥心里不好受,如果有选择,我也希望胜的是咱们汉人。可是如今,事已成定局,你我都无力回天。而今,我只希望我的亲人都好好活着,希望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些。五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纳兰笙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沉默了须臾语声低沉“六妹妹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是我心里过不了那道坎儿。我同殿下一同长大,我知道他的心思。我知道他huā了多少心思去学,去想。我们一共商议过,他常常也会说些将来的事儿——”顿住,哽咽“可如今,一切都没了。他原本可以的,我只恨老天为何不给咱们多一些的时间……”

    对于司马陵心中的蓝图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

    司马陵为人孤傲自小,除了他和秋池身边再无他人亲近。而秋池为人寡言,且经常要往来苍郡故而,真要算起来,还是他同司马陵沟通最多。

    司马陵虽也不大爱说话,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就算只言片语的,累积下来也是听了不少。

    何况,不说司马陵,就是他自己,心中如何又能没些宏图大志的远望……

    而今,一切皆成泡影。

    所以,他才那般的恨纳兰明汐!

    纳兰笙此刻的心情,明思也是能体会。他同司马陵的情谊堪比手足,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他若能即刻放下,那就不是那个赤子情怀的纳兰笙了。

    想到那个琼枝玉树一般的男子,明思轻轻垂了垂眸,静默了片刻,抬眸起来,眸色轻柔“五哥,世事多变,许多事都不会跟着咱们的想法去发展。于人是无常,于国也是一样。自古以来,起落覆灭都常有。如今,不过是咱们恰好赶上了。

    咱们做到自己该做的,尽够了力,还是改变不了,就不该强求。而今,司马皇室虽不在,但咱们汉人还在。国会灭,但只要人在,很多东西就会代代流传下去。这灭的,只是形,但这魂还在。”

    纳兰笙神情一怔,抬首定定,眸色几变,似有所思。

    牢〖房〗中并无他人,明思左右看了一眼,靠近了栅栏,压低了声音“五哥,咱们汉人人多,无论哪一面儿,咱们都比胡人更先进。这日子长了,日后胡人定会被咱们影响。”

    纳兰笙面色一亮,明思淡淡一笑“五哥,有句话你兴许不会喜欢听。可我却还是要说。这天下,并非是哪一个人的。如同前朝被司马氏倾灭一般,自古帝王无不想千秋万代,却是绝无可能的。如今,不过是被咱们赶上了。我希望五哥莫要再拘泥,人应有大志。事到如今,为何不将眼光放长远一些。即便不能协助殿下完成宏图大志,但咱们可以立足百姓间,五哥原先做的那些,其实也是为了帮助百姓。而今天下汉族百姓,人人心中慌乱。若真是两族对立,百姓的日子必将困苦。而且,倘若胡人真个限制百姓读书,那才是影响千秋万代的大事。”

    顿了顿,明思深深地看着纳兰笙“五哥,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为一人,乃小义,为天下,才是大义!”

    牢房大半深入地下,只一洞日光泻入,幽暗森冷中惟有桌上微弱油灯显出一丝温暖。

    在这清幽清冷中,明思的眸光柔和而清亮,无言地透出一种温柔的坚定。

    这种坚定慢慢地渗入纳兰笙的心中,让他似乎有种豁然明了的感觉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他的眸中却现出了一抹深思。

    明思的话,似乎在他的眼前开了一扇门.让他的心有些跃跃而动。

    明思未有再言,只静静地看着他,让他自己去想。

    她相信,凭纳兰笙心中的那股侠义之情,凭他那赤子心怀,他最终是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黯淡的光线中,兄妹二人隔着那儿臂粗的木栅,静静站着。

    两只手还握在一起,未有分开。

    明思一手扶住那栅栏.用柔和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纳兰笙,用力握紧他的手。

    “为一人,乃小义,为天下……才是大义......”纳兰笙轻轻自语,念了半晌,忽地抬首起来“六妹妹,如今外间情势如何?”

    他的神情平静了下来,话声也十分平和。

    明思眼底笑意闪过,笑了笑.低声道“不大好。如今西胡贵族大多赞成两制,咱们汉人的处境,有些堪忧。”

    无论如何,能让纳兰笙寻到新的信念,这总是一件好事。

    纳兰笙面色一变,沉默了须臾“此事,怕是不会由咱们做主。”

    明思微微一笑“嗯.确是不易。不过,也并非全无希望。”停住,靠近低声.“那元帝心里似乎并不赞同此制。”

    纳兰笙微微一愣“他不赞同?为何?”

