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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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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9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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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威胁
    顾德昭下了衙门特地过来看她。

    锦朝给了他几封包好的茶叶:“……是三爷给您准备的。”

    看到长女回来,顾德昭还是很高兴的。拿了茶叶左看右看:“这是什么茶?”

    锦朝跟他说:“我也不认识这个……三爷说是峨眉雪芽。他让人从四川嘉州弄来的。佛门茶僧每年清明采山顶茶树的叶尖所制,茶树与柏杉、杜仲这些树种在一起,也有了药性,很是养生。”

    顾德昭把茶递给旁边的丫头,问她:“陈大人待你可好?”

    锦朝点头说自然。顾德昭就叹了声:“对你好就是了,也算父亲没识错了人。我如今在户部做个郎中,每日倒是清闲起来了,连户部两个侍郎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上次述职的时候,陈大人还留我多说了几句话,指点了我管理仓庾的事。难得他用心了……对了,父亲有一事想和你商量。”

    难道要说顾澜的事?顾锦朝看着顾德昭。

    顾德昭却苦笑说:“恐怕你也知道顾澜的事了……她,唉!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怎么做了这样的事……现在要给姚三公子当妾不说,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好办。”

    顾锦朝说:“您和母亲商量过没有?”

    顾德昭一愣,才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顾锦朝就跟他说:“您知道,有些事您处理起来不太好……”她这说法算是隐晦的,父亲是怎样的人顾锦朝最清楚了,优柔寡断,摇摆不定,又容易被别人影响。内宅之中的事他更是了解甚少。这样的事,父亲就应该习惯和徐静宜商量,至少徐静宜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

    她继续说:“您可以和母亲商量,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是好的。”

    顾德昭有些出神:“徐氏的确不错……”顾汐前些日子生病,还是她衣不解带伺候的。他现在也不去罗姨娘那里了,要不是在徐静宜那里,就是自己住前院。她为四房做了这么多,这也算是他的尊敬了。

    顾德昭又说起顾澜:“……明日姚家的人要过来,我先带你去看看她吧,和她说几句话。她听说你要回来,几日前就求着说要见你了,我看她现在也可怜。”

    顾锦朝笑了笑,再怎么说顾澜也是在父亲跟前长大的。身前长大的孩子,哪怕做得再过分了,也还有一些情面在。父亲心里应该很复杂……只是她对顾澜已经没有同情心了。

    “那就去看看她吧。”顾锦朝站起身,“刚好我也给她带了些补品回来。”

    让青蒲去取了人参、虫草一类的东西过来。

    顾德昭带着锦朝去了东跨院。

    他们从耳房旁边的侧门进去。天刚擦黑,后罩房已经点了烛火。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正坐在台阶上剥荞麦,两个穿粗布短衣的婆子在晾衣服。后罩房有点荒芜,花圃里敷衍般种了两株杜松。

    从侧屋里出来一个穿比甲戴银手镯的婆子,看到两人过来,忙屈身行礼。笑着说:“四老爷、二**,可是过来看三**的?”

    四老爷常过来,婆子却是第一次看到顾锦朝。听说就是嫁给陈阁老做续弦的那个**……她抬头看了看,果然是人比花娇,穿戴有身份又华贵。和屋子里那个比起来可是天壤之别……

    顾德昭点点头,她便伸手请两人往堂屋走:“……这边请。”

    堂屋很潮湿,供奉了一座烧瓷的观音像,从堂屋开着的槅扇进去到了次间,锦朝才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澜。

    她一瞬间竟然有点恍惚。

    顾澜脸色苍白,了无生趣。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好像一点都没听到有人进来了。

    ……她前世的最后,也是这样的场景。

    过了片刻,顾澜才转过头来。她看到顾锦朝过来了,却笑起来:“长姐过来啦,快,来坐吧。”

    一直守在架子床边的小丫头立刻去搬了杌子进来。

    顾澜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又对顾德昭说:“父亲,您能先回避一下吗?女儿想和长姐说话。”

    顾德昭动了动嘴唇,脸上露出一种十分疲倦的表情。跨出门槛去了院子里。

    顾锦朝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她坐到了顾澜身边,沉默地看着她。

    顾澜穿着一件很素净的褙子,手腕十分纤细,还套着只翡翠的玉镯。那样的颜色衬得她的手雪白无比,她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一双眼睛显得更是柔弱可怜,很病态的美。顾澜也垂下眼看她,眸光慢慢向上,笑着说:“长姐,你看看我……我落魄成这样了。你高不高兴?母亲死的时候……你说,以后我肯定不会好过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顾锦朝等她说完了,过了好久才问她:“你后悔吗?”

    顾澜有些茫然:“后悔?你想说什么事。”她摇了摇头道,“我不后悔,不能嫁给姚文秀,我就要嫁给赵举人的儿子。他儿子要是考上举人了还好说,但没考上呢?他们家里就靠三百亩田产收租过日子,两个三进的宅邸还是赵夫人的陪嫁……赵举人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要跟着他过什么日子?整天伺候他,相夫教子,等着他哪日中举了我能跟着沾光不成?”

    “长姐,你也知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连钱都没有,还有什么好日子呢……”

    顾锦朝没有说话。三百亩田产,两个三进的宅子,虽然不算富庶,但肯定还是有盈余的。顾澜是从小娇养的,打赏下人一出手都是好几两。怎么知道一枚铜钱扳成两半用的心酸呢。

    顾澜说着说着却哭了起来,嘴唇都发抖了:“我只是想不到会有孩子而已……”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她察觉到自己有孕的时候,先是惊喜,再是恐惧。

    她当时想隐瞒的,瞒到嫁到姚家去,不是就一切都好了。但这种事怎么瞒得住呢,冯氏本来都给她下药想弄死她了,她再有了孩子,更是活不了了。冯氏把她关在小院的时候,派了婆子灌她红花,她拼死咬紧牙关,却还是呛进去了……

    冯氏就让人一日三餐的灌她,再这么喝下去,孩子肯定活不成了。

    顾澜舍不得,这是她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人要杀她,她不反抗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当晚她就想好了对策,捂死了婆子,从侧门逃出去。杀人的时候她也怕,手脚冰凉,死死按住婆子不敢放松,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终于还是让她争取到活命的机会了!

    现在见到顾锦朝了,不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她拉住锦朝的手,泪眼朦胧:“长姐,你没当过母亲,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我只是想保他而已。这顾家里的人,都恨不得这孩子死啊……”

    顾锦朝看着她,叹了口气:“那你现在能保住孩子吗?”

    顾澜茫然地抬起头看她,“明天……姚家的人就要过来了……”

    姚家的人过来又能如何呢?姚家的人说不定比顾家的人更急迫地想要打掉这个孩子,他们才不会容忍这个孩子存活在世上。

    顾锦朝淡淡地问她:“你想他们帮你保住孩子吗?还是你想姚文秀帮你保住孩子?”

    顾澜咬咬牙:“这……这也是他的孩子!姚家的骨肉。”

    她削瘦的手握紧了锦被。手背上青筋都要蹦出来。

    顾锦朝却站起身来:“我带了些补品过来,你叫下人炖了汤给你喝,好好补身子吧。嫁到姚家。你自己且受着妾室的苦吧,再多的银钱也没用了……”

    顾澜在她背后喊道:“顾锦朝,你就不担心吗?”

    顾锦朝回过头看她,顾澜脸上带着眼泪,梨花带雨。声音却压得很低,渗出一股寒意,“你嫁去陈家……你和陈玄青的事怎么办……你难道你就不喜欢陈玄青了?你以后可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啊……别人都觉得你现在过得好,但是我知道不是,你心里不知道多苦呢……”

    顾锦朝笑了笑:“嗯。你知道我过得不好就行了。”

    其实,顾澜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就让人告诉了冯氏,再乖乖地把孩子打掉。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至少冯氏对她的敌意会小许多。

    第二天姚家就派了人过来,来的是姚夫人和姚大公子。顾锦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姚家大公子,长得和姚文秀有几分相似,却更硬朗阴沉些。他和姚夫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姚夫人特意问了顾锦朝:“这是回来省亲的二**吧……如今是陈夫人了,果然气度不凡啊!”

    二夫人扯了扯嘴角,姚夫人还从来没夸过顾怜一句。

    姚大公子先上前给冯氏行了礼,声音低沉:“老夫人安好,烦请偏厅说话吧。”

    冯氏点了点头,“正好,老身也有些姐儿婚事上的事要和你商量。”

    和姚大公子一起去了偏厅。

    顾锦朝看了看姚大公子的背影,她没见过,却也听说过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姚家这一代里最出挑的,前世也坐到了太常寺卿的位置上。和他相比,姚家别的晚辈都逊色多了。

    这次过来,应该是要说顾澜的事吧。

    顾怜就站在二夫人身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二夫人笑了笑,招手让婆子送了几盘瓜果点心上来,又让怜姐儿坐下来,跟姚夫人说:“……怜姐儿前几日感了风寒,人一直不太精神。”

    姚夫人立刻接了顾怜的手过去,很是关切:“你现在可好些了?……马上就要成亲了,文秀可整体盼着要娶你呢,这时候伤了身子可不好。等我回去了,就让人给你送些补品过来。”

    顾怜才勉强扬起笑容:“劳烦您记挂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徐静宜见状,悄悄拉了拉锦朝的衣袖,两人交换看了一眼。

    看来顾怜已经被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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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9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章:亲迎
    姚大公子和冯氏商量之后就回去了,姚夫人却多住了几日。

    锦朝回来之后,冯氏特意说过,不用她晨昏定省,只需要每日去东跨院看看自己就好了。锦朝自然就不往东跨院凑了,而是在徐静宜那里告诉顾漪写字看账本。

    等到了九月份,顾漪就要办及笄礼了。及笄之后就要嫁去杜家了。她如今出落得俏生生的,身姿秀雅如兰如菊,又很是进退有礼。跟着锦朝学得很认真。

    顾漪是庶女,以前是没有跟着学管家的。不过杜家做生意买卖的多,顾漪嫁过去难免要管这些,锦朝现在教教她,免得嫁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被别人给糊弄了。顾汐在旁和徐静宜的小丫头玩翻绳。

    徐静宜让厨房备下了井水凉镇的糖浇梨,等她们休息一会儿时就拿过来吃。几人在她那儿呆到了晚上,徐静宜凑过来看锦朝手里的账本,笑着说:“我还学过打算盘的‘六六口诀’,要不要也教教你?”

