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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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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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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疏远

    大雪棉絮般不断地下,皇城之上灰霾的天压得很低。金笼雀替,琉璃飞檐,越发衬得周围的灰暗。

    “三爷。”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陈彦允回过头,看到是梁大人拾阶而来。

    梁大人几步走上汉白玉台阶,笑着向陈彦允拱了拱手。

    “这雪越下越大,一会儿下朝后恐怕还回不去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下得大。”陈彦允拢了斗篷的衣带,慢了几步等梁大人跟上来,两人一起朝皇极殿偏门走去。内里设有歇息的地方,有火炉有热茶。供大人们暂时休息。

    叶限远远就看到陈彦允入了偏门,他也抬头看了看不断飘落的大雪。车夫戴了一顶毡帽,正在用小笤帚扫青帷车盖上的雪,和叶限说话:“世子爷!看着天这么沉,恐怕还要下好几个时辰呢……”

    叶限收回目光,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他抱着手炉慢慢朝皇极殿偏门走去。

    皇极殿内陈设长案、香炉、蒲团。鎏金匾额,两侧依次放着太师椅。

    张居廉也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知道陈彦允进来了,头都没有抬。

    陈彦允先拱手请安,喊老师。梁大人则喊了首辅大人。

    张居廉只是笑了笑。

    两人分开坐下,陈彦允也没有什么话说,安静地喝茶。

    偏门里坐的人却都沉寂下来。

    谁都知道,这几个月来陈大人和张大人关系僵硬,特别是周浒生的案子里,传闻说张大人暗示陈彦允帮忙。他却笑着推辞了。张居廉这两天基本没和陈彦允说过话,倒是陈彦允还要每天给他请安喊老师,似乎并无两样。眼下两人如此生疏,可见传闻不假。

    陈三爷能有今天的地位,在内阁中虽还不是真的次辅。实权却与次辅无异。其中肯定是有张居廉的帮助的。

    难道从此后陈三爷就要被冷落了?众人心里不由暗自揣摩。

    等到要开朝的时候,张居廉站起来,梁大人伸手想要虚扶他,却被张居廉淡淡地拂开手。

    “梁大人不必多礼,我还是能站起来的。”

    梁临面色一红,心想张居廉莫不是不满意他和陈三爷同行?可是他平日和陈三爷关系好。两人还时常品茗聊话,也没有什么忌讳的……他有点担忧地看了陈彦允一眼。

    陈彦允鬓发光整,戴六梁冠,依旧是绯红色朝服,显得人高大整齐。气质儒雅。

    他倒是宠辱不惊的。

    张居廉那边的人看到张居廉这样对梁临,更不敢和陈彦允搭话了。三三两两走到他前面去,有些和陈三爷交好的,或者是做过他的部下,都朝他拱手笑笑。户部侍郎李英慢慢停在他身边。这李英是陈三爷亲手提拔的,原在湖南常德做知府。他轻声说:“下官这话虽然多余,却也想说……您也不必在意张大人,下官无论如何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咱们这些人知道您的好。”

    陈彦允听后看了看他。

    其实陈彦允心里很清楚,他和张居廉关系不佳,肯定会影响到他在张居廉派系中的地位。所以他也不在意这些事。倒是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是倾向于他的,除了他自身的原因,肯定还有张居廉的原因在里面。估计很多人也看不惯张居廉现在的行事风格了。

    他低声说,“不是说话的时候……李大人先往前走吧。”

    李英才应了是,往前走去了。

    陈三爷就落在了最后面,他走得很慢。只是身旁无人,显得背影有些孤独。

    叶限看到陈彦允落在后面。就慢慢跟了上去。“陈大人似乎瘦了些啊,没有吃好吗?”

    陈彦允回头看叶限。笑着说:“我倒是觉得世子爷好像长胖了些。”

    叶限说:“我吃得好睡的香,没什么忧愁的……不过陈大人恐怕有点发愁了吧!前几天还和你亲亲热热,参加你儿子的洗三礼。现在就横眉冷对了。别人看了也依壶画瓢,视你陈三爷如洪水猛兽了。要是昔日风光不再了,你陈三爷该怎么办呢?”

    “世子费心了。陈某更艰难的时候都有过,风光不再也不算什么。”陈彦允淡笑看向前方。

    “世子爷去看过周浒生没有?”叶限突然说。

    他也不是真的要陈三爷回答,微微一笑继续说:“还好有张大人这么个舅舅,不然周浒生从大理寺出来,肯定要脱层皮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呢。就是可怜刘新云了,难得的一个清官……”

    “世子爷想说什么?”陈彦允轻声问。

    “只是和陈大人闲聊而已。”叶限答道。

    陈彦允只是笑笑:“陈某的权贵不用世子爷担心,多谢世子爷的好意了。”

    他拱手先走一步,朝前方走去了。

    叶限皱了皱眉。陈三好像真的不在意张居廉一样,难道是他猜错了?这其实是陈三的谋划?那他究竟要谋划什么?

    朝会按例没有什么大事。

    陈三爷站在文官的第二列,张大人正在说河西走廊屯田一事:“……微臣前几年推行开垦荒地,以解决河西军粮不足的问题。如今土地清丈之后,河西屯田多余一万余顷,征税多出十万石粮食,已足够满足甘肃镇守军之需。北方蒙古各部和西番又正在交战,不扰边疆,国泰民安。”

    朱骏安坐在龙椅上,清秀的脸上出现几分笑意:“那还是张大人的功劳在里头,如此以来,主持开垦的工部司庾、户部司庾皆进官一等,奖励黄金五百两吧。”

    文华殿大学士兼任礼部侍郎姚平出列,道:“微臣有奏。”

    朱骏安看殿头官一眼,殿头官就高声道:“奏。”随即引奏官接了奏折,先递给朱骏安过目。

    姚平继续道:“微臣请为张大人加太师衔。张大人劳苦功高。鞠躬尽瘁,多年来辅佐皇上,掌邦治,良政为民。而今天下安康,百姓富足。张大人辛勤功劳也足见成效。且张大人曾为帝师,盖有太宰之贤。太师之名名副其实,故微臣为张大人请太师之衔。”

    陈彦允抬起头,只能看到张居廉官服上的仙鹤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又有几位官出列同意了姚平的提议。

    朱骏安也抬头看了看**臣。张居廉原来就加封的是从一品的太子太师衔,那还是先帝在时加封的。如今他功高至德。要请加太师衔了。虽然只是虚衔,但是这地位的尊贵又不一般了……

    朱骏安看向张居廉正要说话,张居廉却跪下道:“臣有异见,臣为皇上操心乃是臣子本分,着实不用这些虚名。还请皇上三思。”

    朱骏安觉得手里的奏折都发烫了。

    “爱卿请起。姚大人所言有理,我应该要慰劳张大人的。”朱骏安说,“请司礼监冯程山来拟旨,加封张大人为太师衔,赐黄金三千两,俸禄加番。”

    大殿回荡着他稚嫩又端正的声音,掷地有声。

    ……等朝会完了,皇上驾起,诸臣退班。

    众人均纷纷向张居廉道贺。张居廉也露出笑容,拱手还礼。

    陈彦允身边跟着詹事府詹事,笑着迈过门槛。与他低语,又远远落了一截。

    张居廉却停下来等陈彦允,微微一笑:“九衡,你不向老师道贺吗?”

    陈彦允说:“自然要的,只是想等老师有空的时候再说。”

    张居廉笑了笑:“不用等。你也明白,如果不是老师在你也没有今天。老师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他这句话说得很慢。远远走在陈彦允身后的詹事都听到了,脸色微变。

    “学生知道。”陈彦允平静地说。

    “浒生的事就算了。以后老师的话,你还是听听比较好。”张居廉手背在身后,“你还不够老,要懂得顺从谦逊。其实想顺从的人是很多的。”

    陈彦允微笑:“老师教训得是。”

    张居廉虚手一指:“走吧,松蓬下还有集会,你也敬我几杯酒。”

    众人又拥着张居廉要往文渊阁去。

    有一个人正拾阶而上,先是詹事眼尖看到了,有些惊异:“那……那不是刘大人吗!”

    只看到一个着青色右衽圆领官服身影,戴二梁冠,清瘦而虚弱。

    他走得很慢却很稳,一步步登上白玉台阶,年过五旬,只比张居廉大了一岁,如今却是满头的灰白,人也好像苍老了不少。大雪不断地落在他身上,好像压得人都站不住了。

    有人又小声说:“不是正在查他贪墨一事吗,怎么还来朝会了……”

    守在皇极殿门口的侍卫上前几步:“朝会已过了,这位大人请回吧!”

    刘新云颤抖嘴唇道:“有人在午门阻拦我……不然我是赶得上的。我要见皇上,烦请通传一声……”

    侍卫应该已经认出他了,语气也不再客气了,“刘大人,皇上已经回乾清宫了。您现在是待罪之身,还是回去待着吧!再说朝会时间都过了,您也见不着皇上。”

    “有人阻拦我——”刘新云低声说,“你……你帮我传一声话……”

    他的话还没说话,侍卫就笑了:“刘大人,您年老体衰,听不明白了?朝会都散了,您回吧!”

    “我女儿要死了,我恐怕两天后也要下狱了,你就不能让我见皇上吗?”

    侍卫却不耐烦起来,推了他一把:“您有什么话我也不懂,别和我说!”

    刘新云却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侍卫没想到他身子这么弱,有点愣住了。

    刘新云却双腿一屈跪了下去,慢慢摘下二梁冠,朝着皇极殿的大门磕起头来。

    “皇上——”他怕皇上走远了听不见,高声喊道,“皇上,微臣有冤啊!微臣有冤啊!”

    嘶喊的声音颤抖着,下一句他已经抑制不住哭起来。

    “张居廉是个狗东西啊!他包庇侄儿行凶,害了微臣的女儿啊——”

    “奸臣当道啊——皇上——”

    刘新云的额头很快就红肿了,他好像要发泄什么一样,重重地一磕,顿时头破血流。

    皇极殿外太安静,这嘶哑的哭喊声空荡荡地回响着。

    天上依旧大雪飘扬。

    张居廉淡淡地叹气:“我看刘大人是痛失女儿,精神失常了。”有人要去拉刘新云,张居廉示意他不要过去,“让他喊吧,累了自己就回去了。”

    也不再理会刘新云,朝文渊阁走去。

    陈彦允看着那片刺目的血红,闭了闭眼。

    他想了很多东西,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手纳入袖中,继续向前走。

    所有人都把这绝望的嘶喊声抛在了身后。

    ……

    朱骏安让抬轿辇的内侍停下来。“朕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冯程山过来笑着说:“皇上,您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要不老奴让人去看看?”

    朱骏安摇摇头:“是喊冤的声音——回去看看!”

    冯程山只得叫内侍掉头。

    等到了皇极殿,朱骏安下了轿辇。他只看到地上有一滩血。他问守门的侍卫,却说是刚才有人闹事,已经拖下去了。朱骏安紧紧地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年轻的小皇帝站在原地,冷风灌满了他的衣袖,久久地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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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四章:回门

    顾锦朝下午回到大兴的时候,顾家已经是张灯结彩了。

    徐氏忙得团团转,搭棚试灶、布置嫁妆的。都来不及来接顾锦朝。

    顾德昭知道了,就亲自到月门来接长女,兴致勃勃地要看外孙:“……麟哥儿跟着你来了吗?”

    外孙出生后顾德昭只见过一次,上次见还是个襁褓里头的奶娃。

    顾锦朝难得看到父亲这么高兴的样子。他穿着一件很精神的褐红色直裰,头发梳得很整齐。她笑着说:“跟着来了,乳娘抱着呢。”正好乳娘抱着长锁下车,长锁不认识祖父,睁着眼睛好奇地看他。

    顾德昭一把就把孩子抱过来:“咱们麟哥儿长得敦实!”抱着他呼了两下,长锁又不怕生,搂住顾德昭的脖子笑嘻嘻的。顾德昭更加喜欢他了,抱着外孙招呼女儿往里面走。

    顾锦朝跟在他身后进了垂花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影大步朝她走来,抱了她一下,满脸的笑容。

    “长姐!”是顾锦荣的声音。

    顾锦朝把他拉开一些,端看他的脸。顾锦荣越长大就越像父亲,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现在他要和自己说话,还要低下头。看上去还真是个大人了。

    顾锦朝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回来了?”