    明思笑看他,却不说话。

    纳兰笙呆了片刻,垂眸想了想,片刻后,抬首起来“六妹妹,你怎知晓这些?”

    虽只接触过一回.纳兰笙也能看出.那元帝心机深沉,绝非善与之辈。

    帝王之思可算是绝对的机密大事.何况,还是眼下这等局势下。纳兰笙不觉疑惑.明思是如何能得知?

    明思笑了笑“这些就说来话长了,眼下也不是时候,来日再同五哥详说。今日来,便是希望五哥能放宽些心,若再有机会见那元帝,五哥不妨先放下成见。无论如何,只要他未有伤害咱们汉人百姓,那么,他还是值得一敬的。”

    **

    纳兰笙轻轻笑了笑,摇首道“我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上回来此,大概也是心情好,瞧个稀奇。如今,他连我们生死都不看在眼里,又岂会再纡尊屈贵?”停住,慢慢地松开明思的手,唇边笑意虽淡却诚挚“六妹妹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可如今这局面,五哥心里也是清楚。六妹妹的心,五哥已经明白。不过,人力终有尽,六妹妹劝五哥想开些,五哥也望六妹妹想开些。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当日之言行,五哥终生不悔。心里只羞愧竟然同她同为一胞,纳兰府数百年门风,一日尽丧。”

    明思眉头微蹙,刚想说话,纳兰笙抬手拦住她“六妹妹你不用说。我心里极是清楚。纳兰府出了这样的一个子孙,何人还能看得起纳兰府?汉人自不用说,大家虽是归顺,却也是无奈。但她做下这等行径,却真真是卖夫卖祖,门风丧尽。”顿住,讥诮的一笑“这几月,每隔几日天亮,咱们府墙内都有人扔那臭了的瓜果进来。”

    明思不由一愣,纳兰笙垂眸而笑“这是大哥同我说的。”

    明思只能默然。

    纳兰笙讥笑了片刻,顿住“别说是汉人。就算是胡人,你以为他们心里就能看得起咱们么?你可知,她当日盗了龙符开了宫门后,还向那睿亲王献媚——只差未亲口说出那自荐枕席之言!”吸了一口气,面色一片冷意“咱们纳兰府数百年的名声,就被她一人一朝丧尽!甚至第二日,那市井中都有人编了俚语来唱说咱们纳兰府!”

    这些情形,明思还真是不知。

    沉默了许久,明思才轻声道“她一人做下的事儿,不该由咱们全府来承担。更犯不着用自己的命去替她偿还。”

    纳兰笙平复了下情绪,颔首笑道“好了,五哥明白。这里头阴冷,你还是赶紧回吧。

    今日能再见明思,他已于愿足矣。

    明思点了点头,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余下要做的事还多,不过如今也不便对纳兰笙说道。

    再嘱咐了几句后,明思才恋恋不舍地同纳兰笙道别。

    纳兰笙含笑颔首“好了,五哥知道了。放心,你五哥不会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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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义无反顾
    明思吸了口气,毅然转身。

    刚走到隔壁,忽地脚步顿住,转首看向内里,怔了怔,她走近栅栏边,“祖父,你醒了。”

    老侯爷躺在炕上,看着她,表情虽平静,心里却很是起伏。

    方才,明思和纳兰笙说的话,虽有些未听清,但大半还是入了耳。

    他是真真惊异。

    出身在纳兰侯府这样的家庭,女孩子十分矜贵。可老侯爷心底却还是有些大男主主义,有些男尊女卑思想的。

    故而,他从来待几个孙女都是平平,平素,他也只对几个孙子看得重。

    对于明思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孙女,他更是印象淡薄。

    不过看在四老爷份上,对明思还算和蔼。

    可是,直到方才,他听到了明思说的那番话,听到了那句“为天下,才是大义!”——他是真的震惊了!

    这样的言辞,岂是一般人能说出的?

    莫说是说,便想也未必能想到。这样的眼界,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也未必能有!

    看清楚明思的容貌,他怔了怔。

    然后,缓缓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朝明思微微颔首,也未道什么,只说,“你很像你祖母。”

    说话间,有些费力,语气带着些怀念怅然。

    明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祖母”应该指的是清姨奶奶。

    反应过来,明思柔柔一笑,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说其他的,只是轻声道,“祖父,你多保重。先把自己的身子顾好,其他的事。咱们慢慢再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侯爷闭了闭眼,却未接明思的话,再睁开眼,只问,“你爹爹他们好么?可有他们的消息?”