    正说到这里,顾德昭过来了,徐静宜让婆子在次间摆了晚膳。

    吃过了饭后大家都一一回去了,顾德昭才问她:“你也会看账本吗?”

    徐静宜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德昭就解释说:“刚才进来,听到你说会背‘六六口诀’,你要是会看账本的话,就帮我管一管账。我在外面有好些田庄铺子,有些东西管事的不好看……”

    徐静宜很是意外:“妾身会看一点,就是管得不好。不如朝姐儿熟练……”

    顾德昭打断她:“这没关系,朝姐儿是跟着她外祖母长大的,耳濡目染的,你不用和她比。等一下我就让人把账面抱给你看。”

    徐静宜笑着点点头。“我看怜姐儿就要出嫁了。我出一对嵌红宝石的金簪给她添箱,您觉得怎么样?”

    顾德昭想了想:“朝姐儿出嫁的时候,二夫人给的是一对金手钏做的添箱。你送这个挺好的。要是置办的银子不够,尽管找李管事支就好了。李管事管着我的私房钱。”

    语气很是平和。

    徐静宜正想说不用,她每月四十两的月例还是够的。外头却有小丫头隔着帘子通禀,说东跨院那边来人请她过去。

    徐静宜换了件衣服去东跨院。

    不久后东跨院又派了人过来,去妍绣堂请了顾锦朝。

    顾澜的孩子没了。婆子说是从床上摔下来,磕到了肚子……

    锦朝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昏迷着,手却紧紧抓着绫被不肯松开。

    后罩房悄悄地忙开,端着热水的婆子进进出出。冯氏站在堂屋里看着次间的情形。叹了口气:“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样的孽事。唉,还是等她挺过来了再说吧……”

    五夫人看着躺在床上汗都浸湿鬓发的顾澜,不忍地别过眼。她是不想看着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演戏了,她出了堂屋看着天上的上弦月叹了口气,伺候她的嬷嬷小声说:“夫人要是身子不爽,就先回去歇着吧。刚好咱们十一**也该吃奶了……”

    五夫人点点头,“你去和娘说一声吧。看着她身下的血,我还真是不忍心,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

    冯氏听了婆子的话,点头应允:“回去吧。这里也没多的事。”

    她打了个哈欠,跟徐静宜说:“我也是困了,你先料理一下吧。明日再来跟我说。”

    徐静宜屈身应诺,冯氏就由二夫人扶着回东跨院去了。

    锦朝就和徐静宜说:“……我陪着您等吧。”

    正是这个时候,有个小丫头抱着一个枕头跑进来,被守在门口的婆子拦住:“秋水,你做什么?”

    小丫头说:“三**前些天睡落枕了,我给她做了个荞麦皮的枕头……”她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好奇地问:“许嬷嬷,三**病得厉害吗?我把枕头放进去就出来,不耽搁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随即就是嚎啕大哭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张大眼睛看着屋子里的人。

    徐静宜带着婆子进侧间里去了。

    锦朝闭了闭眼睛,好像又回到了宋姨娘孩子没了的那个夜晚。

    小丫头站在堂屋外。小声叫她:“二**……”

    顾锦朝才问她:“你要做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做好了枕头,要放进三**的屋子里吗?是荞麦皮的,三**前几天让奴婢做的。”

    顾锦朝接过那个枕头看了看:“你先下去,我来吧。”

    她走进次间里,顾澜却已经不哭了,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脸上却还是泪痕交纵。

    徐静宜默默地看着她,淡淡地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啊,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既然你觉得嫁给赵举人的儿子不好,以后给姚文秀做了小妾,可不要后悔……”

    顾锦朝把枕头放在她身边,顾澜伸手摸到了枕头,睁开眼睛看着顾锦朝:“长姐,你记不记得,你害死我姨娘孩子的东西,就是一个枕头……”

    徐静宜看了看顾锦朝,锦朝则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顾澜说:“姨娘疯了之后我去找过她的东西,被褥什么的可以烧,枕头却是不必的……后来我再想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你也是煞费苦心啊……”

    徐静宜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跟锦朝说:“我去外面看看婆子的热水烧好没有,你在这儿陪澜姐儿说话吧。”径直走出去,还合上了房门。

    顾锦朝才淡淡地说:“你说话可要有根据,不能含血喷人啊。”她明白过来又有什么用,还敢来反咬她一口不成?早就是死无对证的事,顾澜也不过是猜测。

    顾澜紧紧地抱着枕头,低声跟她说:“……我想姨娘了,我想见见她。但是见到也不过是个疯子,有什么用呢。她帮不了我了,谁都帮不了我了。我只能自己帮自己了。”她用脸颊蹭那个枕头,笑着说。“长姐,等我嫁去姚家了,就什么都好了。现在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我还会再有的……”

    顾锦朝倒是笑了:“这倒也是,总会有的。”看到那个枕头,她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

    顾澜闭上眼,“唉……我是找不到人说话,才想说给你听。你走吧。我累了……”

    顾锦朝看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依言站起身往外走去。

    七月二十五,顾家就开始张灯结彩,搭棚试灶要招待宾朋了。

    姚家的聘礼抬过来了,礼品单子递到冯氏手里看了,她很是满意。虽然远远比不上陈家给顾锦朝下的聘礼,却比预料的要多很多。等八月初一的催妆盒子送过来,堆满了顾家门口,整猪整羊,鹅酒糕饼。还有销金盖头,胭脂盒子,一整套赤金珍珠头面。看上去很体面。

    顾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亲迎那日锦朝早早被徐静宜叫醒,两人携着去了西跨院,顾怜穿戴着凤冠霞帔,妆画得十分娇艳。锦朝和徐静宜都给了添箱的礼,二夫人就招待两人坐下来喝冰糖银耳汤。

    请来给顾怜梳头的全福人是二夫人的表姐,从灵璧赶过来的。顾怜亲热地叫了她“表姨”。全福人十分随和,穿戴也很体面,笑着和二夫人寒暄。

    这时候,采芙从外面进来。屈身行礼后和锦朝说:“……陈三老爷过来了。”

    陈三爷过来了?他说过要来接她,锦朝还以为他亲事的时候不会过来。

    二夫人也很惊讶:“陈三爷过来了?”

    有陈三爷在参加怜姐儿的亲事。这面子上可不一般。等姚家亲迎的人过来了,看到陈三爷岂不是更要看重怜姐儿。她笑着拉了锦朝的手。打趣她:“……肯定是舍不得你,你还不快过去看看!”

    锦朝也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心里还挺期盼见到他的。只是陈三爷过来一次,肯定还要给祖母、父亲请安,等到喜宴开始的时候她再过去也不迟。而且陈三爷这么一来……可是给顾家增加脸面了。

    锦朝说:“恐怕一会儿也见不着,我还是在这儿多说会儿话吧。”

    二夫人暗中戳了顾怜的手臂,她才反应过来。笑着和锦朝说:“我也想多陪二姐说会儿话,以后嫁了就更不容易看到了。来……你试试这盘豌豆黄,可甜了。”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等到了中午,一阵鞭炮声响过,姚文秀才带着几个年轻人走进顾家。在前院正房跪拜了顾二爷、二夫人,又到东跨院给冯氏上了茶,被人围拥着去了西跨院。锦朝还远远看了姚文秀一眼,他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还很是高兴的。她随即和徐静宜一起去了西跨院。

    锦朝问了伺候的嬷嬷,说是陈三爷已经过来了,不过顾二爷请他去了宴息处。锦朝便也不急着去见他,先去花厅吃了饭再说。

    女眷都在花厅里进膳,锦朝还没进花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就是过来看看我外甥女,正好表侄也要出嫁,凑个热闹罢了,你不用刻意招待我。”

    说话懒懒的,声音清亮……好像是叶限。

    顾锦朝回头看去,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穿玉白皂边斓衫的昳丽青年由一众护卫围拥着走过来,陪在他身边的是五夫人,好像正要往宴息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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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定亲
    叶限仿佛是闲庭散步,走得很慢。

    顾锦朝只看了他一眼,就和徐静宜一起进了花厅。上次见到他还是刚和陈三爷定亲的时候,两人再见面未免不合时宜,她还是避开比较好。

    徐夫人也过来喝喜酒了,徐静宜带她拜见了徐夫人,共坐了同一席位。

    吃过了席面后,又次第端上了甜点、西瓜和梨子水。徐夫人被叫去和别的女眷打马吊了,徐静宜就和顾锦朝说起话来:“……上次和五弟妹说话,就听到她说起自己这个弟弟。”

    徐静宜向宴息处的方向示意:“……就是刚才那位长兴候世子,你倒是看了他一眼,也认得他吧?”

    锦朝点头:“世子爷以前常过来看五婶娘,说过几句话。”

    徐静宜就笑笑说:“听说是要娶武定候家的嫡女了,长兴候夫人已经去武定候家商量好了,交换了庚帖。你祖母听说之后就找了五弟妹过去问,说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她一声……五弟妹都不好说什么,回去之后还特意找了一对白玉的玉佩送去你祖母那里。”

    顾锦朝道:“祖母便是这个性子的。”冯氏想和长兴候家攀关系,可不是一两日了。

    叶限都要成亲了……也难怪,他比自己大一些,那应该快要十八了。前世叶限好像是没有成亲的,长兴侯府衰败之后,他在这上面也没有心思了。后来做了兵部尚书,别人送的姬妾倒是挺多……顾锦朝曾偶然听说过,说叶限荒唐的时候,在宫里和宫女白日宣淫,还被皇上给撞见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皇上竟然没有生气处罚他。反倒赏了他一些床笫之私上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许也是有心之人捏造,只为了让人更觉得他荒唐罢了。

    但是锦朝只记得一件事。叶限到了三十多都没有孩子。

    因为她清楚听到陈玄青曾经说过叶限“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该他绝后”的话。

    他能娶武定候之女。也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像前世一样偏执了吧。

    徐静宜又问锦朝会不会打叶子牌,两人去看别人玩儿了几盘。这时候,花厅来了茯苓传话,说冯氏请顾锦朝过去。顾锦朝就向众女眷说了一声,跟着茯苓去了宴息处。

    宴息处里已经人走茶凉,只有冯氏在陪着一个衣着贵气的老妇人说话,这老妇人戴着翡翠眉勒。戴着金灯笼耳坠,穿着一身紫色暗团花纹褙子。冯氏招了锦朝过去,笑着向老妇人介绍:“……是咱们府的二姑娘,您看看算不算乖巧?”