    顾锦荣笑着答道:“我现在跟着几个先生在远游,已经不在国子监里面了。夏天还去了山东济南府,又去曲阜拜了孔子庙。”他看到了父亲怀里的长锁,长锁穿着小袄,戴着帽子。赖在祖父怀里看舅舅。顾锦荣看了好一会儿,跟顾锦朝说,“长姐,麟哥儿像你小时候啊。”

    顾锦朝笑他:“你还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子?”

    顾锦荣认真地说,“我当然记得。长姐十岁的时候在斜霄院的小花园里荡秋千。把母亲种的那株粉色的芍药花踩死了。你戴了个嵌南海珠子的金项圈,那珠子有拇指指甲大。”

    这些事顾锦朝自己都不太记得清楚了。

    她踩死过母亲的芍药花?

    顾德昭想起顾锦朝小时候的事,露出怀念的神情,笑着说:“……那时候你才到我的腰高。小小年纪,凶狠得很。还不要你母亲的嬷嬷给你梳头。”她那个时候就像离开窝的小狗,拼命龇牙咧嘴做出凶狠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顾家太陌生了。

    顾锦朝还记得那个梳头的嬷嬷,她身上有股很浓的胡味,她那个时候很不喜欢这个嬷嬷。

    想到小时候的事,她只是笑了笑。

    长锁看到母亲笑。也咯咯地笑,伸着手要母亲抱他。

    顾德昭难得抱到外孙,才不会放到顾锦朝手上。“麟哥儿,跟着祖父去吃枣糕好不好呀?”他跟顾锦荣说,“你带你长姐去拜见祖母吧,我带麟哥儿去吃东西。”

    顾锦朝让长锁的乳娘跟着父亲。难得看到父亲这么高兴,就随他吧!

    顾锦荣路上跟她说顾家的事:“……二伯父回来了。”

    顾锦朝皱了皱眉问:“他不是做了东安县县令吗?”

    顾锦荣点点头:“是啊,做了半年就不行了。二伯父自己身子不好。好像又得罪了东安江家的大爷,辞官回家了。现在在家里整日和二伯母吵,要不就是去姨娘那里过夜。把祖母气得不行!二伯母原来闹着分家。现在也不敢分了。”

    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

    顾锦朝听后一怔:“祖母的意思呢?以后要分家的话,你们岂不是要吃亏?”

    顾锦荣笑笑:“你别担心!吃亏不了,母亲都把放在祖母那里的账本拿回来了,现在家中是她和二伯母一起主中馈,二伯母又还要操心二伯父和怜姐儿的事。没空管中公。不然这次漪姐儿成亲,哪里能办得这么大?祖母又一向不在乎庶女……”

    徐静宜是个相当有本事的人。顾锦朝前世就知道了。

    等到了冯氏那里,五夫人在伺候冯氏梳头。棠姐儿坐在炕头玩七巧板。

    冯氏看到顾锦朝来了。表情很奇怪。

    又像是激动,又像是悲伤。

    五婶娘抱着棠姐儿要她喊人,三岁的棠姐儿已经能甜甜地喊二姐、三哥了。叶氏现在对顾锦朝也没有原来的忌惮,笑着说:“你和你祖母说话,我去让小丫头端几盘点心上来!”抱着孩子出了西次间。

    冯氏拉着顾锦朝的手,过了好久才叹气:“算了,算了!我也什么都别说了。漪姐儿要成亲了,你们姐妹向来亲热,你去和她多说说话吧!”

    既然她没什么说的,顾锦朝也就不问了。她站起身向冯氏告退了,才带着顾锦荣去顾漪那里。

    嬷嬷正在教顾漪出嫁之后的事。敬茶要注意什么,认亲又要注意什么,在别人家做媳妇不比还是姑娘的时候随意,一是侍奉公婆,二是侍奉夫君,要恭从温顺。

    顾漪听得脸色通红。顾汐也不好意思听,避去了花厅喝茶。

    听到顾锦朝来了,两人都很高兴。顾汐现在长大了,性格也稳重了不少。

    顾锦朝笑眯眯把自己准备的一套金满冠头面、一套成色上好的玉件给她。又另外拿了陈老夫人、陈三爷准备好的东西,“这些都给你做添箱,好不好?”

    顾漪都吓到了:“长姐,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反正都是她的私房,多也不嫌多。又是私底下给顾漪的。

    顾锦朝都让顾漪的丫头收起来了,笑着问她请的全福人是谁,又请了谁给她梳头的问题。

    三姐妹一直谈到晚上,乳娘抱着长锁来找人。还带着顾德昭送给外孙的几方端砚、青花笔洗、一把狼毫笔。说是要给外孙识字的时候用。顾锦朝有些无奈,这些东西不好带不说,在陈家的库房里说成堆积如山都不为过。不过好歹是父亲的一番好意。

    宾客陆续的来,晚上就已经开席了。

    顾锦朝看到了顾怜,她是和姚文秀一起来的,还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父亲官职被贬之后,顾怜性格反倒是收敛不少。因祸得福,也没有被休回顾家的事。

    徐静宜指了顾怜怀里的孩子给她看:“那就是兰芝的孩子——现在该是兰姨娘了!是个男孩,养在顾怜名下,说是平时兰姨娘连孩子都看不到。我看按了顾怜下手杀顾澜的狠劲儿,说不定以后还要除兰姨娘,去母保子。她也算是有个保障了。”

    顾怜抱着孩子过来跟顾锦朝说话,果然是成熟了不少,说话也没有原来咄咄逼人了。

    姚文秀跟在她身后,笑着拱手:“……如今得叫您一声陈三夫人了!陈三爷没有跟您来吗?怜姐儿还说陈三爷可能来,我还想要和陈三爷说说话呢。”

    顾锦朝看了顾怜一眼。

    顾怜有点尴尬地躲避顾锦朝的视线。

    顾锦朝才温和地道:“他有事没来。”

    姚文秀点点头:“自然!陈三爷日理万机。也难得见到一次……”

    等姚文秀离开后顾怜才松了口气,低声说:“谢谢你了。”

    “不客气。”顾锦朝只是说,“三爷确实也是有事没来。”

    顾怜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原来面对顾锦朝是怨恨不甘,但现在就只是尴尬和不适应。她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就避开了。

    顾锦朝照例是歇在自己原来住的院子里。

    长锁玩着母亲床头解下来的络子,躺在母亲怀里,看到母亲在出神。还要抬起头咿咿呀呀地引起她的注意。要她陪自己一起玩。

    顾锦朝却让采芙把窗扇撑起来她往外看,这一天都在下雪,也不知道陈三爷是不是留在京城了。

    ……

    第二天就是亲迎。

    顾锦朝陪着顾漪梳了头。在正堂看到了来迎亲的杜淮。相比几年前,杜淮已经长得高高大大了。穿着件红色团花纹圆领袍子,身姿俊秀。他给顾德昭、徐静宜敬了茶。

    顾锦荣活动了手脚,笑着跟顾锦朝说:“你出嫁的时候,我还不能背你上轿!现在就能背漪姐儿了。”

    顾锦朝把她肩上的雪拂去:“雪天路滑,小心别绊到了。”

    顾锦荣高声应了。把顾漪背上了花轿,又放了一次炮仗。几个婆子领着丫头去门口洒桂圆花生了。

    “你出嫁的那天,父亲看着你的轿子出门。心里难受极了……站在中堂外面好久都没走。”顾德昭突然跟她说,“我还以为嫁女儿都是这样的。现在漪姐儿出嫁了,我心里却很高兴……我也想不明白了。”

    顾锦朝听得鼻子一酸。

    徐静宜看着他们父女,笑着说:“大好的日子,快别说这些了!一会儿东跨院还有席面要吃,朝姐儿,你和我一起去吧?”

    顾德昭看着徐静宜,露出淡淡的笑容,跟顾锦朝说:“……你跟着她去吧。”

    徐静宜和顾锦朝刚出来,却看到有几个人进了月门。

    这几人穿着程子衣,看上去孔武有力,正是陈家的护卫。而且神情很严肃,在宾客中相当显眼。

    顾锦朝一眼就把这些人认出来了,是陈家的护卫。带头的好像是陈三爷身边的一个幕僚,好像叫冯隽?

    他们怎么到顾家来了?

    管家已经把人领了进来,正好看到顾锦朝在。带着冯隽上前来给顾锦朝请安。

    冯隽头戴纶巾,看上去还很年轻。在陈三爷的幕僚团中,他显然是相当年轻的那一种。就是因为年轻,所以能力才更出众,不然也不能混到这个位置了。他拱手道:“夫人,府上有急事。烦请夫人找个合适处,属下跟您说清楚。另外,三爷说让属下立刻送您回去。”

    那陈家肯定是出大事了!

    顾锦朝神色不变,问道:“三爷可说是什么事了?”

    冯隽只是道:“事出紧急,还请夫人上马车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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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五章:中毒

    顾锦朝向父亲和冯氏辞别了。

    顾锦荣有点失望,他还没有和长姐说几句话。又约好等过了年,还要顾锦朝回来看看。顾锦朝笑着应下了,看到徐静宜站在父亲身侧淡笑着看她。她拉了徐静宜去旁边说话。

    “您的身子……就没有动静?”

    徐静宜愣了愣,她没想到顾锦朝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顾锦朝只是说:“你不要在意我,也不用在意我的母亲。我知道父亲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但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那时候你嫁给我父亲……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

    徐静宜听着顾锦朝的话,眼眶渐渐发红。她握紧了顾锦朝的手笑笑:“我知道。”她随即又说,“这样也很好,过得平平稳稳的,你父亲也对我很好。是真的。”

    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顾锦朝觉得自己说到这里就够了。

    她向大家道别了,才抱着长锁上了马车。

    陈家的护卫立刻护送顾锦朝出了顾家的门。

    顾德昭别过脸去,他年纪渐渐大了,总是见不得离别。何况又是长女,他对长女总有种依赖的感觉。

    冯隽在路上把事情给顾锦朝说了。

    是陈老夫人病倒了,非常突然。昨晚上郑嬷嬷扶着她在庑廊下走路,突然就站不住了,等醒过来又开始呕吐腹泻,而且头疼欲裂。

    仆人立刻去告知了陈三爷,他很快就带着人过去,大夫查出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

    陈老夫人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

    “三爷已经让人把老夫人日常用的东西都收起来细辩了。这毒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现在陈家的人都看过了,虽然只有老夫人有病症,但以防万一,三爷还是要您也回去看看……”冯隽解释道。

    顾锦朝想了想说:“那太夫人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冯隽道:“属下不擅长药理,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季大夫说。老夫人这症状颇像那些江湖上丹药服用过多的术士,初只是脸色苍白,食欲不振,盗汗失眠。然后就是腹绞痛,呕吐腹泻……严重了就要要人命的。”

    顾锦朝前些日子也失眠,总是提不起精力。还以为是睡得不好的缘故。

    她脸色一白,低声问:“三爷是不是怀疑……”

    冯隽却拱了拱手:“夫人莫要担心,三爷只是担心,还是让大夫看了才知道。”

    顾锦朝嗯了一声,把怀里熟睡的孩子抱紧了些。

    人一旦开始怀疑自己有病。好像什么都不正常起来。无端的敏感,哪里有个痒,哪里有个痛都要被放大。

    顾锦朝原来是不怕死的,但是现在却很怕。她不由得想笑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刚开始的敏感过去了,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是个慢毒,就算真的中了毒,也不至于立刻就要死了。倒是陈老夫人中毒这事让顾锦朝开始深思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是根本不记得陈老夫人中过毒的。如果她记得,肯定要提醒陈老夫人注意。

    那也就是说,这些事情已经渐渐的开始改变了。

    究竟会是谁给陈老夫人下毒?如果是人为。必定得是她身边的人才做得到……

    马车走得很快,但是再快也要半天才能到。顾锦朝想得累了就靠着迎枕休息,等再被长锁的哭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宛平了。顾锦朝叫了乳娘进来给孩子喂奶。

    马车拐弯进了榕香胡同。

    陈三爷在一字影壁等着她,看到她下来就立刻迎了上来。

    他可能一夜没有休息,下巴冒出了胡渣。顾锦朝被他抱进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温和的檀木香味,心都平缓下来。忍不住要问:“娘还好吗?”