    明思垂了垂眼睑,迅速抬起。一笑,“还好,大家都还好。爹还问您呢。问你身子可好?”

    老侯爷黄瘦的面上露出淡淡笑意,深凹的眼中,眸光却已经有些浊了,“你爹也到京城了?”

    明思一顿,笑道,“在路上了,约莫再一个多月就到了。祖父你顾惜着身子。等爹到了,定是要来看您的。”

    老侯爷却不说话了,目光在屋顶看了许久,神情有些悠远怔然。

    明思也不动,只静静站着。

    隔壁的纳兰笙也站了过来,靠着墙壁,看着明思,眼底却有些悲伤浮起。

    看着老侯爷的模样,明思已经感觉到了——他如今只怕是全无生恋……

    即便是感情不算亲厚,可这一刹。明思心里还是紧紧颤了颤。定定神,平复下情绪,明思轻声道,“祖父,老太君还在家等着您。祖父就算不顾及咱们这些儿孙,也该为老太君想想才是。老太君如今年事已高,如何经得起再有什么事儿?眼下情形虽不好,但祖父也不该做他想才是。既然元帝未有决议下来,说明事情就未至绝望。祖父此番义行。已经证明了咱们纳兰府的忠义。也全了往昔的君臣之义,我这几日来,外间都是对祖父的赞誉敬重。可如今,天下大势已经如此。祖父即便是弃命,也不能改变什么。忠义已全,眼下,祖父也该为老太君想想,为儿孙想想。好好保重自己身子,才是紧要的。”

    说完了, 明思默默看着他,不再说话。

    良久,老侯爷似叹了一声,转首过来,看着明思,“老太君身子可好?”

    明思轻轻颔首,“还好,就是念着祖父和五哥,这些日子,也消瘦了些。”

    老侯爷微微点了点头,“回去吧,你身子弱,此处不宜久留。”

    明思“嗯”了一声,“祖父你多保重,没事就同五哥多说说话。既然有大夫来,那就好生将养。”

    老侯爷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回吧。”

    明思笑了笑,回首又看了纳兰笙一眼,微微示意,让他多劝慰着些。

    纳兰笙会意颔首。

    明思这才走了出来。

    走出地牢大门,抬头望了一眼广袤无尽的明亮天空,明思深深吸气,大步走了出去……我是分割线……又过了两日,正好三月初一。

    明思起了个大早,漱洗妥当,走出纳兰府大门,阿刁已经在车旁等着了。

    帽儿唤了一声大少爷,阿刁朝她点了点头,再同明思相视一笑,各自上车。

    微蒙的天色中,马车一路缓行,出了南城门,便朝西山方向驶去。

    因时间充裕,阿刁的车速也不快。

    天色尚早,加之这倒春寒的天气,早上略显清冷,故而一路上行人稀少。出了城门,宽敞的官道上,更只他们这一辆车踽踽独行。

    马车中,明思静静端坐,羽睫半垂,眸光宁静而悠远。

    帽儿托腮偏首,视线落在半空,也不知再想什么。

    良久之后,帽儿看向明思,终于憋不住好奇,“**,你不是从来不拜神佛么?”

    原来,今日明思出门,不为别的,竟是为了去那倒钟寺。

    大汉笃信道教,从皇家到平民,无一不拜那三清道尊。可明思却从来未曾主动拜过,即便是同他人一起,也不过是应个景。旁人不知,但帽儿是清清楚楚,施舍是施舍,明思从未在道观寺庙中许过愿。

    而昨晚,明思竟然同四夫人说,今日要去那西山参拜,帽儿深以为奇。

    四夫人以为明思要去那纯元观,也不足为奇,原本说要陪明思同去,明思却只说自己想自己一个人去诚心祈愿。

    四夫人是元国人,只信奉山神,不拜三清,故而,听明思这样一说。也未再多言。

    方才上了车,明思才说是要去那倒钟寺,帽儿想了半天,还是觉着有些奇怪,这才忍不住发问了。

    明思听了帽儿的话,轻轻呼了口气,笑看帽儿。“你信神佛么?”