    老妇人懒懒抬眼看了顾锦朝一眼,衣着素雅清秀,人漂亮得娇艳无比,倒是手腕上那嵌碧玺石的金手镯很值些钱。不过梳着妇人发髻,应该是已经出嫁回门的。在江氏看来,顾怜能嫁给姚文秀肯定是高攀的。和冯氏说话也一直很随意,她就笑了笑。应付道:“长得十分好看。”

    冯氏跟锦朝说这就是姚文秀的祖母江氏,是昌平人。

    昌平江家,那可是北直隶有名的父子四进士的江家。顾锦朝行了礼问安。客气说:“早闻江家盛名,难得见江老夫人一面。”

    冯氏拉了锦朝坐下,又慢慢说:“我这二姑娘刚嫁给陈阁老不久,这还是第一次回门呢。”

    江氏才抬起头,有些惊讶地说:“……是刚才那位陈阁老?”她刚才只看到陈阁老一眼,还以为只是和顾四爷交好。赏脸过来吃个饭,给顾家嫁女儿的一个面子而已。

    江氏还没听姚夫人说起过,这顾家竟然有个女儿给陈阁老做了续弦。难怪姚文秀要娶顾怜……她才向顾锦朝笑笑:“差点怠慢了!快过来坐下……你祖母上的茶可是君山银针……”

    顾锦朝不太喜欢冯氏这样行径。就说:“我刚才梨子水喝多了,可喝不下茶了。”又向冯氏说。“祖母,我听说陈三爷过来了。不知道现在在何处?”

    冯氏向亭榭的地方点了点头,说:“你二伯父请了去下棋。你父亲、五叔也在那里。”

    顾锦朝就向冯氏告退,径直出了宴息处。冯氏脸色一僵,“朝姐儿,你不陪江老夫人多说几句?”

    锦朝低头笑了笑,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在顾家自然是不必受冯氏挟制了。她也没必要客气,就回头说:“我想去亭榭走走而已,也免得打扰了您和江老夫人说话。”

    江老夫人连忙笑着说:“陈三夫人去就是,不必陪我这老婆子说话。”

    冯氏心中很不高兴,她还想让顾锦朝多给顾怜说几句好话呢。既然她嫁给了陈彦允,怎么的也得给顾家一点贡献才是,又没向她求官求钱的,说几句话也不行了?但是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还要笑着应了顾锦朝的话。她现在就连想说句重话,都要想半天斟酌能不能说出来。哪里还管得了顾锦朝什么了。

    人多不便,锦朝也没真的想去找陈彦允,带着青蒲沿着回廊往回走。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叫住她:“陈三夫人,怎么走得这么急。”声音她很熟悉。

    是叶限……顾锦朝回过身,屈身行礼喊表舅,也没有抬头。

    叶限却仔细看了她好久,才向她走过来。风吹动皂边斓衫,四周隐隐浮动着他身上一种药香。叶限才淡淡地说:“看样子他待你还挺好的,你气色倒是好……我刚才和他说过话了。”

    这个他……指的是陈三爷吗?

    锦朝才抬起头:“您和他说什么了?”

    叶限瞥了她一眼,手背在身后握紧,声音依旧平淡道:“你紧张啦?别担心,刚才我只是和他下棋而已。”他顿了顿继续说,“前几日陈阁老过来找我,我提了你一句,他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陈阁老果然还是风度好,今日见到我竟然半点别的情绪都没有。不过你见到他,恐怕少不了要说明了。”

    顾锦朝觉得莫名其妙,叶限提她做什么……她平平稳稳地说:“那谢表舅关怀了。”

    叶限一时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她梳着妇人的圆髻,显得脖颈纤细修长。其实他本来不应该过来的,顾怜成亲关他什么事,他才懒得给顾怜什么面子。只是想到顾锦朝会回门省亲……

    顾锦朝见他不再说话,就说:“要是没有别的事,妾身就先退下去了……”

    叶限紧抿嘴唇,她如今已经要自称‘妾身’了。

    “顾锦朝……我要娶亲了。”他在她身后轻轻地说,“是母亲替我决定的亲事,武定候家的嫡女。年前应该就会成亲了……”

    顾锦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限继续说:“有的时候我也不想理会这些,长兴候府关我什么事,叶家前程又与我何干……”

    声音中有淡淡的疲倦。

    顾锦朝回头看他,突然想起长兴候重伤,他亲手杀了他师父那晚,他连夜从京城到大兴来看她。一张精致的脸很是苍白,人也十分虚弱,好像很可怜的样子。他现在也是这样的表情。有种人就是这样,看上去满身都是刺,实际上最脆弱不过,伤害别人的同时心里其实也很后悔。

    她轻轻地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说出来。”

    叶限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向她说:“……算了,你先走吧。”

    顾锦朝也没有说什么,带着青蒲先去了西跨院。等到了黄昏时分,该是要上花轿的时候了,顾怜才被顾锦潇背出来,和姚文秀一齐拜了顾二爷和二夫人,由全福人扶着上了花轿。

    而也是这个时候,一顶暗红色的轿子从顾家侧门抬出去了。轿子后面只有一个背着包袱的小丫头跟着,她步子不够大,想跟上轿子只能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

    顾澜坐在轿子里,身上换了件水红色的褙子,她也没有穿正红色的资格。头发梳了光滑的凤尾髻,戴了两朵红绉纱绢花,耳边玉坠儿一晃一晃的,她也听到了顾家响起的鞭炮声,唢呐声,小孩子接撒钱的笑闹声,虽然这些声音都不是属于她的。她抬起头看着顾家的方向,忍不住眼眶湿润。

    从今以后,她就是姚文秀的姨娘了,在顾怜面前执妾礼。就算是以后生了孩子,也不能叫她母亲。

    顾家,恐怕也不能再回来了。可能这样也好,她不想看到顾家的任何一个人。

    ……

    锦朝又陪顾漪和顾汐玩了会儿,才回到妍绣堂。却见到门口早有丫头等着她了,通禀说陈三爷过来了,在里头等她。锦朝往妍绣堂里一看,果然庑廊下站着好些护卫。

    她几步走进西次间里,却没有看到陈三爷的身影。等再走到书房里,才发现他站在自己的书案前面作画。左手执墨笔,奇楠佛珠串垂落。他侧脸十分儒雅,房里烛火暖黄,低垂的睫毛也有淡淡光辉。

    书房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笔落于纸上的声音。

    顾锦朝也放轻了脚步,接过丫头端上来的茶盏,轻轻放到旁边的长几上。才向陈三爷走过去,小声说:“您要过来喝喜酒,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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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9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二章:询问
    他画的是一副松柏图,松下有只麋鹿。远处**山巍峨,云雾缭绕。

    顾锦朝虽然比一般世家女子学问好些,但对这些也并不精通。她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既然画的是麋鹿,那大抵该是说福禄的吧。陈彦允却凝视着自己的画,在松枝上添了几笔,递给她说:“我看你书房里空荡荡的,只挂了一副颜真卿的字,就给你画了一幅画……把它裱起来,挂在你书房里吧。”

    顾锦朝笑了笑:“嗯,一会儿就送去裱。”她往他腰间看了看,“您的印章呢,刻竹山居士的那枚。”

    陈彦允柔和地说:“怎么了?我不常带那枚印章出门,公章倒还在身上。”

    顾锦朝露出可惜的表情:“您的字画,外面可以卖一百两银子一副,要是有印章,还可以卖到五百两……值钱的就是那枚章了,怎么能不带在身上呢。”

    陈彦允听着就笑起来,收了笔喝茶问她:“你如何知道我的画值钱的?”

    锦朝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妾身去问过啊。不过您的画外面流传不多,人家都收起来当宝藏着,等着传给子孙后世,有价无市的。”

    陈彦允知道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嗯,我多给你画几幅,你以后就传给孩子,当成传家宝传下去。”顾锦朝脸一热,又继续说,“那您该给这画加个印章才是。”

    “给你用公章也一样。”陈彦允从袖中拿出一枚绸布包着的印章,让锦朝找了印泥出来给她盖在画上。公章上刻的是‘九卿’,陈彦允还有一枚官章,不过是放在户部不会随身携带的。

    锦朝叫了青蒲过来,让她把画送去裱。

    陈彦允拉起她的手说:“走,你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给她的画画了有一个时辰。他骨头都僵了,正好去活动活动。

    顾家本来就不如陈家大,锦朝住的妍绣堂还处于西跨院和前院交界的地方。走到西厢房就能听到前院宾客的喧哗。穿过夹道后面就有个花圃,种了榆钱树。锦朝喜欢吃榆钱。还是她搬到大兴之后亲手所植的。院子里有一口长青苔的陶缸,养了几朵碗口大的睡莲。西次间的窗檐边她特地种了绿萝,一开窗就能看得到一片清幽的绿色……西次间房里那副屏风是她亲手所绣,很常见的梅兰菊图。

    陈三爷都一一看了,问她:“你是从适安搬到大兴的,那你小时候是在适安长大的?”

    锦朝摇摇头说:“我是外祖母带大的,在通州宝坻。”侧头看他,“那您呢?一直跟着娘在宛平住吗?”