    “嗯,喝下一碗牛乳粥。没有再吐了。”陈彦允都没有让她回木樨堂,而是带着她立刻往宁辉堂去。

    “怎么不回木樨堂?”顾锦朝立刻想到,木樨堂可能已经被陈彦允封了,现在正在彻查。

    “三爷,是不是我也……”顾锦朝有点担忧。

    陈彦允打断她的话:“会没事的。”他亲了亲她的发,“听话,让大夫检查一下……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紧绷的神情却没有放松下来。

    顾锦朝由他牵着进了宁辉堂,季大夫已经等着了,还有另一个长相白净,年约四旬的男子。拱手给顾锦朝请安,陈彦允给她介绍,这是他们这边很擅长用药的人,姓宋。

    先是这个姓宋的问了顾锦朝几个问题,顾锦朝如实回答了,他很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三爷在旁边陪着她,看到这人表情犹豫。他心下一沉:“是不是夫人也……”

    “像又不像的,我拿不准。”宋先生说,“没准头的话,我不敢乱说。”

    季大夫搭了锦帕给顾锦朝听脉,过了会儿却松了口气:“没事没事!”

    “那究竟是怎么了?”顾锦朝连忙问。

    季大夫笑起来:“尊夫人这是喜脉,病状倒是相重了!”

    是喜脉……竟然是喜脉!

    顾锦朝一时间愣住了,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陈三爷还不敢放松,又让季大夫再听了一次,季大夫这次更肯定了:“就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了!老夫行医多年,这是不会弄错的。”

    宋先生也笑了笑:“是喜脉就好,既然是喜脉,夫人应该没有中毒之虞!”

    陈三爷这才放松下来,让两人先出去了。

    顾锦朝看到他眉心微皱,忍不住去抚了抚。陈彦允抬头看她,拿下她的手亲了亲:“怎么了?”

    “这些天是不是太忙了?”顾锦朝说,“你总是挺累的。”她挨着他坐下来。

    陈彦允只是道:“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老师忌惮我,朝堂上也多有辖制。做事比平时累是应该的。娘现在又中毒了。我是真怕你有事,才把你叫回来的……我耽搁你喝喜酒没有?”

    顾锦朝却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

    他一手环住顾锦朝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背,低声跟她说:“夫为天。我总要为你撑着天的。是不是?”

    顾锦朝嗯了声,难道是因为怀孕了,她觉得自己情绪又丰富起来,忍不住因为他的话眼眶发红。她说:“又是喜脉……长锁还没有一岁大,就要给他添弟妹了吗?”

    “要生下来,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玩大。”陈三爷却很温柔地摸着她平坦的小腹。“一会儿你去看娘,也给她说说,她肯定会高兴的。”

    顾锦朝没事,他也就放下心了。

    只是现在多事之秋,这孩子选择在这时候来。却也是麻烦。

    但孩子的到来总是让人高兴的。

    顾锦朝去见了陈老夫人,秦氏和葛氏正在伺候她。王氏自己这几天不方便,就没来照顾老夫人。

    陈老夫人前几个月起就一直身体不好,但请大夫来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大病,人老了这样那样的毛病就多,所以本来也没当回事,结果中毒至深才发现。现在余毒很难清除。幸好那姓宋的非常厉害,说慢慢调养,还是能好转的。不到要人命的地步。

    顾锦朝看到陈老夫人的手背,瘦得连青筋都看得到,一阵心惊。却也不敢告诉陈老夫人,只是笑着陪她说话,服侍她喝药。

    等到了晚上,陈三爷才说木樨堂没有问题。她可以回去了。

    俞晚雪来给她请安,也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顾锦朝和她说了会儿话。等陈三爷回来的时候又是深夜,顾锦朝连忙问他事情的进展。

    “……伺候娘的下人都一一盘问过了。吃食、日常用物也都仔细检查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陈三爷告诉她,“既然找不到,只能先把娘挪个位置,暂时到半竹畔去住。”

    顾锦朝又问:“那些枕头、被褥、香囊什么的呢?”她曾经在宋姨娘的枕头里下毒,立刻就想到了。

    陈三爷笑了笑:“放心吧,说到怎么下毒,他们比你精通。”

    他手下那**人也是训练有素的,这些日常接触的东西自然会考虑在内。

    顾锦朝就服侍陈三爷睡下了。

    他把她抱着怀里,摸她的小腹:“现在时候乱,我怕没有精力照顾你和我的孩子。”

    顾锦朝笑笑说:“我和你的孩子自己活得好好的,不要你照顾。”

    他在她耳边叹息:“你真的不要我照顾?”

    她想到他的所谓照顾,脸也薄红。别过身往被褥里钻去,要睡觉了。

    他连被褥带人整个抱在怀里,微笑着说:“好吧!你现在有身孕,我暂时放过你。等你什么时候要我照顾了,再来和我说吧!”

    顾锦朝已经不答话,不一会儿却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就这样也睡着了,果真是累了……

    她回转身子为他盖上被褥,看着他的脸相对而眠。

    ……

    第二天陈三爷把搜查范围扩大到整个檀山院,护卫差点把檀山院翻个底朝天。

    锦朝再去照顾陈老夫人,她气色已经好些了。

    因为陈老夫人的病来得急,陈三爷也请了几日假,过来陪她。

    陈老夫人拥着被褥,半躺在温暖的炕床上和两人说话。

    陈三爷为她削梨,又一块块地喂,陈老夫人叹道:“这么多年了,你也就这时候喂我吃过东西!”

    陈三爷笑笑说:“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常来就是。”

    陈老夫人伸手要接过他削剩下的半个梨:“内阁的事这么忙,我拖你几天已经不好了,你可不要常来……”

    陈三爷却突然捉住母亲的手,看到她袖子里露出一串檀木的佛珠,质地应该很老了,颜色发黑。

    顾锦朝注意到陈三爷脸色有变。

    陈三爷把这串佛珠解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陈老夫人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这珠子,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是我送给你的,那个时候,颜色还没这么黑。”陈三爷缓缓地说,“这东西,是有人转送的。”他站起身说,“锦朝,你先陪娘说话吧,我有点事要解决。”

    顾锦朝点点头,他拿着那串佛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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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六章:佛珠
    难道是那串佛珠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顾锦朝心里一阵疑惑。

    再过一会儿,秦氏就带着几个儿媳妇过来了。

    半竹畔风景虽然好,但是地方毕竟是偏远了些,屋内的陈设也很奢侈,老夫人住不习惯。秦氏还指挥着几个婆子把屋子里的围屏、象牙拣花、杭绸织金的垫子给换了。摆了老夫人常摆的那尊檀木佛。

    等人坐定了,秦氏和顾锦朝说话:“三弟妹,眼看着年关来了,等二老爷他们回来了,府里面又该忙碌起来。现在娘生病了,倒不如我照顾娘,外院的事就由你单独打理……你觉得如何?”

    顾锦朝点头:“二嫂照顾娘,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怕我有管得不好的地方,还要你提出来才是。”

    陈老夫人笑眯眯地道:“我倒觉得你管得很好。我人老了,就喜欢热闹了,还盼着他们回来呢。”她慢慢叹了一句,“要是我这身子骨有什么不适,恐怕她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沈氏连忙说:“祖母有佛祖保佑,自然是福人天相!”

    陈老夫人只是摇头笑笑,“而且老四这几个月也沉闷得很,我这病成这样,他也没有来看我……”

    沈氏笑着说:“四叔许是太忙了。”陈四爷究竟出什么事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人敢说。

    顾锦朝觉得陈彦文也的确过分了,陈老夫人怎么说也是生养了他,竟然连看都没来看。

    陈老夫人又问沈氏:“献哥儿没跟着你来吗?”

    “献哥儿昨日去找他八哥玩,今天非要吵着跟他八哥一起去陶峰馆读书。我想着让他去听听也好,就让嬷嬷领着他去了。”沈氏答道。

    等过了年。献哥儿也要跟着去陶峰馆了。

    陈老夫人点头:“没来也好,我还怕过了病气给他们。”

    秦氏听着陈老夫人的话,笑容有些勉强。

    顾锦朝喂了陈老夫人喝药,想到自己那里还有事,这里有秦氏伺候。就不着她操心。先向陈老夫人告退离开了。

    等顾锦朝回到木樨堂,正好看到那个擅长用药的宋先生过来,这人笑着给她拱手请安,进了前一进的书房里。顾锦朝想了想,先让婆子嬷嬷回去了,只带着采芙往书房里去。

    书房外面守着陈三爷的护卫。为首的客气拦下她,说是陈三爷正在里面和人商量事情。

    顾锦朝只能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着正堂那块春和景明的匾额喝茶。

    那宋先生出来之后,却脸色凝重,脚步飞快地离开了书房。

    护卫才过来请她进去。

    顾锦朝看到陈三爷坐在书案前面。面前摊开着本像账本一样的东西。他闭目仰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那串颜色微黑的佛珠。

    顾锦朝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拿下他手里的佛珠串看了看:“这质地像是老山檀的……”

    陈三爷却把东西从她手里拿走:“你不要碰这个。”

    “您怎么……”顾锦朝略一停顿,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

    这串佛珠有问题?

    “您刚才说,这佛珠是您送给娘的。可是这佛珠有问题?”顾锦朝有点疑惑。既然是陈三爷经手,那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陈三爷笑着叹气:“这东西是别人送给我的……你猜是谁?”

    他把玩佛珠串的手慢慢停下来,目光冰冷。

    顾锦朝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别人送给陈三爷的东西,他自然要防备的。但是陈三爷同时也是个很重视家族的人。他不会防备自己的亲人……

    难道这佛珠串是陈四爷送的?

    “两年前陈彦文去山西五台山,就给我带了这串珠子。说是请灵岩寺觉悟法师开光的,那就是相当珍贵的佛器了。”陈彦允慢慢说。“但那时候……我正好刚遇到你,后来又娶了你。这东西我就没有用了,转送给母亲了……”

    他可能怒到极致,顾锦朝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愤怒。

    她抬头看着陈三爷,他脸上明明带着笑容,眼神暗沉。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心也冰凉冰凉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被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陷害。都不会好过的。便是运筹帷幄如他,又怎么敌得过亲兄弟这背后的一刀?

    “也是我连累了母亲!”陈三爷叹了一句。“我本来还以为,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总不至于到手足相残的地步……现在想想,还真是我小看他了。”

    顾锦朝沉默了好久,才问:“是因为我……您才没有用它的?”

    陈三爷颔首:“我本来也不是真的修士。”

    只是陈老夫人觉得佛经让人宁静,他耳濡目染的,也跟着信佛罢了。

    这东西是慢毒,不会真的要人性命。但是能让人的身体越来越差……顾锦朝觉得自己可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了。为什么陈三爷后来身体越来越差,为什么他会最后死在谢思行手里。

    他最后离开的时候,顾锦朝没有去送他。

    但是他经过自己住的院子外,顾锦朝看到了他清瘦的背影。

    那时候好像真是很单薄。幸好他骨架大,还撑得起那件斗篷……

    顾锦朝一时有点失神。

    陈彦允低垂着眼看着这串佛珠,镂刻佛祖金身的那颗珠子,上面还印着佛号,他缓缓地用手指摩挲着。

    其实在他身边就是这么可怕。就连亲兄弟就能抱有杀心,更何况是师生呢?对着你笑的手,转手就能再给你一刀。今天还能把酒言欢,明天就是刀剑相向。

    残忍得一点余地都没有。

    “锦朝,你先回去歇着吧。”陈三爷把佛珠收起来,“我去找陈四有点事。”

    顾锦朝嗯了声,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过衣架上的灰鼠皮斗篷给他系上。

    陈三爷出了书房,外面陈义带着人等他。

    她站在堂屋外面,看着他带着人消失在暮色中,四周林立的护卫如此肃穆。木樨堂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最后一丝亮光湮没天边,屋檐上只留余晖。

    ……

    王氏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天了,躺得头都晕了。

    月信这几天她总是虚软无力,就不好动弹。尤姨娘倒是过来服侍她,陪着在旁边做一些针线活。

    王氏由小丫头服侍着喝了一碗红糖水,叫了蒋妈妈问:“四爷呢?”