    帽儿想了想,最后苦恼地摇了摇首,“我不知道。”顿了顿。皱着眉头道,“小时候,家里吃不饱,弟弟妹妹天天哭。我娘也带我去道观祈过福。可是,后来还是吃不饱。我就进了府。我在厨房管柴火,也没什么人理我。再后来就跟了**,**又从来不拜神。我也没拜过。我还真不知自己信不信呢?想着不信吧,可咱们大汉这么多人信,连皇上也是信的。可说信呢,我跟着我娘去拜天尊时,求他让我和弟弟妹妹都能吃饱饭,可后来还是吃不饱。我也不知道,是信还不信了。”

    看着帽儿那甚是苦恼的模样,明思不禁哑然失笑 ,伸手在帽儿圆润的脸上摸了一把,“你这丫头。真是你家**我的开心果。”

    帽儿“嘻嘻”笑,“**高兴就好,我就爱看**高兴。对了,**,啥叫开心果啊?是不是吃了,人就会很开心的果子啊?”

    明思“扑哧”一声笑开,即便是在这种沉沉压抑的心情下,看着帽儿这般质朴纯良,她的心情也如阴霾中打开了一条晴朗的缝隙。

    明思含笑望着帽儿。唇畔一抹温暖的笑意,“好帽儿,以后一定要永远这么开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开开心心的去面对。”

    说到最后。语声有些低沉的悠远。

    她自己也不知,这话是说给帽儿听的,还是自己听的。

    明日之事,她半分把握都没。不要说能不能成功,就连她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她都没有丝毫底气。

    可是,正如她对布罗所言,这世上,有些事,是必须不可为而为之。

    来这个世上,十余年,也算经历了不少。

    她向来是明智保身,可这一回,她却是押上了所有去赌。即便清楚自己没有半分把握,可却必须义无反顾。

    昨夜未曾睡好,一夜间,前尘旧事纷至沓来。

    她回想了自己上一世的二十五年,这一世的十二年,一出出,一幕幕,一张张的面孔,犹如看电影般清晰。

    她才惊觉地发现,这两世的人生中,她活得是那样的谨慎小心,前世是逃避,而这一世却是太过小心。

    这样的活法,不是不好,但回想下来,却似乎是少了点什么。

    在迷迷糊糊睡去的那刻,她对自己说,人一生,或许真的需要放肆一回。

    而这一次,也许,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明思没有回答帽儿的问题。

    她信神佛么?

    她也不知。

    作为前世所受的教育,她应该是不信的。

    何况,她从来认为,即便是有满天神佛,也无法满足这芸芸众生所求。

    所以,求人不如求己。

    可如今,她对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信心。

    这十余年,虽是小心慎微,但到底算来,还是好运为多,每每险情,皆能化险为夷。

    但这次不同,往回都是运道不好,避无可避,而这回,却是她自己要走出去,要挑起麻烦,让自己陷入一个不可知的局面中。

    从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明思就想过,一定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

    为了这个目标,她观察,她隐忍,她不断分析,什么样的人不会害自己,什么样的人可以帮自己,自己怎样做,对自己的是最有利的……

    可到了如今,这一切的准则都消失了。

    突然之间,她发现,这些都不在重要。

    不是不怕,也不是不知道失败的后果。

    可是,她的心,只给了她这一个感觉。

    眼前的那道曙光,虽是渺渺不可及,但若不朝着这个方向去走,她想,这一辈子,她这颗心,都不会再宁静。

    所以,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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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因果缘法
    到了西山下,阿刁将马车寄放在一处农家。