    陈三爷说:“也跟着父亲在任上苏州住过几年。那时候我喜欢坐船,我记得太湖边有个白虾馆,里面做的河鲜很好吃。苏州文人雅士多,父亲常带我去拜访当时有名的居士,还有当时最负盛名的吴中四才子的衡山居士。”

    衡山居士……如此著名的人物,顾锦朝自然听说过。她饶有兴趣地问:“那您和他谈了些什么?”

    陈彦允目光放远,温醇细语地跟她说:“衡山居士那时候也是近八十岁的高寿了,长了一把白胡子,不仅指点了我的书法,还送了父亲一篓大闸蟹。”

    顾锦朝觉得很有趣。不过看到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暗想留他也不好……两人回房的时候,晚上可要避开的。

    她跟他商量明天回宛平的事:“……早上我先去给祖母、母亲和父亲请安告别,再回宛平去。您明日要去内阁吗?不如我让小厨房先备下早点。”

    陈彦允摇摇头说:“我特地来接你回去的。自然要陪你回去,内阁近日也清闲。”他左手摩挲着佛珠,突然轻轻地问:“你认识叶限吧?”

    顾锦朝一时沉默,他刚开始不问,她还以为他不会问了。

    叶限究竟给陈三爷说过什么?她不太确定,叶限又一向肆意妄为的……顾锦朝觉得有点头疼。只能斟酌着说:“世子爷是五婶娘的弟弟,见过几次。”

    她抬起头,却看到陈彦允正盯着她,她好像又看到三爷那种目光。明明面容无比的温和,眼神却十分的锐利。好像刀子一般深入人心。别人的什么掩饰都是徒劳的。不由让她手心发凉。

    她和叶限的关系确实很复杂,要真的说起来。叶限帮过她,她就帮了长兴候家躲过睿亲王一劫。至于那日叶限冲进她院子里,拉着她的手说‘不如我娶你’的话,顾锦朝只当他是一时糊涂。

    顾锦朝决定如实和陈三爷说清楚,毕竟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母亲原来病重的时候……世子爷请了自己的师父来给我母亲医治。却没有来得及,母亲还是先去了一步……”她说得有些犹豫。也没有把当初长兴候宫变的事说出来,毕竟这些事太复杂,牵涉到长兴侯府和睿亲王的争斗。这些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她也不能解释她为何知道。

    况且当初睿亲王和张居廉交好,她帮了长兴侯府,却相当于是对张居廉不利。陈三爷虽然是她丈夫,但同时也是户部尚书,内阁阁老,朝堂斗争他比谁都熟悉……和他比起来,自己活了两世也显得嫩了。

    陈彦允却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瞧你,怕什么?我还会不信你吗。”

    顾锦朝被他的手一碰,心里更是发紧。

    陈彦允的手向下滑,轻轻摸着她的脸,她的肌肤十分白嫩光滑……他却突然把锦朝拉到自己怀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好了,我不问了。不过你以后还是少见他吧……”

    叶限说起顾锦朝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叶限不会平白提起她,两人之间肯定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却不知道两人交集这么深,叶限这样薄情寡义,心思多且复杂的人。会平白帮她母亲治病吗?

    顾锦朝觉得这个吻十分滚烫,落着她脸上,又落着她唇上。怀抱也变得滚烫起来。禁锢在她腰间的大手搂得更紧了,她都能感觉到陈三爷的压抑。他却十分的克制。亲过她之后又把她抱下来,替她整理了衣襟,这是在娘家……两人不能行房事。

    顾锦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三爷,世子爷那样的人惯是任性妄为的。我们本就是表舅侄的关系,平时才见过,其实算不得什么的……”她怕他想到别的上面去了。

    陈三爷点头:“嗯,我知道。只是叶限行事太心狠手辣……当初萧游背叛他,他就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以后恐怕也非池中物。”他却叹了口气,“不过我不喜欢你见他也是真的。听话?”

    顾锦朝自然点点头。

    两人说完了话。顾锦朝想送三爷出门,他却摆摆手示意不必,拿过一旁的披风走出去。

    等到了第二天,陈三爷就携着顾锦朝去向冯氏辞行,亲自带着她回去。

    冯氏到影壁送了马车离开,看着陈三爷半扶着锦朝上了马车,他身姿如松,挺拔俊逸,众星捧月的。等到人都消失在大门口了。她才舒了口气,跟二夫人说:“把宾客陆续送走了……你也准备着怜姐儿三日回门的事。”

    二夫人应诺,又看了看马车远去的方向。低声跟冯氏说:“……这陈三爷倒是很宠爱顾锦朝,自己公务繁重,还要亲自来接她回去。朝姐儿倒真是嫁得好。”可不是嫁得好吗,顾锦朝送她的一套南海珠子头面,珍珠粒粒圆润光滑,大小均匀,价值不菲。

    冯氏想到顾锦朝昨日不给她情面,心里还是不舒服,但今日两人走的时候。好歹也是过来给她请安了。她也就没说什么,而是叫了徐静宜一声。嘱咐她去看着喜宴那边拆灶台的功夫。

    女儿第一天出嫁,二夫人心里还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她嫁到姚家之后怎么样……一边扶着冯氏。心里还暗自想着,怜姐儿现在该给姚夫人敬茶了。

    ……顾怜作为新妇,刚给姚夫人、姚大人敬了茶。姚文秀被他二哥拉过去说话,留着顾怜应付两妯娌。

    大嫂刚诞下男孙,嫡长房的嫡长孙,全家那是捧着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顾怜抱孩子抱得不好,孩子哇哇大哭,大嫂忙把孩子接过去,秀气地和她说:“……怕你手里累了。”

    大嫂是江南人,待人和和气气的。顾怜却觉得自己有点被嫌弃了,脸色不太好看。等到了下午认亲,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堆人,她也没记住多少,晕头转向地回了新房。

    姚文秀才回来,柔声问她:“怜姐儿,这一天可累着了?”

    顾怜才扬起笑容:“算不得累,妾身伺候你更衣吧。”

    姚文秀说:“算了,你今天都累成这样了。”叫了他的两个丫头进来,去净房服侍他梳洗。

    顾怜觉得姚文秀还挺妥帖的,心里不由舒坦了几分。等到那两个丫头进来,先向她请安,顾怜却突然紧皱着眉,有些犹豫:“你们,是三少爷身边的贴身丫头?”姿色姣好,又梳了妇人的发髻……

    高一些的丫头福身说:“回三太太的话,奴婢依兰、承芝,是三少爷的贴身丫头。”

    听到姚文秀已经在里面喊丫头的名字了了,顾怜身边的嬷嬷这才上前一步,让两个丫头先进了净房。回头和顾怜说:“三太太……这两个应该是通房丫头。都是难免的!就算是服侍过三少爷,那也只是奴婢而已,您用待奴婢的态度对他们就行了,不必在意。”

    顾怜才勉强点了点头,心想这样的事,岂是她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刚想着,外头却有丫头通传,说澜姨娘过来请安了。

    因着两人是同姓,顾澜就只能避开了称作澜姨娘。顾怜听到这个名字,手紧紧地握起来,笑着说:“那就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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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9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三章:姨娘

    丫头挑开湘妃竹帘,走进来一个瘦削的身影。

    顾澜穿着件浅粉色绣八吉纹的褙子,梳了干净的圆髻,耳边一对绿水晶坠儿映衬得她脸颊雪白。因为身体不好,更是显得病态娇柔,一双眼睛好像含着愁怨春波。看得顾怜惊心动魄的。

    和顾澜比起来,姚文秀那两个通房丫头算什么,蒲柳之姿而已。

    她冷冷地盯着顾澜,低声说:“你……还知道过来么!”

    顾澜走到她身前盈盈一拜,低声说:“妾身是来请安的,也是来赎罪的……”

    顾怜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赎什么罪,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你简直从里到外的脏透了,你们四房就没一个好东西,枉我以前还帮你在祖母面前说话,算我眼瞎了!”

    嬷嬷听着有些着急,姚文秀还在里面呢。顾怜说这么做什么!就算再恨顾澜也要等姚文秀走了再说啊。

    她拉了拉顾怜的衣袖,顾怜咬咬唇,想到昨晚和自己亲热的男人也曾碰过顾澜……她就觉得一阵阵的恨。说话就不太控制得住了,她勉强说:“算了,你先下去,明天有得你请安得时候。”

    顾澜却微一蹙眉,眼眶一红啜泣起来:“太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也是没有办法的……咱们在顾家可是姐妹,您能理解我的苦衷啊……”抬起头来时样子梨花带雨。

    她这话一说,屋子里两个陌生的婆子不由得支起了耳朵。

    这个澜姨娘,和新夫人同一天抬进门,又是姐妹,本来就够稀奇了。这下还要说出多少秘密?

    姐妹共嫁一夫,一为妻一为妾。实在是让人好奇。

    顾怜却低声呵斥她:“你……你先闭嘴,谁知道你什么苦衷……”想到屋子里新的丫头婆子,她把那句‘做了这么无耻的事。你还有脸说苦衷’给咽了下去。伸手让嬷嬷把早准备的鎏金梅花簪子给顾澜,想打发她出去。

    这时候。净房的槅扇打开了。

    姚文秀走出来,一个丫头还跟在他身后给他整理衣领。姚文秀就拿下丫头的手,“好了,又不会出去见谁,你先下去吧。”

    依兰笑了笑:“奴婢知道了。”

    收拾了东西屈身退下。

    姚文秀才看到顾澜,眼睛微微一亮,看到她病容满面的样子,又有些焦急地走到她面前。等站到她面前了。才恢复平淡的语气说:“你怎么过来了?”

    顾澜抬起头,哭得眼眶通红:“妾身过来给三太太请安,这就要走了。”

    姚文秀点点头,“嗯,怎么也没个丫头跟着你过来?”

    顾澜回答道:“妾身有一个陪嫁丫头,留她在屋子里看火烧水了。”姚文秀住的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从耳房旁边的夹道过去,就是她住的倒座房。她这样不干不净的嫁进来,姚家人自然是眼不见为净,姚夫人就当没她这么个人。连一个粗使的婆子都没有拨给她。陪嫁的就一个服侍的丫头,还是刚留头的……昨日看到倒座房次间太破落了,还是她亲手打扫的。

    姚文秀有些不忍。两月不见,怎么顾澜看上去又清瘦了,楚楚可怜的。

    竟然只陪嫁一个丫头,顾家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难道就因为两人曾经做了出格的事,他们就要这么对自家的**?