    蒋妈妈答道:“好像是在书房里,您要是有事,奴婢去通传一声?”

    王氏只是摇摇头,她就是随便问问。

    她靠着潞绸面掺金丝的迎枕,看到灯光下尤姨娘的侧脸。娇嫩又美艳。

    王氏模模糊糊地想起顾锦朝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两张脸略有重合。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再这么躺下去精神就要不好了。伸了手对尤姨娘说:“你扶我起来走走。”

    尤姨娘忙放下针线。有些惊讶,仍然伸手去扶起王氏。

    陈四爷有四个姨娘,最受宠的是她,而且她也生了个儿子。但就算如此,她敢在陈四爷面前邀宠撒娇,也不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王氏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她,她来伺候王氏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没想到王氏还真的要她伺候。

    她细声问王氏:“夫人想去哪里走?”

    王氏指了指外头的回廊,沿着回廊过了夹道,就是陈四爷的书房了。

    尤姨娘就虚扶着王氏出门了。身后跟着端杌子、拿汗巾的丫头,回廊两旁种了好些棕竹,王氏驻足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书房那头有动静。

    蒋妈妈探身看了一眼:“好像是鹤延楼的护卫……”

    王氏皱了皱眉,让尤姨娘扶着自己再往书房那头走了几步。却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书房里。正是陈彦允!平日跟着他的幕僚江严也进去了……护卫就把守在门外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王氏心里觉得瘆的慌,陈彦允亲自来找陈四爷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人过来。

    前不久就说要剥夺陈四爷的管家权?现在陈三爷还想干什么!陈四爷做什么事惹到他了?

    她推开尤姨娘的手,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书房里有重物摔落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怒喝:“你究竟要干什么!”好像是陈三爷的声音。

    王氏吓得手脚发软,连忙扶着廊柱,不敢再靠近一步。

    蒋妈妈过来扶她,她喘了口气说:“赶紧和我去老夫人那里!”

    这事得要陈老夫人来说,不然就凭陈四爷……他还能斗得过陈彦允吗!

    蒋妈妈连忙扶着她去了半竹畔。

    ……

    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到地上了。青釉冰裂纹的笔筒摔得粉碎。

    陈四爷怔了怔,这才抬起头看陈三爷。“我能干什么……我这都被你软禁了,你还想怎么样?”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知道你现在朝堂不顺,难道你想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不成?”

    他从来没见三哥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彦文心里有些惧怕,却握紧了颤抖的手,继续笑道:“这该我问你才是!”

    陈三爷却什么都没说,啪的一声,那串珠子扔到了案桌上。

    陈四爷一看这串佛珠,脸色都变了。

    “虽然没什么意思了。我还是想问你,这东西究竟是谁的主意。你还是张居廉?”陈三爷淡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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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七章:软禁
    陈四爷默默的不说话。

    陈彦允背着手走到他身前,刚才陈四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一时发怒拂落了他书案上的东西,手被笔山的缺口划破了皮,那口子割得还挺深的,血慢慢地渗出来。

    江严看到后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拿东西去堵。

    他只看到陈三爷手上的血滴在地上。

    “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被发现的吗?”陈彦允说,“母亲病了,你就不想去看看她?”

    “我已经这样,看不看又何妨。”陈四爷不耐烦地抬起头,“你又想说什么。”

    陈彦允笑了。

    “老四,当年你送我这串佛珠,我还念你是兄弟情深。又想既然是觉悟法师开光的,就转送给了母亲。”他叹息道,“却没想到差点要了母亲的性命!你这东西既然是为我准备的,恐怕也是算计好了的。母亲身子太弱,受不起这毒性侵蚀。要是我的话,顶个五六年还不成问题。是不是?”

    陈四爷怔住了。

    “你……转送给了母亲?”

    他闭了闭眼睛:“我说母亲这病怎么如此蹊跷……还是你陈三爷的福分啊!连母亲都能代你受过。”

    陈彦允静默良久,轻轻地问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陈四爷淡淡地说:“我没有想害她,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我虽然对她有不满,却没动过这个心思……这难道不是也有你的错?你要是不要佛珠送给母亲……”

    他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陈三爷扬手一巴掌打得偏过脸。

    无比响亮,打得他半个脸都木了。

    陈四爷尝到嘴巴里的腥甜。目光冰冷阴狠地看着陈彦允。心里的屈辱、愤怒、不甘心不断翻腾。

    “你凭什么打我!”他压低声音,不断地喘气,“你当我是的手下还是儿子,这家里你是爷,我难道就不是?用得着你教训我?”

    “长兄如父。我代父亲教训你。”陈彦允冷冷地说,“更何况你简直畜生不如——”

    陈四爷站起来,他慢慢笑起来。

    他摸了摸脸,竟然摸到了血。

    “你不是想知道谁提的主意?那我告诉你好了,就是张大人的主意。其实三哥你不必如此,你常年习武。这慢毒是杀不死你的。张大人还不想害死你,我也不忍心真的看着你死……你看,张大人是不是什么都想到了?”

    “其实在你刚入内阁的时候,张大人就想压制你了。张居廉首辅的地位是从曾安桧那里夺来的,他最忌惮这样的事了!他许诺过我的位置……我当然知道张居廉是利用我。他说的那些未必会应允。但就算是利用吧!我也不太在意了。”陈四爷反问他,“三哥,你断我前程的时候,想没想到有今天?你看不起的弟弟也有可以害死你的时候?”

    “我确实没有想到,”陈彦允也笑了,“就算你赢了吧。那你知道赢了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你发现后我肯定没有好下场。三哥,你要杀我就杀吧。”陈四爷反而坦诚了,成王败寇。他一点都不惜命,“杀了我一了百了,以后你弑亲的名声传出去。你说谁还敢惹你呢?”

    “我不会杀你的。”陈彦允抬头看着陈四爷。

    “——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出这屋子一步了!”

    他不会杀他,也不打算杀他。比死还痛苦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陈彦文什么都没有尝过,他就敢说想死了?他辛苦了半辈子护着这大家子的人,看看他面前的弟弟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什么事都简单,对什么都不满。殊不知没有他护着。他陈彦文就算个屁!

    那就让他尝尝这种日子好了。

    陈彦允接过江严递过来的汗巾擦手上的血。吩咐说:“以后陈四爷身边不准人伺候,一日三餐你们送过来。就给我关在这里。不准出一步。也不准别人来看他——除非经由我同意了。”

    ……那就相当于是软禁了。

    陈四爷瞪大了眼睛,陈三爷却不想再理他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走出了书房。立刻就有护卫进来了,把他书房里的瓷器、铁器,但凡能造成伤害的东西都搬出去了,几个多宝阁也没剩下,书房就变得空落落的。唯余下炕床和一张长几。

    江严亲自搬着一尊紫檀木的佛像进来,放在了长几上。笑着拱手说:“三爷说了,您以后要是没事,就多多念经拜佛,好打发时间!”

    陈四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江严说完就出去了,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陈四爷住的院子和王氏的院子是通过夹道相连的,寻常时候仆人往来都很频繁。

    院子里的仆人很快就被清理出去,夹道也有人把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但这时候已经过都过不去了。

    王氏去和陈老夫人说了,陈老夫人却没有在意,她是知道两兄弟有矛盾的。让王氏好好看着陈四爷,寻常的小事就不要再管了。王氏回来看到不对,这把手严得连她都过不去!心里火急火燎的,绞着帕子站了一会儿,觉得事情太严重了,又要朝陈老夫人那里跑。

    这下陈老夫人听了才知道事情严重了,刚开始还只是闹矛盾……怎么现在又软禁起来了!让秦氏扶她坐起来,伸手直道:“快……找老三过来!”

    说得太急,还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陈三爷刚去前院片刻,还没来得及把陈四爷的事吩咐下去。陈老夫人就派人来喊他了。

    他用汗巾扎了手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就匆匆赶完陈老夫人那里。

    如果陈老夫人知道是儿子害了她,恐怕还会伤心。她本来就身子弱了,要是再气得好歹该怎么办!陈三爷想等她缓缓再跟她说。知道陈老夫人找他过去,恐怕是有人去说了。

    他先跟娘说几句,她也应该能理解的。

    陈三爷到半竹畔的时候,陈老夫人半躺着。丫头喂她喝冰糖炖梨汤。

    他坐在她身边,顺手就接了小丫头手里的碗,让她退下去。

    陈老夫人一勺勺喝下汤,这冰糖的滋味实在太甜了。等剩下半碗的时候,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喝了。

    陈三爷站起身替她理了被褥:“要是困了您就先睡吧,我在这儿陪着您。”

    陈老夫人点头后却不肯休息。扯住了陈三爷的衣袖说:“老三,你老实告诉我……你想怎么对彦文?”

    陈三爷沉默了一下,只是说:“等您养好了身子我再跟您说吧。眼下他的事不要紧。”

    陈老夫人旋即苦笑。

    “老三,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你有主意,想要什么、想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自己的章法,原则性很强,从不会因为别人劝阻你而改变。我觉得你这样很好,从来没有管过你……”

    她闭上眼睛,重重地叹气:“但你又为什么……要把这套用在自己兄弟身上!彦文他便是有错,也就是勾结司礼监贪墨罢了,剥了他的管家权已经够了,又何必再把他软禁起来呢!”

    陈三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我是有点对不起老四的……”陈老夫人觉得刚吃下去的汤泛起浓浓的苦味。“你和你二哥都是好的。这孩子却从小性格偏激,是我教导无方……但他终归是你的弟弟啊!就算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没有也对不住他的地方?我就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咱们陈家是一大家人。世家若是想要繁荣昌盛,那必得要齐心协力啊……母亲本来没有说你的资格,却也不得不提两句了。”

    陈彦允站得笔直,低头看着陈老夫人那张苍白得惊人的脸,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否认。

    陈老夫人却揪着他。声音低哑:“你还是放过他吧!彦文是你弟弟啊……”

    陈彦允觉得自己站得有点僵硬了。

    他压低了声音:“母亲觉得,我是那种冷血无情。对亲人也不留情的人?或者是反复无常,想放过别人就放了。但等到心血来潮,又要再折磨别人的人?”他笑了笑,“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

    陈老夫人没有听明白。

    她是听到刚才王氏来说了,才想到陈四爷的事。也没想到陈三爷对他还有后手!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其中还有隐情吗?“我怎么……老三,你究竟要说什么?”

    陈三爷却不再说下去。

    “老四那边,我肯定是不会再放他出来了。”陈三爷说,“我明天会来看您的,等您身子好了也可以去看老四。老四就算被软禁着,也没有少吃少喝的。你不要担心他,也不用劝我了,现在陈家既然是我当家,那自然什么都要听我的。”

    陈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开了。

    她刚才想说的话都不敢再说了,心里隐约明白过来,陈彦文应该还做了什么事,才让老三愤怒了。

    老三不让她知道,应该有他的道理才是。

    那老四究竟做了什么?

    陈老夫人有些后悔,她不该没弄清楚事情,就跟老三说那些话。要是真误会了他,这该有多伤人?