    三人慢慢地朝着山上走。

    一个多时辰后,明思站在倒钟寺那并不气势宏伟的庙门前,天色已经敞亮。

    东边的红日像水彩抹就一般,直视只觉温暖可爱,却无咄咄逼人的刺目感。

    天空是淡淡的灰蓝色,沉静得犹如一张巨大无垠的染色素宣。没有云彩,出门时所见的若隐若现的星子也全都消失了踪迹。

    极目远眺至近,峰峦叠嶂,高高低低,皆是一片生机勃勃的青葱之色。

    在初春微寒的清晨里,无声无息地散发着一片静谧的欣欣向阳之气。

    一片葱绿中,偶尔可见缤纷粉嫩的红黄紫白,在深浅不同的碧色中娇俏招展摇曳。

    空气中,草木葱郁之气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让人只觉沁入心脾的舒爽。

    在这一刻,明思的心,忽然就宁静下来了。

    转回首,朝那有些破旧的庙门望了一眼,微微一笑,明思缓步而庙中久无人迹,四处皆是一层厚厚的尘土。连那佛祖身上,也囡尘土和密布的蛛网,庄严法相失去了几分的庄严肃穆。

    明思没有拜佛。

    去后院禅房寻了笤帚和木桶,还有一张旧床单,打了水,开始清理帽儿不解,同阿刁看了一眼后,也一同上前帮忙。

    庙虽不大,但积尘甚厚•三个人足足忙了两个时辰,才打扫干净。

    倒钟寺虽占地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三人从前开始打扫,明思一面打扫,一面给两人轻声介绍。

    帽儿同阿刁听得明思如说家珍般的解说,都甚为惊异。但明思说得有趣,间中还夹杂的佛教传说,民间说辞,故而•不多时,两人皆听得入迷。

    寺庙最前方,乃是供的接应韦陀,手持金刚降魔杖。明思笑指那韦陀持金刚降魔杖的手势,“这样高举,示为迎客,可供游方僧侣挂单之意。”

    帽儿惊奇,“难道还有不能让僧侣挂单的么?”愣了一下,又问,“**•啥叫游方僧侣,啥又叫挂单?”

    听得帽儿本末倒置的问句,明思微微失笑,却还是解释道,“游方指的是僧侣无寺庙依托,游走天下修行。挂单,指的是僧侣到了他乡,在其他的寺庙中暂住。有允许挂单的寺庙,自然也有那不许的,若是韦陀这金刚降魔杵平放身前•就是相拒之意。”

    帽儿听着只觉神奇。

    而后是天王殿,当中供奉大肚弥勒,两侧是四大天王。

    帽儿看着那大肚弥勒笑眯眯•大腹便便的模样,很是喜欢,问,“**,这个佛是管什么的?”

    明思一笑,没有回答,却说了一副对联,“你眉头着什么急•但能守份安贫•便将得和气一团,常向众人开口笑;我肚皮这样肥大•总不愁吃忧穿,只因可包罗万象•自然百事放心宽。”

    帽儿愣了愣,这幅对联浅显易懂,她却是听明白了。听完之后,再看向那弥勒佛笑脸大肚,只觉贴切无比。

    明思微笑道,“这是未来佛,相传佛祖寂灭之后,便是由他来继任佛祖。百姓便将他当做保佑未来的佛,其实不知,他教人的是这样一个道理。”

    阿刁若有所思,忽问道,“这佛教也甚是精深,为何大汉人却多信天尊,这佛庙竟荒废如此?”

    明思笑了笑,提步朝内行,两人跟上,只听明思说,“其实佛道文化皆博大精深,信什么拜什么,都不重要。我从不拜神佛,是因为我以为,即便是有漫天神佛,可芸芸众生如是之多。人人心中皆有愿,人人有所欲便有所求。便是神佛,也保佑不了这么多。所以,与其拜神佛,不如学神佛。学这其中的道理,学会了,会想了,也就会做了。”

    帽儿同阿刁对望一眼,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帽儿看着明思,“**,咱不拜佛,为何要来这里呢?”

    明思微微苦笑,“我的心不静,昨日突然想到这倒钟寺,所以,便来了。”

    帽儿怔了怔,忽低声道,“**,你心里害怕么?”

    这两日,虽然明思什么都未说,可她却是感觉到了,明思的沉默中,似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浮躁。

    她无法准确的将这种感觉描述出来,但是她知晓,这样的情绪,是明思以往没有过的。

    明思也似怔了怔,垂了垂眸,笑了笑,“是啊,你**我很怕死的。”

    这一次不仅关系到她,更直接的还关系到四夫人。四老爷若不在,她便是四夫人的唯一精神支柱,她如何能不怕?