    他看向顾怜说:“这只有一个丫头也说不过去,怜儿,你再拨两个丫头去伺候她吧。”

    顾怜看到两人说话,心里已经不爽快了,听到姚文秀这么说。更是忍不住:“三少爷,再怎么着也不能……”旁边的嬷嬷简直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赶紧又拉顾怜的衣袖。

    顾怜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说错了,凭什么要拨丫头去伺候顾澜!她就是不愿意!

    伺候她的嬷嬷是就是乳娘。从小跟着她。她提点自己总有她的道理。顾怜只能笑笑:“那妾身明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姚文秀还怕她不愿意,听到顾怜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嗯,你答应了就好。”

    顾澜又屈身谢礼,眼泪流得更厉害:“谢谢三奶奶体恤,还以为您要记恨我了。”

    顾怜不想理她,还是嬷嬷接过话:“姨娘没个丫头跟着,夜深了就不好回去了。趁着现在还蒙蒙亮,您赶紧回去才是。看姨娘脸色不好,三奶奶体恤您,就不要您在这儿伺候了。”

    姚文秀点头:“也是,你没丫头跟着,就别久留了。”

    顾澜这才退下去。

    顾怜和姚文秀新婚燕尔的,晚上自然还要*,年轻人精力旺盛,又不知节制。等到第二日顾怜醒过来已经天亮了,姚文秀也累了,头埋在她肩侧睡着。

    顾怜心里又焦急又甜蜜,却也觉得身下很不舒服……不想惊动她,自己叫了嬷嬷进来服侍穿衣。

    嬷嬷说丫头的事:“……昨晚把奴婢吓死了,您可不能拒绝给姨娘丫头。”顾怜皱了皱眉,“我也想问嬷嬷为什么?难不成我还非得给她方便。”

    嬷嬷一边给她梳发,一边解释:“您当时否决了,三少爷的面子就不好看啊。再说拒绝也显得您心地狭隘,没有容人之量。咱们挑两个自己的丫头送过去,人是在姨娘那儿,但心在咱们这儿,也能帮着监视姨娘,看看她每天在做什么不是……”

    嬷嬷这么一说,顾怜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她点头应允,“那就听你的吧,你亲自选两个丫头送过去。”出嫁前母亲说过,一切都要听嬷嬷的,顾澜心思多,让她自己要会提防。顾怜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又被这不要脸的东西给骗去了。

    ……锦朝还在睡着。三爷刚晨练了回来,到被窝里来捉她的手。

    顾锦朝被热乎乎的手烫着了,不情愿地挣脱开,翻身头朝里面睡过去。

    陈三爷并不放弃,抬脚半跪在床上。手潜进被窝里,又去捉她的手。

    锦朝彻底醒了过来,就闻到清晨的阳光中微微的汗味。手还被握在一双大手之间。她还没有分辨清楚,三爷就俯身亲了她的眉心一下:“可算把你叫起来了。我先沐浴去。”

    顾锦朝睁开眼,才看到窗扇外面日头都老高了,叫了青蒲进来梳头,低声说:“今天也太没准了,怎么没早些叫我起来……”这时候肯定过巳时了,她嫁过来后从来没睡到过这个时候。她刚从大兴回来,怎么能不去给陈老夫人请安呢。

    青蒲忙说:“奴婢本来准备等三爷走了就叫您起来的,三爷叫奴婢去给您蒸蛋羹了。采芙又去四**那里送糖食攒盒了。别的丫头婆子都不敢叫您起来……”

    锦朝揉了揉眉心,昨晚回来就已经很晚了,三爷还拉着自己荒唐……难怪她睡得这么沉,平日就算丫头不叫她,她自己也会在辰正醒过来。

    等她梳洗好之后,蛋羹也送上来了,她小口小口吃着。

    陈三爷已经换了直裰走出来,看到她在吃蛋羹,就问她:“好不好吃?我让青蒲在里面加了牛乳。”

    锦朝点点头,问他:“您要吃吗?”

    陈三爷摇头:“还是算了。你先吃着,我还要去户部一趟。”他想了想又说,“母亲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你下午再过去请安,她不会说什么的。”

    顾锦朝点点头,又看到他的系带结不好,站起来替他整理了系带,抬头看着他。

    顾锦朝很少这样直视陈三爷,一直看到他的眼睛里去。才发现这双眼在看着她的时候,异常的温柔从容。她看得很少,所以都没有发现,其实他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是不同的。她根本就不用怕他。因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真的是他最柔和最无害的的时候……

    她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说:“那您早些回来。”

    陈彦允看着她很久。才低声说:“锦朝,有的时候。我也不太能控制自己的。”特别是关于她的事,他更容易在意或者生气。“但是……我娶了你,就会爱护你信任你,你不用怕我,也不用小心翼翼。”

    他是想和她说叶限的事吗……锦朝心想。

    爱护和信任,这恰好是最重要的东西。

    陈彦允却不等她说话,先走出了房门,外面陈义正带着人等他。

    锦朝怔了好一会儿,才收拾了东西去陈老夫人那里请安。

    陈老夫人正在和陈玄安等几个孙辈说话,几人中只有陈玄安年龄最大,却还没有到要避嫌的地步。陈老夫人就招了锦朝同坐,跟她说:“你不在的时候,曦姐儿想你得很,我也想你回来,可算是盼回来了。”

    锦朝让青蒲把从大兴带回来糕点打开,她特地给陈老夫人带了桃片糕。“……正好去大兴,就给您带了回来,您试试味道如何。”丫头用瓷盘装了,大家挨个都捡了些来吃。

    甜而不腻,还有核桃的香味,陈老夫人吃着很喜欢。问她有没有多的。

    锦朝笑着点头:“自然是有的,每房分几盒都够。”

    陈老夫人挺高兴的:“……多亏你带得多,给你三侄媳多送几盒,她正怀孕,又喜欢吃糕点。”

    锦朝说:“已经送过去了,特地给她准备了八样的攒盒。”

    陈玄安吃了之后问她:“三伯母,这糕点还有没有多的,我想给九弟送点去。”

    顾锦朝看陈玄安有些避闪的眼神,心里猜到他估计还想着那天的事,怕自己把他欺负陈玄越的事说给别人听了。特地说来打探的。她就说:“大家都有,也不会漏了九少爷……”

    陈玄安松了口气,很快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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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9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四章:发烧

    不一会儿,秦氏带着几个管事的婆子过来,要给陈老夫人汇报管家上的事。

    陈玄安等人就先去了书房。

    秦氏一双丹凤眼细长凌厉,人也十分干练,偌大的陈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云茹怀孕几个月,就特地给她买了一些贵重的药材,我们这里的花销就多了一点。三弟妹回去大兴时置办的东西、五弟妹那边新买的拔步床……各房的用度都要多一些。”

    陈老夫人翻了账簿,皱起眉问:“怎么六房的用度少了一半多?”

    秦氏就解释道:“六弟妹说六爷去宝相寺清修,她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丫头,让打发了一些去前院里。用度就少了很多,平日里花销也少了。”

    陈老夫人却说:“她那是怕别人多说了。就是少一个老六,那花销能节俭到哪里去?吃食、穿用,少他一个人怎么就少了大半……”葛氏的脾气,也真是太小心翼翼了,比不得其他几个媳妇稳重能干识大体。陈老夫人为此很怜惜她,平时经常帮衬着。

    ……但也得要她自己争气才是!等自己以后死了,按照二房和三房如今的强势,不分家恐怕还不好。到时候她怎么办,被老六欺负到死不成?

    秦氏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特地过去看过。六弟妹自己说用不着……”

    陈老夫人把账本还给秦氏:“你听得她说,等一下我亲自过去看看。”

    除此外,别的账面陈老夫人只是略扫视了几眼,很快就把账面对好了。

    秦氏让婆子们把账本抱回去,拿了核桃剥给老夫人。

    “娘,您昨天不是说。萱姐儿写了信过来,说要回来住几日吗?我已经让人打整好了东边的半竹汀,等萱姐儿过来就可以住了。您要不抽空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陈老夫人才说:“你要是不说起来,我都忘了萱姐儿要过来了……锦朝”转向一边看陈昭玩翻绳的顾锦朝。问她,“你还没见过萱姐儿吧?”

    顾锦朝抬起头。陈老夫人和秦氏说管家的事,她不好听着,就当做看陈昭游戏了。

    萱姐儿……她当然见过这个人,不过也是在前世了。

    顾锦朝笑了笑说:“上次认亲时听您说过,还没得一见。”

    陈老夫人就跟她介绍:“……你大姐嫁到了隆庆周家,育有一子一女,前年刚去了。”说到这里。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大姐福薄,辛苦操持周家,养育子女,偏偏去得这么早。萱姐儿因为守孝才没有过来喝喜酒,上个月刚除了服,就想过来看看我和你。过几天应该就到了。”

    陈老夫人所说的大姐是陈三爷的姐姐,陈家上代阳盛阴衰,只有这么一个庶女,收到陈老夫人名下养大。当成嫡女嫁出去的。周家在隆庆也是富庶一方,不过做官的人并不多,顾锦朝只记得萱姐儿的伯父是个县令。萱姐儿本人的父亲当年考中进士,在吏部观政数十年,最后却辞官回家了。

    顾锦朝说:“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个见面礼才是。”

    陈老夫人笑眯眯地说:“你见了她肯定喜欢,活泼得很。那孩子最喜欢别人送她东西了。”

    顾锦朝对这个周亦萱的印象可是非常的深啊,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忘这个人。

    周亦萱是陈三爷的外甥女。前世锦朝嫁过来的时候,陈玄青已经和俞晚雪成亲了,周亦萱喜欢陈玄青,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妾,非嫁给他不可。锦朝记得陈老夫人气得不得了。连夜请了周亦萱的大伯娘过来,训斥了她一顿才带她回去了。周亦萱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后来似乎远嫁到襄阳了……

    秦氏被陈老夫人打断了话,这时候才笑着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见到曦姐儿过来。她不是一向下午都过来玩吗?”