    ……

    顾锦朝正陪着长锁玩,教他说话。长锁坐在她怀里,掰着小手指头呀呀学语。学一会儿就累了,顾锦朝喂他喝了半碗羊乳,拍着他的背哄他睡了。

    她亲了亲他红润的小脸蛋,把他抱回了暖阁。婆子已经把火炉子点好了,乳娘守着他睡觉。

    顾锦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三爷已经回来了。

    他看上去有点累,靠着迎枕闭着眼睛。解开的斗篷放在旁侧,屋子里的丫头都让他屏退了下去,空无一人。只有炉子的炭火烧得红彤彤的。

    顾锦朝也听说了四房那边的动静,走到他身边,还没有说话就看到他手上缠着汗巾,浸出一团暗红的血迹。

    “您的手怎么受伤了——”顾锦朝连忙并了步坐到他身边,捧起他的手解开汗巾,好深的一道口子!怎么都没有包扎!眼看着皮肉都泛白了。

    顾锦朝高声喊了采芙,要找纱布疮药给他包扎。

    他静静地看着她,顾锦朝有点焦急又责备地说:“您真当自己身子骨好,就不在意这点血了!就这样任它流……要是伤口化脓了怎么办?”

    “不叫人进来。”陈三爷低声说,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顾锦朝觉得他的目光太深,撞进去就出不来了。

    他好像有点不对?总觉得这寻常的平静里,好像有点悲伤。

    但目光却平静又温柔。

    他亲了亲她的眉心:“我想这样和你呆着。顾锦朝……”他连名带姓地喊她,很慢,又相当的郑重。

    顾锦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喊他,想到陈四爷的事。她只是笑了笑,正想安慰他什么,却被他吻住嘴唇,这一切都很慢,但他的手臂用力得不容她挣脱,她却反手也抱住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觉得,但是陈三爷心里肯定很难受。

    她明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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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八章:过年
    顾锦朝什么都没有问他。

    既然他没有说,那就是不想她知道,她不会问的。

    好一会儿后她才让丫头找了纱布进来,给陈三爷的伤口敷药。

    “您原来中箭伤的时候,也是我敷药。”顾锦朝笑了笑,“倒是熟能生巧了。”

    “今天小厨房做的水晶糕长锁喜欢吃,他多吃了两块,肚皮都吃得鼓起来。我怕他不能消食,说不要他吃。他好像听懂了一样,没有吵着要……他新的布鞋是俞氏给他做的,做了个老虎头。他总是把布鞋扯下来玩,本来是给他做来穿的,他却把鞋子当成玩具了……”顾锦朝笑着说。

    伤口很快就包好了,她想要收回手,却被陈三爷紧紧地握住。

    他的伤口就不疼吗?

    顾锦朝看着陈三爷,陈三爷也笑着说:“你多说些吧,我愿意听。”

    絮絮叨叨的,却一点都不繁琐。他听着很舒服。

    顾锦朝却没有那么多好玩的事跟他说,她想了想,提起了张居廉的事:“……这佛珠用心良苦,单凭陈四爷肯定不能做到。眼下您和张大人又剑拔弩张的,您打算怎么做?”

    她一定要知道这事,虽然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她的经历。但她知道的一些事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陈三爷收回了受伤的手,试着动了动。并没有伤到筋骨。

    “张居廉之势根深蒂固,仅仅是贪墨包庇这种小罪,是动不了他的根基的。你知道古往今来的历朝历代,最能损益权臣名声。使其党羽倒戈的是什么吗?”

    顾锦朝突然想到了长兴候的事。

    前世的长兴候不也是权势极大,而且手中握有铁骑营私兵、中军都督府的调兵权。张居廉和睿王联合起来诬陷他谋反,等他被杀后也是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一代名将的影子!

    “……您是说谋反?”

    陈三爷淡笑:“确实是谋反。只有张居廉谋反了,才能名正言顺地除了他。”

    前世张居廉把持朝纲多年。一直到他去世后朱骏安才有喘息的余地。张居廉是个相当聪明的人,说聪明实在是侮辱他,他是个相当有政治智慧的人!

    到了他那个位极人臣的地步,谁不会看着最上面的那把龙椅呢?但是张居廉从来没有谋逆过。

    他没有皇家的血统,除非天降乱世,不然称帝也是相当艰难的。皇家正统的思想深入人心。谁要除了皇家的血统自己取而代之,那便是逆天而行。

    其实最好的就是携天子令诸侯,当摄政大臣。虽然那身龙袍没在身上,但其实已经是无冕之王了。何况朱骏安也算是听话,一直忍到张居廉死后才开始发作。所以张居廉从来没想过要谋反。

    这些东西她能想到。陈三爷也一定能想到。

    顾锦朝问道:“……但是我看张居廉没有要谋反的样子,这又该怎么办?”

    “他不反,那就逼他反。”陈三爷还笑着,语气却冷下来。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居廉对他如此,他要是不还手也太对不起他了。

    既然到了时候,那就看谁胜得过谁了。他还从没有被人逼到这地步过,也许张居廉还觉得他温和听话,不知道把人逼到极限的时候。事情会变得相当可怕。

    ……

    没过几天,陈二爷就从陕西回来了。国子监也下了学。

    听说母亲生病了,陈二爷也很担忧。回来之后连衣裳都没有换一身,直接去看了陈老夫人。

    他是陈老夫人养大的,自然最惦念陈老夫人的恩情。

    他听说了陈四爷的事后大为吃惊。等陈三爷下朝回来,直接找了他过去商量事情。

    顾锦朝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她把年关祭灶的事情打点好了,忙了大半天才去看陈老夫人。陈老夫人那里倒也不孤单,几个曾孙辈、孙媳妇整日的陪着她说话、打络子玩。她只看了一眼。外院回事处又来人喊她,又不得不先离开。

    陈老夫人让丫头给她抓了一把冬瓜糖。让她拿着路上吃。

    顾锦朝用手帕包着一把糖,有点哭笑不得。

    她又不喜欢吃甜的。何况冬瓜糖的味道又甜得发腻。

    顾锦朝拿着糖从半竹畔里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一道高瘦的身影。

    她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陈玄青怎么回来了!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却俱停下来给他请安,他走进了顾锦朝才看清楚,穿了一件青色右衽圆领官服,人比原来黑了些,好像也成熟了的样子。他看着顾锦朝良久才低下头,拱手向她请安:“一年不见了,母亲人可好?”他顿了顿,“晚雪来信说,母亲给我添了个幼弟,弟弟可好?”

    顾锦朝见他态度坦然,自然就没有什么。回答道:“都还好。怎么你回来——也没有提前说一声?”

    陈玄青淡笑。他本来就长得极其俊秀好看,如今更显得沉稳了些。

    “提前说了还劳神伤财的,就不用麻烦了。”

    顾锦朝不由笑笑,她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是好,只能闲谈问他:“你在肃宁县任知县,做得可还好?”

    陈玄青淡淡地说:“算不上好。肃宁多发涝灾旱灾。今年夏天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涝灾,就是看多了百姓流离失所,觉得自己也是无能罢了。原来觉得文章天下第一好,现在才知道自己浅薄得很。”

    他说完了又没有离去的打算,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好像还要等她问话一样。

    顾锦朝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半晌才说:“……天灾不能免,你尽力就很好了。原来我小的时候宝坻也有过涝灾,那时候纪家还开仓济民,在城外搭了一个多月的粥棚。虽说不能救多少人,但也算是积德了。”

    陈玄青却是苦笑:“尽力没尽力我也不知道,那两个月倒真是没睡好过。”他这才侧过身,“母亲应该有事要忙吧?那您赶紧去吧,我也要去看望祖母了。”

    顾锦朝才松了口气,又道:“晚雪也在里面,你好生和她说说话吧。她看到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陈玄青早就没有一年前那种不顾一切的情绪了,真是看了太多,自己就不重要了。

    他只是说道:“我知道。”

    脸上虽然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语气却冷淡了。

    顾锦朝心里知道,忘记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呢?她用了小半辈子才把陈玄青忘了,如果不是最后那些荒唐事,说不定她还醒悟不过来。这些事还是要等他自己去想明白。

    她不再停留,提步往外院走去。丫头婆子也跟了上来。

    ……

    听说陈玄青回来了,最高兴的自然就是陈老夫人,拉着陈玄青的手左看右看,就生怕他受苦了。知道自己嫡长孙这一年过得不容易,叫了俞晚雪过来吩咐:“……饮食上面多补补,鱼肉不能少。瞧他瘦得这样子,出去的时候还是探花郎呢,回来就快成叫花子了!”

    屋子里的众人都是笑。

    陈二爷和陈三爷正好说完了事情过来,陈二爷说:“您可别把玄青惯坏了!”

    “哪里惯得坏?你看他瘦得下巴都尖了些。”陈老夫人还是很心疼。

    陈玄青看到父亲过来了,自然要请安。

    陈三爷看了看他,脸色平静地点头:“回来了。”

    陈玄青道:“我倒还有些事想要请教父亲,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有空?”

    陈三爷沉吟片刻,问道:“是关于什么的?”

    “河流疏浚、河堤整修的。我看了好几本书都没明白。”

    陈三爷想了想说:“肃宁今天是有涝灾。你不用在书里找,也不用问我。县志里应该有记载,你看看往年是怎么修浚的。再找些老匠人来帮你找位置下桩,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陈玄青听后若有所思,慢慢点头允了。

    陈老夫人却笑着摇头:“难得回来一次,你还要请教你父亲这些事!今晚就在这里摆席,女眷就在次间里进膳。老二媳妇,你下去吩咐一声吧。”她难得这么高兴。

    可惜陈四不在这里……陈老夫人看到王氏郁郁寡欢的,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

    她不愿意去想这些,又和陈玄青说:“你母亲给你添了个弟弟,一会儿就抱过来给你看看。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得很。”

    陈玄青却下意识看了父亲一眼。父亲正在低声和二伯说话,偶尔还笑笑,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他点头应允了。

    俞晚雪和沈氏坐在一起,远远地看着陈玄青。

    她心里有点迷茫,觉得这个人像不听话的风筝一样,或者飞不起来,或者抓不住。

    顾锦朝果然抱着长锁过来了。

    长锁伸长身子要陈三爷抱。抱着陈三爷的脖子就不肯撒手,口齿不清地说爹爹、爹爹。陈三爷也纵容幼子,抱着孩子喂他吃冬瓜糖。

    陈玄青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刚开口学叫人的时候就是父亲。从来没喊过这么亲昵的称呼。

    长锁吃了糖就不粘着父亲了,他又讨人喜欢,别人抱着他亲他的脸他也高兴。换了好几个人抱,最后陈老夫人问陈玄青要不要抱抱,他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

    弟弟到了他怀里笑嘻嘻的,一点都不紧张。他却没抱过孩子,手脚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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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九章:嫉妒
顾锦朝看到他抱着长锁不适应,就说:“他重的很,不然你还是给我吧!”

她伸手要抱长锁,长锁却以为母亲要和他玩躲猫。咯咯地笑着把头藏到陈玄青身后。

陈玄青只能生涩地用手托着他的身子,怕他摔了。

“你要少抱孩子。”陈老夫人却叮嘱顾锦朝道,“又有身子了,可要慎重些才好。”

陈玄青不由得紧抿了嘴唇。

这事除了顾锦朝和陈三爷,别人倒还不知道。一时间众人纷纷向锦朝道喜。顾锦朝却觉得孩子来得太快了,她伺候一个都累得慌。再来个可怎么办。

吃过了晚膳,陈二爷留了下来,要和陈老夫人说话。

陈三爷抱着熟睡的孩子先走一步,顾锦朝跟在他身后。等回了木樨堂,乳娘给长锁脱了小袄,抱去了暖阁睡觉。陈三爷坐在罗汉床上看书。

顾锦朝由丫头服侍着,热水绞帕子洗了脸和手,换了件衣裳出来。

出来后陈三爷指了对侧让她坐下,合上了书道。

“有些内宅的事我不好插手,只能借你的名义来说话,我的意思,是想给陈玄青纳个妾。”

怎么想起给陈玄青纳妾了?

陈三爷的主意,顾锦朝不好说什么。就点了点头问:“也好,七少爷身边多个人伺候着,那您可有人选了?”