    可是,没有再好的选择了。

    这是唯一的路,也是唯一的希望,她押上了部。

    阿刁皱了皱眉,走过去,“妹妹,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两日明思古古怪怪,强哥儿昨日又神神秘秘地松了一个木匣子过来,四夫人问,明思却啥都没说,就笑着扯过去了。

    明思抬眸看着阿刁,眸色一片清澈认真,“大哥,我现在不能说。”望着阿刁眼中的疑虑,她又轻轻一笑,“这件事的确有风险,但大哥你相信我,我不会随便拿自己开玩笑的。”

    阿刁默默地看着她,明思的面上虽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坚决。

    两人对视良久,阿刁轻轻垂眸,“我信你,不过,你一定要护好自己。”

    明思笑着颔首。

    最差的情况才会牵连到自己的性命,她想,自己的运道,或许没那么差吧。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能如同她这般有运气重活一回的,想必也不会多。

    她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没害过什么人,无论神佛之道,还是天道,也该是容得下她的。

    三人走进了大雄宝殿,这里供的是横三世佛。当中为婆婆世界的释迦牟尼佛,左为东方琉璃世界的药师佛,右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

    三人打扫干净后,明思径直走到右侧的阿弥陀佛前跪下,垂眸宁静。

    许久后,明思才轻轻起身。

    帽儿疑惑,“**,这个佛是管什么的?”

    明思淡淡一笑,“这是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相传人死后,若是功德够,便会被接引到这西方极乐世界。”顿了顿,垂眸道,“我虽不知这西方极乐世界是否真的有,但拜上一拜,也是无妨。”

    帽儿这一回却是清明了,反应极快,“**,你是为蓝彩和包不同拜的吧?”

    明思未有说话,只笑了笑,便走到当中佛祖前,也未跪拜,只是静静地站在蒲团前,望着那庄严法相,眸光沉静之极。

    阿刁看了一眼,朝帽儿眼神示意,两人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殿中顿时空旷。

    正前的三世佛,和两侧的十八罗汉都静静无言地看着站在庙中这个并未向他们跪拜祈求的女子。

    外间天色明媚,殿内却甚是清幽。

    春日午后那并不浓烈的阳光从大敞开的殿门前透入,长长微斜的一大块金黄从高高的门槛一直蔓延到明思脚后。

    远远看去,此刻这个女子便犹如站在阳光的顶端。

    不知过了多久,明思低低的语声才响起,“我从不拜佛,也不拜神。因为,我不知这世上是否有神佛。因为,我觉得,人只要问心无愧,便勿须拜神佛。人该得到的,那是因为人付出了。我不信这世上能有不劳而获,我不信只凭祈求,就能愿望成真。可是,今日我来,却是有些话想说。我并非一个真正大义之人。我所想的,所要做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虽怜惜天下百姓,可若与我的身边人无干,我是断不会用自个儿去赌的。我不知这世上是否有神佛,但我相信,这世上是有天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我必须来。即便我是为私欲,即便我不是真正那样无私大义,可我从未害过人,也从未行过恶事,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未有那样的大义••••••”

    顿住,明思上前一步,缓缓跪下,望着那神情肃穆的佛祖宝相,“若世上真有天道,请恕我私欲,也请成全。”

    言毕,明思俯首下去,深深叩首。

    明思再未有言语,寂静的大殿中,一片静谧。只有莲花座上那法相庄严的佛祖庄严沉静,注视着明思,肃然中,似微微带笑。

    拜过之后,明思起身,又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三人沿着庙前小道下山,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葱郁的草木间。

    这时,两个身影从庙左侧的墙后,走了出来。

    当前一人是个老者,穿着一件到膝下的灰色葛衣。须发皆白,却都极短,年纪看着虽大,却是满面红光,肌肤平滑,一见便让人生出鹤发童颜之感。

    而身后一人,却是一个着银灰道袍的中年俊雅男子,长髯飘飘,乌黑顺滑,很是仙风道骨。

    望着下方已经空空如也的山道,那中年男子神情似有不解,“师傅,这小丫头很是古怪。”

    那老者无声笑了笑,扫了他一眼,“她出生之极,你便摸了骨,难道还不知古怪?”

    中年男子似一惊,“徒儿……以为自己相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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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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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墙之隔
    老者轻声笑了笑,道,“这天下佛道之籍,我虽未尽阅,可那楹联同原先她说讲的那佛偈,却是从未听闻。这小丫头一直在那深宅大院中,又是从何得知?”

    说完,回首看了那沉思不解的中年男子一眼,捋了捋自己那不到两寸的短须,笑意浮现,“走吧。这小丫头有一句倒是深得我心,无论何道,皆脱不开天道。”顿了顿,语声若有深意,“万事万物,一饮一啄,冥冥中皆有天理。万事有因果,人与人间,也有缘法。这因果缘法,皆是修道。明白了么?”