    陈老夫人说:“她上午来过一次,我看她似乎犯困没休息好,就让她先回去了。许是累着了吧,昨个还和昭姐儿踢毽子玩来着,出了一身的汗……”

    正说着,陈昭却嘟了嘟嘴:“四姐姐笨死啦,毽子还没有我的小丫头踢得好。我不喜欢和四姐姐玩!”

    秦氏瞪了她一眼:“你四姐姐本来就不想玩,你非要拉着人家陪你,还怪人家踢得不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昭不敢反驳母亲,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就是踢得不好嘛……”

    陈老夫人拉了拉秦氏的手,“孩子嘛,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你别管得太死了。”

    顾锦朝却觉得好些日子没见到陈曦,正好去看看她在做什么。跟陈老夫人说:“那我到她那儿去看看,小半个月没见她,还挺想着她的。”

    陈老夫人应了,锦朝才带着丫头婆子出门。

    她走过夹道刚好要经过六房的院子,院子半开着,一个穿紫红比甲,梳双螺髻的丫头走出来。看到众人围拥的顾锦朝,忙屈身行礼,顾锦朝却皱了皱眉。这丫头是葛氏身边的一等丫头,平时常跟着葛氏左右的。想到今天没见着葛氏,锦朝就问她:“六夫人可是在歇息?怎么你不贴身伺候着?”

    丫头答道:“六夫人在念经呢,打发奴婢去茶房取些茶叶过来。”

    各房喝茶用的茶叶,一般都是各房自己购置的,合各房的口味。

    葛氏竟然连茶叶都不买了……秦氏竟然还说六房没有问题,一点都不管葛氏的事。

    前世秦氏一直对葛氏不太好,彼此照面都不会多说话。

    顾锦朝若有所思。

    孙妈妈就小心翼翼地问:“三夫人是不是觉得奇怪?”

    顾锦朝问:“孙妈妈可是知道什么?”

    “可能也算不上什么……”孙妈妈有些犹豫,“原来二夫人刚开始管家的时候,太夫人曾经让六夫人协助,您知道六夫人那个性子,管不好人的。下头的人办事疲懒,二夫人还要帮着说几句。后来银子放到六夫人手上。竟然让六爷当成六夫人房里的钱拿去用了。一直到二夫人要发月例了都拿不出来……后来陈老夫人把两人都训斥了一顿,六夫人还隐瞒六爷的事,一直不说实情。要拿自己的陪嫁垫亏空的银子。”

    “本来就是两个人管事,六夫人拿银子出来垫。二夫人肯定不好下台。二夫人劝六夫人说出实情,六夫人却怕六爷责备不敢说……后来二夫人渐渐越来越不喜欢六夫人。到现在都关系不好……”

    顾锦朝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她问孙妈妈:“后来又怎么知道是六爷拿了的?”

    孙妈妈低声说:“六爷在外头一掷千金,消息就传到了当时任少詹事的三爷耳朵里。三爷把人带回来询问,才知道这件事。那笔银子就从六爷的私房里扣了……六爷有段时间就连身新衣裳都没有。”

    依照秦氏的性格,肯定是一旦不喜欢葛氏了,怎么看怎么讨厌。反正这些事也不用她管,顾锦朝想了一会儿,就和孙妈妈说:“等一下你回去。包些君山银针给六夫人送过去。”葛氏喜欢这个茶。

    孙妈妈应诺。

    一**人走过湖榭,到了木樨堂外头。从木樨堂旁边的庑廊过去一段路,就是原来江氏住的芳华阁。曦姐儿现在还住在这里。

    院子里有两个粗使婆子在浆洗,忙过来迎她请安。

    “曦姐儿可在?”顾锦朝问她们。

    穿蓝布短衣的婆子回答:“四**在屋子里睡觉。”

    顾锦朝穿过十字青石路,守在外头的几个丫头给她请安,打了帘子让她进去。

    顾锦朝走进西次间里,看到次间里还摆着自己送给曦姐儿的屏风,临窗大炕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小绷,十二生肖荷包挂件,里面的猴子老虎都绣得胖乎乎的。很可爱。炕下放着她一双缎子鞋,花样有点掉色了。

    槅扇半关着,放了一层绫纱帷帐。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顾锦朝不由放轻了声音问伺候的丫头:“四**睡多久了?”

    丫头回答道:“从太夫人那里回来四**就一直睡着,都有两半个时辰了。秋棠姐姐去厨房拿点心了,也没有叫四**起来……”

    顾锦朝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就算是午睡,哪里能睡这么久午膳都不吃的。

    她几步进了内室,吩咐青蒲把帷帐拉起来。走到床边看陈曦,曦姐儿睡得小脸通红,身体蜷缩成一团,被子裹得很紧。她试了陈曦额头的温度。不由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竟然烧成这样了都没有人发现!

    丫头跟在她身后小声说:“三夫人。四**睡得好,不如等四**多睡一会儿……”顾锦朝动作这么大。她担心把陈曦吵醒了。

    顾锦朝心里有股怒意,一个没娘的孩子,还是嫡**,这些丫头婆子伺候也这么不尽心。秋棠和安嬷嬷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说,她们连人发烧都没发现。

    早上就从陈老夫人那里回来,难不成,都没有叫陈曦起来吃午膳吗?

    顾锦朝不由说:“还要睡?你赶紧去找秋棠给我回来!”又吩咐采芙,“去告诉太夫人,就说曦姐儿发烧了,立刻找大夫过来。青蒲,你来帮我抱她起来,回木樨堂去。”

    丫头们听到陈曦发烧的事,吓得脸都白了。

    顾锦朝先揭了被褥,把陈曦抱在怀里。孩子的小身体浑身是汗,模糊地呜咽了一声。顾锦朝听得心里难受,又给她解了一件褙子,抱着她先回木樨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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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9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一会儿,秦氏带着几个管事的婆子过来,要给陈老夫人汇报管家上的事。

    陈玄安等人就先去了书房。

    秦氏一双丹凤眼细长凌厉,人也十分干练,偌大的陈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云茹怀孕几个月,就特地给她买了一些贵重的药材,我们这里的花销就多了一点。三弟妹回去大兴时置办的东西、五弟妹那边新买的拔步床……各房的用度都要多一些。”

    陈老夫人翻了账簿,皱起眉问:“怎么六房的用度少了一半多?”

    秦氏就解释道:“六弟妹说六爷去宝相寺清修,她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丫头,让打发了一些去前院里。用度就少了很多,平日里花销也少了。”

    陈老夫人却说:“她那是怕别人多说了。就是少一个老六,那花销能节俭到哪里去?吃食、穿用,少他一个人怎么就少了大半……”葛氏的脾气,也真是太小心翼翼了,比不得其他几个媳妇稳重能干识大体。陈老夫人为此很怜惜她,平时经常帮衬着。

    ……但也得要她自己争气才是!等自己以后死了,按照二房和三房如今的强势,不分家恐怕还不好。到时候她怎么办,被老六欺负到死不成?

    秦氏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特地过去看过。六弟妹自己说用不着……”

    陈老夫人把账本还给秦氏:“你听得她说,等一下我亲自过去看看。”

    除此外,别的账面陈老夫人只是略扫视了几眼,很快就把账面对好了。

    秦氏让婆子们把账本抱回去,拿了核桃剥给老夫人。

    “娘,您昨天不是说。萱姐儿写了信过来,说要回来住几日吗?我已经让人打整好了东边的半竹汀,等萱姐儿过来就可以住了。您要不抽空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陈老夫人才说:“你要是不说起来,我都忘了萱姐儿要过来了……锦朝”转向一边看陈昭玩翻绳的顾锦朝。问她,“你还没见过萱姐儿吧?”

    顾锦朝抬起头。陈老夫人和秦氏说管家的事,她不好听着,就当做看陈昭游戏了。

    萱姐儿……她当然见过这个人,不过也是在前世了。

    顾锦朝笑了笑说:“上次认亲时听您说过,还没得一见。”

    陈老夫人就跟她介绍:“……你大姐嫁到了隆庆周家,育有一子一女,前年刚去了。”说到这里。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大姐福薄,辛苦操持周家,养育子女,偏偏去得这么早。萱姐儿因为守孝才没有过来喝喜酒,上个月刚除了服,就想过来看看我和你。过几天应该就到了。”

    陈老夫人所说的大姐是陈三爷的姐姐,陈家上代阳盛阴衰,只有这么一个庶女,收到陈老夫人名下养大。当成嫡女嫁出去的。周家在隆庆也是富庶一方,不过做官的人并不多,顾锦朝只记得萱姐儿的伯父是个县令。萱姐儿本人的父亲当年考中进士,在吏部观政数十年,最后却辞官回家了。

    顾锦朝说:“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个见面礼才是。”

    陈老夫人笑眯眯地说:“你见了她肯定喜欢,活泼得很。那孩子最喜欢别人送她东西了。”

    顾锦朝对这个周亦萱的印象可是非常的深啊,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没忘这个人。

    周亦萱是陈三爷的外甥女。前世锦朝嫁过来的时候,陈玄青已经和俞晚雪成亲了,周亦萱喜欢陈玄青,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妾,非嫁给他不可。锦朝记得陈老夫人气得不得了。连夜请了周亦萱的大伯娘过来,训斥了她一顿才带她回去了。周亦萱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后来似乎远嫁到襄阳了……

    秦氏被陈老夫人打断了话,这时候才笑着转移话题:“今天怎么没见到曦姐儿过来。她不是一向下午都过来玩吗?”

    陈老夫人说:“她上午来过一次,我看她似乎犯困没休息好,就让她先回去了。许是累着了吧,昨个还和昭姐儿踢毽子玩来着,出了一身的汗……”

    正说着,陈昭却嘟了嘟嘴:“四姐姐笨死啦,毽子还没有我的小丫头踢得好。我不喜欢和四姐姐玩!”