“他身边的丫头我不熟悉。倒是原先有两个通房,选一个抬了姨娘吧。”陈三爷淡淡地说。

顾锦朝应喏。心里有点犹豫,难道是因为她的关系……

她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说:“七少爷现在做了一年县令。人也胸襟开阔了些。这样多历练几年是好的,倒是比原来精气神好。原来那些事都是年少轻狂的缘故……”

陈三爷听了便问:“你怕我误会?”

顾锦朝摇头:“不是怕你误会,我就是想说清楚而已。”

陈三爷却是淡淡地道:“锦朝,你想听真话吗?”

什么真话?

陈三爷接着说:“我心里是不喜你和他说话,但并不是不信任你……”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了锦朝的手,“有时候我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样。我不喜欢别的男子多看你,我也会嫉妒……”

他表现得很宽容大度,其实他也是凡夫俗子。

“所以我不可能不忌惮你和陈玄青。你知道吗?”陈彦允看着顾锦朝的眼睛,有点叹息。

顾锦朝只是叹了口气。

她当然很明白,人都有私心。七情六欲的。陈三爷又不是神仙……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聪明的人总要更敏感些。顾锦朝伸手环住陈三爷的脖子,躺到他怀里去,静静地听着他胸膛的跳动。

“彦允……”她喃喃地说。

“嗯?”陈彦允抬起手,佛珠滑到衣袖里去。他只是把手放在锦朝的背上。温柔地摩挲。

她穿的是一件杭绸面的缎袄,面上的菱纹很光滑,有点薄,能够摸到一些她的背脊骨。

“我可能比我想的喜欢你。”顾锦朝轻轻地说,“我想不到如果没有你,我会是什么样子……”

她一向看不起那些依附男子活的女子。

其实自己的母亲就有点像,后宅里生活得孤寂了,一个男人抢来抢去的。渐渐的就依附人家而活了。以人家的喜好来左右自己,一点样子都没有。

顾锦朝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大舅舅的几个姨娘争来斗去。当时她很不屑地想。自己就算真的嫁给了一个男子也不会这样。她自私透顶了,只想自己活得好就够了。

等到真的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了,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我也想过……你原来和江氏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的。”顾锦朝露出一丝微笑,“你看,你也曾经这样抱着她和她说话,或者关心她少穿了件衣裳。或者为她夹她喜欢的菜。母亲说女子不能善妒,这是犯七出之罪的。但是谁能真的控制自己呢?”

顾锦朝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

陈彦允这样的一个人。谁不喜欢他呢?她不相信江氏对他不是真心,那几个小妾对他不是真心。

越和他生活她就越觉得。这个人是在太容易让人喜欢他、依赖他了。

陈彦允没想到顾锦朝会说这些,他听得一怔。

“锦朝……”

“我还没有说完呢。”顾锦朝却笑,“这些不守妇德的话我下次就不会说了,所以你听我说完。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早生个十年,一开始就喜欢你。我想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意气风发是什么样子。你看,这些都是江姐姐的,她陪你、而且也肯定喜欢了你十多年呢。你说我会不会嫉妒她?”

她紧紧地抱住他,陈三爷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

他凑到顾锦朝的耳边,声音低低地说:“锦朝,你从来不说这些话……”

那是因为她早就过了能激烈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了,习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换一种柔和的方式表达。并不是因为压抑,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声音却透着愉悦。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其实你要是问我,我可以和你说我以前的事……只是我以前还没有现在这么沉稳,当年刚中榜眼的时候。我也是很高兴的,拉着二哥一起去酒寮里喝酒,还被父亲看到了……”

顾锦朝觉得被他亲的地方又麻又痒,酥酥的感觉一直烫到她心里。

他的身子越来越紧绷,她是坐在陈彦允怀里的,他那处的动静很快就感觉到了。

他握着她腰的手难免用力了些,逼得她更贴着自己的。

那处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顾锦朝不由得有些身子发软,使不上劲儿。正好由他扣住手翻身压住了她。

“后来父亲把我们叫去训话,我还被罚抄了十遍的《道德经》……”

顾锦朝嗯了声,想到因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多。两人也没有什么亲昵的时候,大半都是他抱着她入睡,虽然也时常有亢奋的时候。却体谅她的辛苦没有碰过她。男子这个年纪本来就如狼似虎的,她的身子却还年轻,是有点不能应付他……

想了一会儿顾锦朝也没有推诿。陈三爷心里有主意,不会不顾及她的。

陈三爷却还有心思跟她说话,一边耐心地让她动情,一边慢慢说自己原来的事。做过什么事受罚了。被人耻笑了,但凡不好的都跟顾锦朝说。逗得她哭笑不得。

两人倒是好一会儿的温存。

那些猜疑也就淡了许多。

第二天俞晚雪就携着陈玄青来请安。

顾锦朝那时候刚起来,陈三爷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他吩咐小厨房给她做了鱼肉粥,两碟新嫩鲜脆的拌菜,一碟皮薄汤馅儿的包子。

顾锦朝觉得是他荒唐耽误了时间。才不感激他。听说陈玄青也跟着过来了,自然就吩咐:“让他们先在堂屋等一会儿!”又想到陈玄青可能是过来看陈曦的,叫了孙妈妈过来,“……去请四**过来。”

她这还没有梳好头发,出去见他们不方便。想着赶时间,就让丫头梳了个简单的圆髻。

陈曦昨晚就看到过陈玄青了,却没有能说上几句话。

所以今天一看到七哥,她就乐得直往他怀里扑。被伺候她的嬷嬷拉住:“四**!四**!要请安的……”这却是在提醒她。陈曦现在年龄大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再往哥哥的怀里扑了。

陈曦有点失望。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

陈玄青过来给顾锦朝请安,让丫头捧了个锦盒上来。说是给顾锦朝的礼,顾锦朝打开看是块没有打磨过的紫玉石头,半个手掌大。紫玉是不值什么钱的,就是祥瑞辟邪的寓意好,顾锦朝也就接下了。

陈玄青说:“想了许久应该送您什么礼。却也觉得什么都不合适。干脆送了玉原石,您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照着雕一个就是了。”

他送给陈曦的是个精致的手钏,镂刻莲花纹。陈曦很喜欢。

俞晚雪坐在一旁,笑着看陈曦问自己哥哥的话。

顾锦朝却想到陈三爷说的纳妾一事,看了俞晚雪一眼。这事情应该俞晚雪来办才好。

等曦姐儿拉着陈玄青去看她养在暖房的花,两人相处的时候,她就把意思说了。俞晚雪听后一怔,好久才点点头:“是的,我明白,回去后就给七少爷选个合适的抬姨娘。”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像陈玄青这样的情况就需要纳妾。

不然一年到头的不在家里,要如何开枝散叶呢?

顾锦朝是不敢插手陈玄青的事,依照陈玄青的性子,等他真的有了姨娘,也不会放着不理会的。说不定有个姨娘陪着俞晚雪说话,反倒是好事。

留俞晚雪吃了午饭,她就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陈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却过来传话,说陈老夫人找她过去,有事情要商量。

顾锦朝换了件袖口嵌白狐皮的缎袄去了陈老夫人那里。

陈老夫人脸上少见的没有笑意,指了杌子让她坐下。又把伺候的丫头婆子屏退了。

看样子还真是有事!