    那中年男子轻轻颔首,看了一眼那已经渺无人迹的山路,忽地一笑,“师傅,我明白了。”

    老者“呵呵”轻笑,“明白就好,走吧。缘法虽未了结,却并非此时。”

    中年男子颔首,忽又笑问,“师傅,你可要替她卜一卦?”

    老者“嘿嘿”一笑,怡然自得地翘了翘胡子,瞟他一眼,“你都替她卜了面相了,我还用替她卜?”又笑,“你喜欢这丫头?”

    那中年男子笑意微露,不讳言地点了点头,“这丫头,有趣,极干净。”

    老者笑了笑,“走吧,天有天道,善人自有天相。”

    言毕,便抬步下山,那中年男子回首看了一眼那庙宇,一笑,跟着走了……我是分割线……马车驶进城门时,已经薄暮时分。

    明思让阿刁绕了一条路,到了一座府邸门前的巷口停下。明思未下车,也未出声,在马车中静坐须臾后,明思才道走。

    阿刁望了一眼前方气势威严的红漆铜钉大门,目光在那黑金漆的崭新匾额上停了一瞬,这才挥鞭驱马。

    马车缓缓驶离。阿刁和帽儿心中皆是疑惑,明思特意绕路到此,就是为了看一眼这睿亲王府的大门?

    马车内,明思却深深沉了口气。

    还是不要冒险了。

    这家伙心思难测,性格乖戾,万一不同意,给自己使绊子。那才是麻烦!

    反正,他也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以此人的心智。应是知道揭穿自己对他也无甚好处。

    这般一想,明思的心也就定了。

    阖眼靠在车壁上,开始细细筹谋深思……就在阿刁赶着马车离开大门的那一刻,一墙之隔的睿亲王府中,却是气压极低。

    书房中,荣烈依旧是一身红边黑缎的常服锦袍。

    他抱肘长身玉立在窗前,身姿极为秀雅挺拔。若是忽略那俊美深邃的面孔上的暗沉之色的话,着实是一副难得的美男眺景图。

    布罗站在门前不远处,默不作声,眼中却有一丝无奈。

    静默中,沙鲁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虽听得出是压制了,可天生的大嗓门难以控制,尤其在此刻听起来,很是有些声若洪钟之感,“主子。属下有事——”

    布罗嘴角无语地抽了抽,赶紧回身将门打开,“叫什么叫?还不进来。”

    一开门,沙鲁便察觉气氛有异,朝窗前望了望,便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布罗,眼神询问。

    布罗没好气地瞟他一眼,压低了嗓音,“大呼小叫的。啥事儿?”

    沙鲁被这一问,便忘了方才感受的紧张感,眼神儿“嚯”地一亮,凑近布罗。语声几分神秘,“你可知那千丈殉夫自尽的妇人是谁?”

    布罗一怔,“是谁?”

    千丈坳的事,如今西胡军中已经传遍。布罗他们前日去黑甲军中巡查,也是听闻了的。

    从军之人,刀口上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平素就算再豪爽刚烈,但只要是人,皆是有血有肉,心中有岂能没有一分柔软,又岂能不向往那生死相许的侠骨柔情?

    故而,沙鲁和布罗听闻后,心中都是极震撼。

    回来后,两人禀报完事务后,也将此事说给了荣烈听。

    虽然荣烈听后未置一词,可布罗也从荣烈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动容。

    荣烈对女子没有好感,虽未明言过,但布罗心思机敏,早从蛛丝马迹中,有所揣摩。

    布罗虽觉荣烈想法偏激,可自己身份所制,荣烈脾性又不同常人,所以,他也不便直言相劝。

    这回听了此事,他便刻意装作无意的轻描淡写地说给荣烈听。一旁沙鲁还不时插嘴,将那将领描述的场景用极是钦佩的语气转述出来。

    最后,荣烈淡淡道了一句,“倒是难得。”

    虽只四字,但于他而言,却是真正难得。

    而沙鲁今日去了兵部递交文件,却无意间听得了那女子的身份,当下便惊异。而后,就急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之所以惊异,是因为昨日明思到来,实在让他开了眼界。

    这世上竟然有见了王爷还不流哈喇子的女人?

    往昔虽然也有,但沙鲁却是知道,那些女人即便是表面上没流哈喇子,心里却是流了的。

    而这个女人非但没有一丝流哈喇子的感觉,甚至还能和王爷针锋相对,还不落下风——布罗同情明思,沙鲁知道。其实,他对这位纳兰**,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佩服的。

    故而一得消息,就急吼吼地回来禀报了。

    虽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他真还觉得有些出奇的巧合。

    布罗一问,他低声道,“那妇人叫蓝彩,就是那日来的那位身边得力的大丫鬟。”

    布罗还真是意外了,“是纳兰**的丫鬟?”