    秦氏瞪了她一眼:“你四姐姐本来就不想玩,你非要拉着人家陪你,还怪人家踢得不好,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昭不敢反驳母亲,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就是踢得不好嘛……”

    陈老夫人拉了拉秦氏的手,“孩子嘛,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你别管得太死了。”

    顾锦朝却觉得好些日子没见到陈曦,正好去看看她在做什么。跟陈老夫人说:“那我到她那儿去看看,小半个月没见她,还挺想着她的。”

    陈老夫人应了,锦朝才带着丫头婆子出门。

    她走过夹道刚好要经过六房的院子,院子半开着,一个穿紫红比甲,梳双螺髻的丫头走出来。看到众人围拥的顾锦朝,忙屈身行礼,顾锦朝却皱了皱眉。这丫头是葛氏身边的一等丫头,平时常跟着葛氏左右的。想到今天没见着葛氏,锦朝就问她:“六夫人可是在歇息?怎么你不贴身伺候着?”

    丫头答道:“六夫人在念经呢,打发奴婢去茶房取些茶叶过来。”

    各房喝茶用的茶叶,一般都是各房自己购置的,合各房的口味。

    葛氏竟然连茶叶都不买了……秦氏竟然还说六房没有问题,一点都不管葛氏的事。

    前世秦氏一直对葛氏不太好,彼此照面都不会多说话。

    顾锦朝若有所思。

    孙妈妈就小心翼翼地问:“三夫人是不是觉得奇怪?”

    顾锦朝问:“孙妈妈可是知道什么?”

    “可能也算不上什么……”孙妈妈有些犹豫,“原来二夫人刚开始管家的时候,太夫人曾经让六夫人协助,您知道六夫人那个性子,管不好人的。下头的人办事疲懒,二夫人还要帮着说几句。后来银子放到六夫人手上。竟然让六爷当成六夫人房里的钱拿去用了。一直到二夫人要发月例了都拿不出来……后来陈老夫人把两人都训斥了一顿,六夫人还隐瞒六爷的事,一直不说实情。要拿自己的陪嫁垫亏空的银子。”

    “本来就是两个人管事,六夫人拿银子出来垫。二夫人肯定不好下台。二夫人劝六夫人说出实情,六夫人却怕六爷责备不敢说……后来二夫人渐渐越来越不喜欢六夫人。到现在都关系不好……”

    顾锦朝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她问孙妈妈:“后来又怎么知道是六爷拿了的?”

    孙妈妈低声说:“六爷在外头一掷千金,消息就传到了当时任少詹事的三爷耳朵里。三爷把人带回来询问,才知道这件事。那笔银子就从六爷的私房里扣了……六爷有段时间就连身新衣裳都没有。”

    依照秦氏的性格,肯定是一旦不喜欢葛氏了,怎么看怎么讨厌。反正这些事也不用她管,顾锦朝想了一会儿,就和孙妈妈说:“等一下你回去。包些君山银针给六夫人送过去。”葛氏喜欢这个茶。

    孙妈妈应诺。

    一**人走过湖榭,到了木樨堂外头。从木樨堂旁边的庑廊过去一段路,就是原来江氏住的芳华阁。曦姐儿现在还住在这里。

    院子里有两个粗使婆子在浆洗,忙过来迎她请安。

    “曦姐儿可在?”顾锦朝问她们。

    穿蓝布短衣的婆子回答:“四**在屋子里睡觉。”

    顾锦朝穿过十字青石路,守在外头的几个丫头给她请安,打了帘子让她进去。

    顾锦朝走进西次间里,看到次间里还摆着自己送给曦姐儿的屏风,临窗大炕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小绷,十二生肖荷包挂件,里面的猴子老虎都绣得胖乎乎的。很可爱。炕下放着她一双缎子鞋,花样有点掉色了。

    槅扇半关着,放了一层绫纱帷帐。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顾锦朝不由放轻了声音问伺候的丫头:“四**睡多久了?”

    丫头回答道:“从太夫人那里回来四**就一直睡着,都有两半个时辰了。秋棠姐姐去厨房拿点心了,也没有叫四**起来……”

    顾锦朝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就算是午睡,哪里能睡这么久午膳都不吃的。

    她几步进了内室,吩咐青蒲把帷帐拉起来。走到床边看陈曦,曦姐儿睡得小脸通红,身体蜷缩成一团,被子裹得很紧。她试了陈曦额头的温度。不由被吓了一跳。

    这孩子,竟然烧成这样了都没有人发现!

    丫头跟在她身后小声说:“三夫人。四**睡得好,不如等四**多睡一会儿……”顾锦朝动作这么大。她担心把陈曦吵醒了。

    顾锦朝心里有股怒意,一个没娘的孩子,还是嫡**,这些丫头婆子伺候也这么不尽心。秋棠和安嬷嬷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说,她们连人发烧都没发现。

    早上就从陈老夫人那里回来,难不成,都没有叫陈曦起来吃午膳吗?

    顾锦朝不由说:“还要睡?你赶紧去找秋棠给我回来!”又吩咐采芙,“去告诉太夫人,就说曦姐儿发烧了,立刻找大夫过来。青蒲,你来帮我抱她起来,回木樨堂去。”

    丫头们听到陈曦发烧的事,吓得脸都白了。

    顾锦朝先揭了被褥,把陈曦抱在怀里。孩子的小身体浑身是汗,模糊地呜咽了一声。顾锦朝听得心里难受,又给她解了一件褙子,抱着她先回木樨堂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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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喂药
    木樨堂里很快就忙了起来,婆子端着热水进出,锦朝给陈曦解衣服擦拭。陈老夫人闻讯而来,很是震怒。把陈曦房里大小的丫头婆子都训斥了,罚了十多个人在太阳底下跪着。

    秋棠正在厨房里和管灶的婆子说话,想要一些黄芪来吃。磨了管灶的婆子好久,管事婆子想着秋棠好歹是四**的大丫头,自然就应承下来了。秋棠又在厨房里多喝了一会儿茶,才看到和她一起侍奉四**的夏葵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叫她回去。

    秋棠说:“你慌什么,四**午睡醒了?我不是吩咐过了,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吗。”

    夏葵吓得嘴唇发抖:“秋棠姐姐,四**发高烧了……还是三夫人过来发现的,太夫人叫您过去回话,现在……”

    秋棠脸色刷的白了。怎么会突然发烧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四**要是有个好歹,她们这**伺候的丫头肯定都要被卖出去,哪里还有大丫头的舒服日子可以过!

    她一手抓起桌上的黄芪布包,赶紧往回跑。

    陈老夫人走进次间,看到躺在罗汉床上的陈曦昏沉不醒,心里又是怜惜又是心痛。“烧还没退下去?”

    锦朝试了试陈曦额头的温度,刚才用热水给陈曦擦了,温度稍微下去了点,但还是滚烫得惊人。

    摇了摇头说:“恐怕还得要吃药才退得下去。”

    外头有婆子来回话:“……季大夫过来了,在堂屋里等着。”

    锦朝吩咐青蒲把曦姐儿抱去东梢间看诊。陈老夫人去了东次间看着。

    她才坐下来喝了口茶润口,采芙带着秋棠进来了。

    秋棠扑通一声跪下来,“三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照顾**不周……”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顾锦朝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没有人跟你抢着认错。我问你,你去厨房做什么了,为何去了这么久?”她顿了顿。“说实话,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要是在厨房婆子那里问出不同的话。才有得你好看!”

    丫头私底下那点勾对,她一清二楚。这个秋棠前世就手脚不干净。只是那时王妈妈管着陈曦房里的事,她什么都不插手罢了。

    秋棠愣了愣,才说:“奴婢……奴婢想去厨房要一些黄芪。奴婢母亲年纪大了,身虚体弱的,脚最近浮肿都不好走路了。奴婢就问了大夫,说拿黄芪泡茶喝能益气固表……”

    顾锦朝又问她:“你一个月月例多少?”

    “三……三两银子。”

    顾锦朝侧身问孙妈妈:“三两银子能买多少黄芪?”

    孙妈妈恭敬回答:“足能买五十斤上好的黄芪了。”

    秋棠说不出话来,手心汗腻腻的。她的月例那都是存起来当成嫁妆的。这些东西自然是哪里方便哪里去弄了,怎么会自己掏钱去买。反正府里头这样的东西多得吃不完……

    顾锦朝继续说:“你就为了要点黄芪,晌午都没回来?就这么伺候四**的?”

    秋棠委委屈屈地说:“安嬷嬷回良乡老家了,不然今天应该是安嬷嬷伺候,奴婢休息的……奴婢知道错了,夫人您罚我也好,都是奴婢的错……”

    陈老夫人从东次间里出来,正好听到顾锦朝在问话,语气冰冷地说:“自然要罚你,从今后你就别在四**身边伺候了。要是喜欢去厨房,就一辈子在厨房里吧。”

    吩咐婆子拖了秋棠去厨房里,“跟赵永家的说。以后秋棠就负责烧火。”

    秋棠惊恐万分,挣扎着哭起来。外头跪的丫头婆子们都摆头低下来不敢看,汗从脸上流下来。

    锦朝看到陈老夫人进来,站起来屈身说:“娘,底下丫头敢这么疏忽,也是我管教无方,我也有错。”

    她现在管四房的事,陈曦病成这样竟然没人发现来禀报她,怎么也说不过去。

    陈老夫人让她坐下来:“……秋棠还是原来跟着江氏的人。江氏去后她就越发轻浮了,怪不得你。”作为继母。顾锦朝和陈曦的关系不宜过亲或过疏,陈曦房里的事她要避嫌。自己又管得少……这样的事是迟早的,又恰好安嬷嬷不在府里。

    陈老夫人若有所思:“……曦姐儿住在芳华阁确实不方便。不如让她搬到木樨堂后一进的院子去,你平日也可以照看着她。”木樨堂后面那个小院子一直空着,养了一池子的莲花,有个月门通向中院,又另辟了夹道直通陈老夫人那里,来往很方便。

    顾锦朝应诺:“那我叫人把小院子打扫了吧。”

    陈老夫人点点头:“孩子别回芳华阁去了,怪冷清的。等你收拾妥当前,先带她住厢房吧。”

    顾锦朝又问起陈曦的病,陈老夫人说是寒邪入体,伺候的丫头说昨天早上吃了两碗的冰镇银耳粥,她人还小,自然受不住。“……婆子已经去煎药了,喝下去就能退烧。不过要养几天。”

    两人一起去了东梢间,陈老夫人喂了曦姐儿汤药,曦姐儿迷迷糊糊只知道苦,不肯喝。药汤撒到被褥上,她呜呜地哭着,十分可怜。

    顾锦朝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只能在旁边看着。陈老夫人也有点急,让婆子按住曦姐儿的手脚,要先灌进去再说。

    绣渠进来说:“……七少爷过来了。”

    陈玄青很快走进来,几步跨到炕边看陈曦。

    年幼的妹妹折腾成这样,他看得心痛极了。轻轻叫了一声:“曦姐儿。”

    陈曦毕竟很依赖哥哥,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就喃喃:“哥哥……”

    陈玄青伸手把妹妹抱起来靠在他身上,一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怕,哥哥在这儿。”伸手示意婆子把药碗递到他手上,舀一勺凑到曦姐儿嘴边,“乖。喝下去就好了,不会苦的……”

    他回过头对顾锦朝说:“母亲这里有蜜饯子吗?”