“……找你过来是为了老二的事。”陈老夫人先说。

顾锦朝有点不解,陈二爷的事找她干什么,不应该和秦氏说吗?她这既是隔房又是弟妹的,哪里好说呢?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这可能是一件不能告诉秦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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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三十九章:嫉妒(修章)
    顾锦朝看到他抱着长锁不适应,就说:“他重的很,不然你还是给我吧!”
  她伸手要抱长锁,长锁却以为母亲要和他玩躲猫。咯咯地笑着把头藏到陈玄青身后。
  陈玄青只能生涩地用手托着他的身子,怕他摔了。
  “你要少抱孩子。”陈老夫人却叮嘱顾锦朝道,“又有身子了,可要慎重些才好。”
  陈玄青不由得紧抿了嘴唇。
  这事除了顾锦朝和陈三爷,别人倒还不知道。一时间众人纷纷向锦朝道喜。顾锦朝却觉得孩子来得太快了,她伺候一个都累得慌。再来个可怎么办。
  吃过了晚膳,陈二爷留了下来,要和陈老夫人说话。
  陈三爷抱着熟睡的孩子先走一步,顾锦朝跟在他身后。等回了木樨堂,乳娘给长锁脱了小袄,抱去了暖阁睡觉。陈三爷坐在罗汉床上看书。
  顾锦朝由丫头服侍着,热水绞帕子洗了脸和手,换了件衣裳出来。
  出来后陈三爷指了对侧让她坐下,合上了书道。
  “有些内宅的事我不好插手,只能借你的名义说话。我的意思,是想让俞晚雪跟着陈玄青去任上。你明日去给娘请安的时候跟她说一声,让她来安排,就说了是我的意思。”
  怎么想起让俞晚雪跟着陈玄青去任上了?
  前世俞晚雪就一直在内宅里,毕竟她是世家**出生。陈玄青去肃宁任知县也是个苦差事,跟着去没有享福的。要说是伺候陈玄青,他身边伺候的人也少不了,还用不着俞晚雪来伺候。
  陈三爷的主意,顾锦朝不好说什么,就点了点头道:“也好,七少爷身边能有人跟着伺候。”
  他是想让陈玄青和俞晚雪多相处吧?不是说有日久生情这一回事吗。
  顾锦朝突然心有所感,难道是因为她的关系。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说:“七少爷现在做了一年县令,人也胸襟开阔了些。这样多历练几年是好的,倒是比原来精气神好。原来那些事都是年少轻狂的缘故……等到他想明白就好了。”
  陈三爷听了便笑着问:“你说这些,你是怕我误会了?”
  顾锦朝摇头:“不是怕你误会。”她就是想说明白而已,他们就应该坦坦荡的,没有隐瞒。
  陈三爷却是淡淡地道:“锦朝,你想听真话吗?”
  什么真话?
  陈三爷抬起手捧了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侧脸说:“我心里是不喜你和他说话,但并不是不信任你……”他沉默了片刻,“有时候我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样。我不喜欢别的男子多看你,我也会嫉妒……”
  他表现得很宽容大度,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想法。
  “所以我不可能不忌惮你和陈玄青。你知道吗?”陈彦允看着顾锦朝的眼睛,神情有些无奈。
  顾锦朝却被他的眼神触动了。
  她当然很明白,人都有私心,七情六欲的。陈三爷又不是神仙……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聪明的人总要更敏感些。顾锦朝拿下他的手,伸手环住陈三爷的脖颈。她像是躺进他怀里,能够听到他胸膛的跳动。
  “陈彦允……”顾锦朝喃喃地唤了句。
  “嗯?”怕她坐得不稳,陈彦允也伸手环住她的背,腕上佛珠滑到衣袖里去。他只是把手放在锦朝的背上,温柔地顺着她。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喊,总让他觉得很舒服。
  她穿的是一件杭绸面的缎袄,面上的菱纹很光滑,有点薄,能够摸到一些她的背脊骨。
  “我可能比你想的要喜欢你。”顾锦朝犹豫了很久的话才说出来,“我想不到,要是以后没有你在身边了,我会是什么样子……”
  她一向看不起那些依附男子活的女子。
  其实自己的母亲就有点像,后宅里生活得孤寂了,一个男人抢来抢去的,渐渐的就依附人家而活了。以人家的喜好来左右自己,一点样子都没有。
  顾锦朝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大舅舅的几个姨娘争来斗去。当时她很不屑地想,自己就算真的嫁给了一个男子也不会这样。她自私透顶了,只想自己活得好就够了。
  等到真的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了,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我也想过……你原来和江氏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的。”顾锦朝露出一丝微笑,“你看,你也曾经这样抱着她和她说话,或者关心她少穿了件衣裳,或者为她夹她喜欢的菜。母亲说女子不能善妒,这是犯七出之罪的。但是谁能真的控制自己呢?”
  顾锦朝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
  陈彦允这样的一个人,谁不喜欢他呢?她不相信江氏对他不是真心,那几个小妾对他不是真心。
  越和他生活她就越觉得,这个人是在太容易让人喜欢他、依赖他了。
  陈彦允没想到顾锦朝会说这些,他听得一怔。
  “锦朝……”
  “我还没有说完呢。”顾锦朝却笑,“这些不守妇德的话我下次就不会说了,所以你听我说完。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早生个十年,一开始就喜欢你。我想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意气风发是什么样子。你看,这些都是江姐姐的,她陪了你十多年呢,其实你年轻的时候都是属于她的。你说我会不会嫉妒她?”
  她紧紧地抱住他,陈三爷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
  他凑到顾锦朝的耳边,声音低低地说:“锦朝,你从来不说这些话……”
  那是因为她早就过了能激烈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了,习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换一种柔和的方式表达。并不是因为压抑,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声音里却透着愉悦。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其实你要是问我,我可以和你说我以前的事……只是我以前还没有现在这么沉稳。要说意气风发的话,当年刚中榜眼的时候还算是,我也做过蠢事,拉着二哥一起去酒寮里喝酒,还被父亲看到了……”
  顾锦朝觉得被他亲的地方又麻又痒,酥酥的感觉一直烫到她心里。
  他的身子越来越紧绷,她是坐在陈彦允怀里的,他那处的动静很快就感觉到了。
  他握着她腰的手难免用力了些,逼得她更贴着自己的。
  那处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顾锦朝不由得有些身子发软,使不上劲儿,正好由他扣住手,翻身把她压在迎枕上。
  “后来父亲把我们叫去训话,我还被罚抄了十遍的《道德经》……”
  得意需在少年时,等到人都成熟了,再大的成就都没这么高兴。他确实应该高兴,那么年轻的榜眼,只屈居了早已成名许久的袁仲儒之下。
  好像真能看到他跨在骏马上在皇城里游街的场景,人人都来目睹他的风采。
  顾锦朝嗯了声。等到他的动作越来越暧|昧了,才想到因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多。两人也没有什么亲昵的时候,大半都是他抱着她入睡,虽然他也时常有亢奋的时候,却体谅她的辛苦没有碰过她。男子这个年纪本来就如狼似虎的,她的身子却还年轻,是有点不能应付他……
  顾锦朝也没有推诿。陈三爷心里有主意,不会不顾及她的身孕的。
  陈三爷却还有心思跟她说话,一边耐心地让她动情,一边慢慢说自己原来的事。做过什么事受罚了,被人耻笑了,但凡不好的都跟顾锦朝说。逗得她哭笑不得。
  她觉得,往后还是不要轻易说什么嫉妒的话比较好!
  两人倒是好一会儿的温存。
  第二天俞晚雪就携着陈玄青来请安。
  顾锦朝那时候刚起来,陈三爷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他吩咐小厨房给她做了鱼肉粥,两碟新嫩鲜脆的拌菜,一碟皮薄汤馅儿的包子。
  顾锦朝觉得是他荒唐耽误了时间,才不感激他。听说陈玄青也跟着过来了,自然就吩咐:“让他们先在堂屋等一会儿!”又想到陈玄青可能是过来看陈曦的,叫了孙妈妈过来,“……去请四**过来。”
  她这还没有梳好头发,出去见他们不方便。想着赶时间,就让丫头梳了个简单的圆髻。
  陈曦昨晚就看到过陈玄青了,却没有能说上几句话。
  所以今天一看到七哥,她就乐得直往他怀里扑,被伺候她的嬷嬷拉住:“四**!四**!要请安的……”这却是在提醒她。陈曦现在年龄大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再往哥哥的怀里扑了。
  陈曦有点失望,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
  陈玄青过来给顾锦朝请安,让丫头捧了个锦盒上来。说是给顾锦朝的礼,顾锦朝打开看是块没有打磨过的紫玉石头,半个手掌大。紫玉是不值什么钱的,就是祥瑞辟邪的寓意好,顾锦朝也就接下了。
  陈玄青说:“想了许久应该送您什么礼,却也觉得什么都不合适。干脆送了玉原石,您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照着雕一个就是了。”
  他送给陈曦的是个精致的手钏,镂刻莲花纹,陈曦很喜欢。
  俞晚雪坐在一旁,含笑着看陈曦和陈玄青说话。她穿戴得很齐整,玫瑰红织金缠枝纹缎面,戴了嵌红宝石的金耳坠,衬得粉腮如雪。
  顾锦朝却想到陈三爷说的去任上一事。
  她趁着留俞晚雪进午膳的机会,先给她说了这个意思。
  俞晚雪一点都没有要离开这种荣华富贵生活的不舍,反而很高兴,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她一个人住在束雅阁里孤零零的,要是能跟着陈玄青,自然再好不过了。她没有出过远门,最远的地方就是去自己外家良乡了。语气有些忐忑地问顾锦朝道:“母亲,我去任上是他的意思吗?”
  顾锦朝笑着摇头:“是你父亲的意思。”
  俞晚雪又问:“那河间府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来没有去过,七少爷在肃宁住的是几进的院子?”
  他既然是知县,应该是住在县衙里的吧!一般县衙的第三进就是知县和家眷的住处。
  顾锦朝就微微地笑:“等一会儿七少爷过来,你亲自问他就是了!”
  正说着,陪陈曦去看花的陈玄青就进来了。
  俞晚雪笑着跟他说了。
  陈玄青看了顾锦朝一眼,漠然地点点头。
  俞晚雪敏感地觉得,他可能不像自己这么高兴。但等到她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也耐心地给自己解释,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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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章:瘦马
    陈玄青在肃宁是住在县衙里,他去的时候只带了几个婆子小厮,要是俞晚雪要跟着去的话,势必行头会有很多,服侍的丫头也不能少。

    陈玄青本来打算过完年就走了,现在看来还没这么容易,总要等俞晚雪把东西收拾好。

    两人吃过午饭就告辞回去了。

    顾锦朝陪着陈曦练了会儿的她新学的曲子,陈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就过来传话了,说陈老夫人找她过去,有事情要商量。

    顾锦朝换了件嵌白狐皮的缎袄,去了陈老夫人那里。

    半竹畔位置偏僻,夹道旁又植了许多丛青竹。郑嬷嬷正领着小丫头收集竹叶上的雪,瓦罐里已经装了大半罐。看到她过来,郑嬷嬷屈身请安,领着她进了暖房。

    屋子里地龙烧得暖暖的,却只有两个贴身丫头在伺候,没见着秦氏等人。陈老夫人脸上少见的没有笑意,指了杌子让她坐下。又把伺候的丫头婆子屏退了。

    看样子还真是有事!

    “……找你过来是为了老二的事。”陈老夫人先说。

    顾锦朝有点不解,陈二爷的事找她干什么,不应该和秦氏说吗?她这既是隔房又是弟妹的,哪里好说呢?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这可能是一件不能告诉秦氏的事。

    “老二实在有点不像话了!”陈老夫人先低声说了句,陈彦章昨晚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含含糊糊,闪烁其词,她听得恼怒又不好骂他。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如今又是正二品的大员,哪里还由得她来骂呢。最后也只能训斥了他几句让他先回去,回头还要帮他擦屁股。

    这些话自然不会跟顾锦朝说,毕竟也是老二的脸面。

    陈老夫人握着手炉暖手,慢慢地说:“老二跟我说。他带了个女人回来……这人原先养在陕西,本来是不打算带回来的。就是有了孩子后,他才想把人家送回来。毕竟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调任去湖广了。现在在陈家在宛平县的一处宅子里……老二媳妇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这人和孩子回来她肯定看不舒服……他是怕出什么差错,所以才没有送回来。”

    陈二爷在外面养女人?

    顾锦朝有点惊讶。

    想了想后觉得这也是正常的。陈二爷在陕西任职,身边总不会连个伺候床笫的都没有。

    她前世不太关注陈二爷这些事,反正秦氏手段多得是,不会闹到明面上来。

    顾锦朝道:“……那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陈老夫人说:“是个男孩,都三个月大了。现在都没有取名字。”

    这可就麻烦了,如果是个女孩儿倒无所谓,但男孩却不能一直养在外面。这是陈二爷的正经血脉,肯定要认祖归宗的。况且再等他长几年就要入学。

    “那您的意思呢?”顾锦朝问她,“二嫂的事,我也不好插手。若是以后这事被二嫂察觉了,恐怕还要和我有墟隙……”再说又是陈二爷的私生子。

    “我也知道。”陈老夫人点点头,“但是这孩子一直养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我现在身子不好。不能料理这些事。这孩子是不能跟着他再去任上的……你现在管外院也方便,预一笔银子每月送去他们那里。我这儿再派两个合适的婆子过去。先照看着些!”

    说着陈老夫人叹气:“我还以为这样的事只有老六会摊上……老二给我说的时候,我也是气的不得了。他即便是想要个服侍的。那尽管要就是了。怎么还让那东西生下孩子!”

    顾锦朝敏感地察觉到这孩子的生母很不正常。

    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子,陈老夫人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顾锦朝问:“娘,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陈老夫人却觉得不好说,犹豫了会儿才轻轻地道:“……扬州瘦马。”

    原来是扬州瘦马!

    顾锦朝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当成瘦马养大的女孩儿都有十八般服侍人的功夫,乖巧温顺。就是地位都太低了,比那自幼卖身的丫头还不如。就算是陈二爷再喜欢。那女子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更遑论是让这些瘦马生下孩子了,这样的生母。会连带着孩子的地位都不高。

    陈老夫人见顾锦朝不说话,以为她听不得这些腌臜的事。就不再说瘦马的事:“……这女子怎么样的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孩子一直在外头。我还是想把这孩子接回来的,大不了还是养在我这儿,反正玄新也搬去外院了。便是你二嫂不喜欢也没办法。你也就照看这两母子一两个月,等我病好后就由我来管。”

    顾锦朝不好拒绝,就先答应了下来。

    反正就是送送银子送送吃食的事。

    说了陈二爷的事,她又跟陈老夫人商量俞晚雪去陈玄青任上的事。

    陈老夫人听到说是陈三爷的主意,点头答应:“……那就按照他的意思来吧,他总不会有错的。”

    她前头这么多媳妇孙媳的,也不用晚雪尽孝,倒是俞晚雪应该好好和玄青相处,两人丝毫没有人家小别胜新婚的亲昵。

    “老三这些天……”陈老夫人欲言又止。

    那次陈三爷从她这儿离开后,就变得有点冷漠了。倒也会来看她,却不像以前笑语晏晏的。陈老夫人几次想私底下跟他说话,都被绕开了。她又不敢提起陈四爷的事,怕陈三爷更生气。

    “他有没有说过和老四有关的话?或者有没有心情不好的地方?”陈老夫人问,“从他把老四软禁起来后,我看他总是不高兴的样子。”

    陈四爷的事,陈三爷是瞒得很紧的。大家只知道陈四爷被软禁在自己书房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当然这样兄弟间暗害的事根本不能传出去。

    陈三爷估计也瞒了陈老夫人,应该是看她身子不好。怕她伤心吧!

    毕竟是一母同胞,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陈三爷总不会说,老四想害我没害成,反而害了您吧?

    顾锦朝想了想,就只是说:“三爷重情义。原先对四爷也很好。现在软禁四爷也许是不得不这么做了,毕竟他也不想别人说他冷漠无情……您还是放心吧。三爷心里有计量的。”

    听顾锦朝说完,陈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枉我生他养他,这都和他一起三十多年了。却还没有你懂他得多,难怪他会怪我了。”

    那天晚上的事陈三爷没和她说,顾锦朝也不明白陈老夫人是什么个意思。

    陈老夫人却不打算多说了。挥手让顾锦朝退下了。

    顾锦朝晚上把陈老夫人说的事告诉陈三爷了。

    陈三爷刚从内阁回来,才把官服换了,坐在罗汉床上喝茶听锦朝说话。

    “瘦马的事我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去吧。”陈三爷并不在意这样的事。

    实际上好此道的人很多。偷偷在外面纳妾买妓的官员也不是没有。虽然名声上不好听,却算不上什么了。昨天陈二爷就跟他说过,陈三爷虽然觉得他做事不谨慎,但陈彦章毕竟是他的哥哥,他不太好多说。

    顾锦朝想他也不在乎,而且这事也不好管。

    他能管到陈六爷那里,总不会去管陈二爷吧……

    她靠着炕桌,一边在烛火下收袜子的边脚线。一边问:“那您昨天就和陈二爷说这个?”