    沙鲁使劲儿点头,“还有假的不成!是兵部的木仁说的,这回清理那秋池部下档案就是这小子。他亲口同我说的。”说着一顿,奇道,“这纳兰府倒是净出奇人——**是这样,连个丫鬟也不同。”

    布罗笑了笑,没出声。

    沙鲁这才瞧了荣烈一眼,这回是真压低了嗓子。“主子……这是出了啥事儿了?”

    “太后准了主子的婚事。”布罗低声道,“是宝光郡主。”

    沙鲁一愣,看了看荣烈屹然不动的背影,蹙了蹙眉,“那现在怎么办?”

    跟着荣烈身边多年,他自然知道荣烈极不喜那宝光郡主,虽然他对宝光郡主也说不上甚好恶之感。但主子不喜,那他也说不上好感。

    对于这个主子,他还是清楚的。虽然平素喜怒有些无常。脾性也乖戾,但从不会无缘无故嫌恶一个人。至多,便是不理会。

    这宝光郡主如此不得荣烈之心,定然是有缘故的。

    可如今,太后已经准了,主子又该如何是好?

    何况,这宝光郡主还是皇后的表妹。感情那叫一个好,没准儿还是个耳目探子。这样一想,沙鲁还真是有几分担心了。

    这些年,荣烈在暗中也布下了不少暗手,而这些,是绝不能让陛下知晓的。

    他瞅着布罗,急道,“你倒是想法子啊?平时脑子不是挺灵光的么?”

    布罗无语。

    他脑子即便是灵光,能灵光过得主子么?

    想了想,他还是迈前一步。“主子,要不这几日,咱们就递个条子,就说身子未休养好,先缓上一缓再说。”

    只听荣烈似笑了笑,语声淡淡嘲讽,“我若不去,这旨意只怕就会直接宣到这府上,”转过身。懒懒地抬了抬眉,“还不如去了,至少,还有个抗旨的机会。”

    牛不喝水。难道还能强按头不成?

    皇兄这般心急,定是同那日温娜儿街上拦路有关……温娜儿这一拦,皇兄自然知晓他们二人私下有往来,岂能不先下手?

    布罗愣了愣,忧心道,“主子,难道没别的法子?”

    抗旨岂是非同小可,便是王爷这样的身份,若真要论罪,那也是可大可小的。

    “有啊,”荣烈勾唇一笑,挑了挑眉,意态甚闲适,“交出黑甲军便可。”

    布罗一滞,只得闭口……翌日一早,荣烈还是早早起身。

    漱洗过后,换上朝服,简单用了些奶食,便乘车朝皇宫而去。

    荣烈平素不喜繁复,故而若无需要,皆是一身简便汉服长袍。他又喜黑色,因此,四季衣衫十有**皆未黑色。

    不过,上朝时却必须穿朝服。皇室子弟皆以西胡传统的质孙服为朝服。

    荣烈有亲王之衔,当着紫色质孙服。

    此刻的他,穿得便是一身由纳石矢所制的绛紫色的质孙服。只见袍服下摆上缀着绿色宝星,头上戴着六宝重顶冠,按制,他的顶冠要比皇帝和太子的重顶冠少一种宝石,所以为六宝。

    到了宫门,下车乘轿,不多时,便到了金銮殿前。

    荣烈每回都是掐着时辰出发,是以,一道殿门前,就听得里面宣召,门口聚集的群臣纷纷内行。

    左柱国温多尔也在其中,但今日,他却微微驻足,望了荣烈一眼,才转身抬步。

    荣烈垂了垂眸,轻轻勾了勾唇角,提步而入。

    如今的金銮殿,也是旧日的金銮殿。

    大体并未变化,只是在一些细节上有所改动。当然,整个大殿是重新按西胡风格整饬了一番。

    殿前加了两根需要三人围抱的巨大立柱,上面没有同其他立柱一般雕刻金龙,却是浮雕着一种造型奇异威猛的神兽。

    殿首高台之上,宽大的盘龙金座背后,也是一面巨大的金漆浮雕墙面,上面同样是这种面相狰狞威猛的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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