    陈三爷摇了摇头:“我和他说张居廉的事。他在陕西那边和赵怀有联系,以后要是真的和张居廉兵戎相见……我手里没有兵权,需得先谋划好才是。”

    “您已经有办法了?”顾锦朝有点好奇。

    陈三爷则笑了:“如果我说。其实我从一年前就在想这件事了,你信吗?”

    她有什么不信的。

    顾锦朝心想,说不定从进入内阁的那天起,陈三爷就已经想到今天的场景了。

    陈三爷则看到了她手里的针线,伸手拿了过来:“晚上做这些费眼睛,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了?”

    顾锦朝白日里都忙得很。也只有晚上有空做点针线。给孩子贴身穿的衣物,她自然要自己动手做。顾锦朝伸手去抓。陈三爷却举到了身后,她再往他身后抓。又举到了另一边,陈三爷轻松地看着她调侃道:“你还要抢吗?”

    他长比她高,身手比她灵活,力气又比她大。她怎么抢得过呢。

    顾锦朝很无奈,觉得他像在逗她一样,从容不迫的。

    “您再不给我,今晚就做不完了……”顾锦朝说,“我明天还要见管事。”

    陈三爷就说:“你平时本来就累,晚上还要做这些怎么行。我看你陪嫁的采芙、绣渠几个丫头的针线活也不错,给孩子做几双鞋袜总是可以的。你别太累着了。”反正就一个意思,今天这袜子她休想拿回去了。

    顾锦朝心想他哪里懂,这自己做的和别人做的能一样吗。

    她趁他不注意,伸手就要抢过来。却一时不稳扑到他身上,为了护着她陈三爷都不敢躲开。被她压到床上生生给她当了肉垫子,他疼得闷哼一声。顾锦朝有点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压到什么了?”

    陈三爷直叹:“你还真是……”

    看她脸都红了,才缓缓地说,“没事,你先起来我再看看。”

    是长锁玩的鲁班锁,许是刚才他玩过了,婆子没收拾干净留下的。

    顾锦朝也有点不好意思,看到他没事,就说:“那个……我也是无意的……”

    陈三爷揉着硌到的背说:“你要是有意的,我也不会怪你。”他很平静地补充道,“好歹也算投怀送抱了吧。”

    顾锦朝更不好意思,这是什么投怀送抱……她把袜子拿过来放到笸箩里,被他看了一眼。连忙说:“我留到明天下午再做的。”

    陈三爷才点头,坐直了身子说:“下次若是再这样,我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了。”他捡了桌上的书来看。

    那他还要干什么?

    顾锦朝看他高大却儒雅的背影,低头看书的专注,心里却如暖风吹过。

    满心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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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四十一章:安排

    隔日陈三爷就去找了陈二爷。

    陈二爷刚从秦氏那里吃了早膳出来,到了宁辉堂后小厮捧了碗热茶上来。

    他尝了一口,就缓缓地皱眉:“老三,你这儿也不备些好茶!”

    陈三爷笑了笑:“菊花泡茶清火明目,你多喝些为好。”

    陈二爷觉得自己三弟意有所指,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算了,不说这个。你真要让赵怀调入中军都督府。现在中军都督府都督可是张居廉的人,要想调回来不容易。我也得和赵怀商量一下。”

    “他在陕西领兵多年,资历是肯定够的。何况他也早就想回来了。”陈三爷叹了一声,“他们这样的武将现在本就地位不高,兵权又被兵部制衡。要想晋升还要有靠山……不然凭他的战功,中军都督府的都督位置早就不在话下了。”

    陈二爷点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老三,我这就要调任湖广了,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你自己要谨慎些……我手底下的人全留给你使唤,明日就让纪元到你那里去。你要是需要我的人脉,让纪元写信给我。”

    他和陈三爷的利益关系倒是一体的,没有陈三爷在内阁,他在外的仕途也不会这么顺利。陈家本来就是靠他们两人支撑着,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用尽全力帮陈三爷。

    虽然知道此法凶险,但逼到不得不反抗的时候,也只有孤注一掷了。

    纪元是陈二爷最器重的幕僚,这些年也帮了陈二爷不少。

    陈三爷点头道:“这个时候你一定要谨慎,千万别被人抓着把柄。一旦我明面上和张居廉不和了。你做过什么就会被揪着不放,没什么错也要给你逼出来。”

    “我知道,你放心吧!”陈二爷只是说。

    他为官多年,知道这是相当敏感的时候,他不能给老三添堵。老三现在就是走在悬崖边上,谨慎得很,随时都怕掉下去。毕竟现在朝堂上,能只手遮天的是张居廉。

    等陈二爷离开后,陈三爷站在书房里想了很久。

    他安排了这么久,现在也应该是要开始的时候了。

    要说有什么担心的。还是这一大家子人。母亲、锦朝、长锁,还有锦朝肚子里尚未谋面的孩子。

    真要是失败了,他连这孩子的面都见不着。

    那就是人家所说的遗腹子了。

    他闭了闭眼睛,喊了江严进来,准备安排后面的事。

    如果他真的有意外。一定要给锦朝他们留下退路,他说过要护着她的。

    夫为天,他得给锦朝撑着一片天,不然她以后该怎么办。

    这些锦朝却不知道,给孩子的鞋袜做好了,又开始做肚兜儿。

    宋妈妈看她的肚儿圆圆,说这胎肯定是个女孩。锦朝准备了件黄色绣红莲的肚兜,红色绣合欢花的肚兜。都是潞绸的料子。她也希望肚子里的是个女孩,给长锁添个妹妹。

    有人来看锦朝,就笑着指着锦朝的肚子对长锁说。里头有个妹妹。

    长锁好奇地睁大眼睛,信以为真,晚上要睡的时候就趴在母亲身上找妹妹。

    顾锦朝把他抱到一边去,他就把自己翻过来,手脚张开跟自己玩。一会儿可能又把妹妹给忘了,笑嘻嘻地又要锦朝抱他。

    顾锦朝瞧着陈三爷还没有回来。让小厨房先端了薏仁猪蹄汤来喂长锁喝。

    过了年没多久就开春了,天气渐渐暖起来了。

    还是下了最后一场小雪。皇城夹道两边的柳树枝桠上堆着毛茸茸的雪,给初升的太阳一照。不出一刻钟就化了。

    陈三爷打开车帘看了看,外头阳光正好,枝桠上发了新芽。

    驾车的胡荣笑着说:“三爷,您看今年这春来得多早,恐怕没几日就要减衣裳了。”

    他就穿了件薄棉衣,还热得出了汗。

    陈三爷望着晴天眯了眯眼睛,今年的春天确实来得很早。

    进了皇极门之后他下了马车,外面虽然有太阳,风还是又干又冷的。胡荣拿了斗篷来给他披上。等到了内阁后等了片刻,张居廉才带着随从来了,众人齐齐站起来称了首辅。

    众阁老分了位置坐下,张居廉旁边的随侍先端了一叠奏折上来。

    先说的是春耕的事,再就是雪灾,然后说到官员罢黜。

    “……福建沿海风患甚重,漳州府沿海围垦春耕无力,今年恐怕是艰难。”张居廉说,“诸位先议,看能不能派几个懂水利对的官员去看看。”

    “漳州府原是陈大人提议兴起的,说是其地势好。当初沿海围垦的时候,还从户部拨了不少银子下去……现在有风患,陈大人已经多想办法。陈大人总比咱们熟悉漳州府。”姚平笑着说道。

    陈彦允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漳州府是他提议助修的,这几年漳州府的粮食产量多了不少。前几年论功的时候他没有承下来,心想自己不过是大略提了个意思,具体做法还是漳州知府和他手下的户部郎中在办,便也没有应下来。

    现在出事要算到他头上来了。

    “漳州府那地确实是风患频发。”他收回目光,轻声说,“我当时看过漳州府的县志,却也不是没有治理的办法。要是及早解决了,也不会耽误春耕。”

    张居廉看向陈彦允:“你做这事确实有些大意了,当时没考虑到漳州府风患频发?”

    陈彦允只是道:“当时并不觉得严重。”

    “你这些年确实干了不少事,说起来还是年轻不够稳重的缘故。”张居廉说,“漳州府要是春耕无成,你也要担责任的。下次做事情要多思量。至于这治理风患的事,还是交给工部来做吧。”

    说着喝了口茶。让侍读拿了下一本奏折上来。

    众人的目光落在陈彦允身上,什么猜测和意味都在里头。

    陈彦允却面色不改:“是,学生知道了。”

    内阁议事这样的场合,张居廉怎么也要给陈彦允几分薄面才是。

    现在他的这番不留情面,不过是想明里暗里打压他罢了。张居廉想让他听话。想掌控他,自然不能给他太大的面子。

    漳州府风患损失算在陈彦允头上,补救的却是别人,他这几年在漳州府上的功绩倒什么都不算了。梁临看他的目光难免就有些动容。等议事完了之后,梁临过来找他说话:“首辅原是最信任你的,想来是上次刘新云的事让他真的恼了你。不过你是首辅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也最多是气恼你……”

    差点都要他的命了,还只是气恼吗?

    陈彦允从内阁里出来,就不由得想笑。

    内侍过来说,皇上请他过去。

    陈彦允不再想这件事了,跟着内侍朝乾清宫去。朱骏安正在乾清宫后面的荷池边钓鱼。周围宫人簇拥着。他显得很不高兴,脸色一直紧绷绷的。看到陈彦允过来才放松了些,招手让他过去:“陈大人过来这里坐!”

    他又对周围的宫人说:“你们都退下吧,朕要和陈大人说话。”

    他身边站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程山,闻言就看了陈彦允一眼。然后笑了笑:“皇上,您在这池子边没有人服侍怎么行。不然让别人退下,老奴就在旁边看着您如何?”

    张居廉吩咐过冯程山,不要朱骏安单独和大臣们说话。

    朱骏安原本都会应下来。这次却沉了脸:“朕的话你不听么?那朕就告诉母后去,要母后来说!”

    听着话的语气,还是个小孩呢。

    冯程山有些挂不住脸:“这……要是太后怪罪。恐怕老奴更是不好说啊!”

    朱骏安哼了声:“你要守着那便守着吧。陈大人,你跟朕到书房去说话。”他起身拉了陈彦允,又回头说了句,“都不准跟上来。”

    等走过了回廊,朱骏安回头一看没有人跟上来,才停了下来。

    “陈大人。这样如何?”

    小皇帝虽然做事不周全,但毕竟是因为他还年幼的缘故。

    陈彦允微笑着称赞他:“皇上做的不错。”

    朱骏安松了口气。清秀的脸上却露出几分苦涩:“朕也就能做些这种事了。上次看到刘大人那么受辱,朕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后宫里庄嫔封了淑妃后。便连敬妃都不放在眼里……朕看她着实不喜欢!陈大人,上次您说让朕容忍,这可要到什么时候?”

    他略一停顿,就柔声说:“皇上贵为天子,不想忍那就不忍了。”

    朱骏安眼睛一亮:“陈大人的意思是……”

    “可以开始了。”他说,“您身边的内侍江夏是臣的人,臣和你说太多话别人会起疑。以后臣要您做什么,就由江夏转达给您。金吾卫您不能信任,锦衣卫倒还可以一用。您下次召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就按照江夏所说的话吩咐他。”

    这代锦衣卫指挥使是先皇亲自提拔的,对皇家忠心耿耿。只是皇帝年幼,尚不能驱使罢了。

    锦衣卫虽然凶名在外,但用得好就是一把利器。

    朱骏安点点头,脸上又是忐忑又是激动。陈彦允却看到冯程山从回廊上过来,转移话题说起来钓鱼的事。朱骏安疑惑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应了两句,把冯程山应付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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