    顾锦朝点头说有,亲自去抓了冬瓜条、盐津梅子、金丝蜜枣几样蜜饯拿过来。

    陈玄青已经把药喂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勺哄着陈曦喝下去。看着顾锦朝端上来的蜜饯,不由愣了愣。

    这些蜜饯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顾锦朝却没想到这个。她这里蜜饯不多,就这三样还是孙妈妈添进来的。

    他下手略一犹豫,捡了一颗盐津梅子放进陈曦嘴里,她就不再说苦了。

    陈老夫人看着松了口气:“幸好你今日在府里,曦姐儿就听你哄了,倒是奇怪得很……”陈曦一直跟着江氏,江氏去了就跟着她,平日和陈玄青不过是偶尔见见。却喜欢他得紧。也许还真是血缘里的亲近。

    陈曦把药喝下去了,陈老夫人也就放心了,跟锦朝说:“你二嫂那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晚上再过来看看。这几日你和曦姐儿都不要来晨昏定省了。”又叮嘱陈玄青,“以后曦姐儿暂住在你母亲这里,你有空就来陪陪她,等她病好了再说……”

    陈玄青点头应是。

    顾锦朝送陈老夫人出门。

    陈玄青在东梢间陪陈曦,她就不好过去了。锦朝就带着孙妈妈去了后一进的小院子,既然陈曦要搬过来住。总要把这里修整一下才行,窗棂、廊柱都要重新刷黑漆,屋子里有些家具也要换……锦朝又跟孙妈妈说:“……曦姐儿房里头的小玩意儿也一并移过来。别落下了。”

    孩子都很在意自己这些东西的。特别是这样敏感又念旧的孩子。

    孙妈妈一一记下来,去找随侍处借婆子来整理了。

    锦朝回到正房,让青蒲去小厨房吩咐今天的晚膳多加一碗莲子粥。

    她走到东梢间门口,轻声问伺候的小丫头:“七少爷还在里面吗?”要是他还在里面,她就不进去了。

    小丫头还没回话,陈玄青冷淡的声音就传出来:“……你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顾锦朝微皱眉,这是什么语气……他又有什么事?

    “把门大打开,你就在外面守着。”顾锦朝吩咐了小丫头。随即走进去。

    陈玄青站在床边看着曦姐儿沉睡的样子,也没有抬头看顾锦朝。面上情绪不明。

    顾锦朝淡淡地说:“我如今也是你继母。你读圣贤书,总该知道尊敬长辈才是。”

    陈玄青终于看向她。

    黄昏的阳光从窗扇一丝丝的漏下来。落在她身上,那件水青色的褙子上。

    以前她不是挺喜欢红色的吗……那样的颜色也衬得她格外明艳。太清淡了真的不适合她,好像看到明珠蒙尘一样,忍不住想擦拭灰尘,看到明珠原来的光泽。

    陈玄青很想提醒她,一个女孩家,应该知道什么打扮最适合她。但是这样的话实在不合时宜,他就别过头说:“曦姐儿的事,谢谢你。”

    顾锦朝摇头道:“七少爷实在不必,我也是曦姐儿的母亲,这都是分内之事。”

    她也不想承受陈玄青一句感谢。

    陈玄青人长得清瘦高挑,和别人说话总是十分温柔有礼,见着他的人都会称赞一句谦谦君子。只有面对顾锦朝,他简直是被逼到极致,就算是冷脸、呵斥,都把这个粘着他不放的女子赶不走。

    陈玄青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甚至羞辱过她,言辞上刻薄过,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终于到现在,顾锦朝不喜欢他了。

    她成了父亲的妻子,用另一种方法进入他的生活。

    “嗯,这就好。”陈玄青点点头,“那我就先离开了……”

    “等曦姐儿烧退了,我会派人告诉你的。”顾锦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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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生气
      陈三爷回来就听说了陈曦发烧的事,去东梢间看了她。

    她已经有点烧退了,乖乖裹着被褥靠着墙,采芙正在喂她吃莲子粥。她一口一口吞下,却只吃了小半碗就觉得够了,小声地说:“我吃不下了……”

    采芙笑道:“那您还要不要吃点别的,金丝蜜枣怎么样?”

    陈曦小小地摇头,她觉得食欲不振,浑身乏力。

    采芙就收了碗退下。

    陈三爷在炕边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轻声问她:“现在还难受吗?”

    陈曦在陈彦允面前乖得像小猫一样,忙摇摇头,声音细细的:“已经好多了……”

    锦朝端了药进来,先放在旁边的长几上纳凉。

    陈彦允还穿着绯红盘领右衽官袍,都来不及换下来。他对陈曦说:“……以后可不要再吃冰镇的东西了,你年纪小,受不住凉。以后西瓜、梨子也要少吃。”

    陈曦却有点怕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父亲也总是忙于朝事,很少照顾她。看到父亲的时候都是许多人围着,周围的人又对父亲毕恭毕敬的,母亲和哥哥都是这样,她不由受了影响。

    她拘谨地点点头。

    陈彦允也不知道和孩子说什么好,叹了口气站起身。“……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和你母亲说。”

    陈曦的目光却落在了长几的药碗上面,面色有些惧怕。她最怕吃苦的东西了。

    顾锦朝就笑笑:“曦姐儿别怕,我在里头加了干草,不会太苦的。”看着药也没那么烫了,该让她喝下早点睡才是,这孩子看上去精神太差了。

    就算加了干草。又不可能不苦。陈曦揪着被子,眼泪汪汪的:“母亲,曦姐儿不喝药也会好的。”

    “良药苦口。难免还是会苦的。但是吃了药曦姐儿的病就好得快了,等你病好了。我让青蒲教你踢毽子吧,她会好多种花样呢。或者咱们又做荷叶饭吃,做花钿玩……”锦朝跟她说。

    陈曦有些失落:“我的毽子踢得不好,昭姐儿都笑我……”

    锦朝安慰她:“谁又是生来就会的,还不是要学来的。我原先绣工也很笨拙,大家都还笑我呢。”

    陈曦好奇地看着她,声音小了很多:“会有人笑你吗?祖母说您的女红可好了。”

    “人总有这种时候的。”锦朝跟她说话,不知不觉药都喂她喝下了。她从盘里捡了一粒冬瓜糖喂了陈曦吃,笑着问她,“是不是没这么苦了?”

    陈曦都没感觉到苦的味道,茫然地看着锦朝。

    陈彦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他还不知道顾锦朝会哄孩子,而且哄得很好。这个场景算不得和谐,有种大孩子哄小孩子的有趣感,两个孩子窃窃私语的,好像他都不能参与一样。

    锦朝继续说:“那就赶紧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就不难受了。我让采芙陪你睡好不好?”

    陈曦乖乖点了头:“等我病好了。也要学踢毽子。”

    等锦朝和三爷回到西次间,丫头们才次第上了晚膳。

    锦朝把陈老夫人说的事转述给三爷听,他听后就说:“搬过来也好。芳华阁是原先江宛清住的地方,太冷清了些。”顾锦朝很不了解江宛清这个人,也从没有听三爷提起过。

    陈三爷继续说:“曦姐儿不和我亲近,倒是更亲近你一些。你还挺有孩子缘的。”

    锦朝笑了笑:“哪里是孩子缘,对谁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怎么会照顾孩子,虽是长姐,在外祖母家的时候,我可是最小的一个,一向都是欺负我的几个表哥表姐的。大家私底下叫我‘窝里横’。”

    陈三爷笑起来,温和地看着她:“窝里横也好。不让别人欺负自己就好。”

    碗箸收拾下去了,锦朝服侍他换了身直裰。抬头看他正揉着自己眉心。不由伸手帮他揉太阳穴。“怎么了?要是太累了就早些睡吧。”

    陈彦允嗯了声:“接连讯问了好几个人,又去了大兴一趟……”讯问牢房里光线不好,动了刑具,他也觉得有点累了,回来又听说曦姐儿发高烧了,连衣服都没换就去看她。

    “您怎么会讯问别人呢?”锦朝有些好奇,陈彦允可是户部尚书,又不是大理寺、都察院的人。

    陈彦允笑了笑说:“不是户部的事,如今内阁中势力混乱,需要清理一下。”王玄范在内阁已经太碍手脚了,又一向和他作对,他本想借以大理寺卿的事来打压他。

    河盗案的卷宗他看过了,卷宗写得太隐秘含糊。一船的私盐来自何处?一般的私盐贩敢有这么大手脚?除了张陵外,这上面肯定还有个人。陈彦允本来以为是大理寺卿,但是后来发现张陵在和余庆的盐运使接触,他就知道这事远比他想得要复杂,背后的私盐贩运肯定更惊心动魄,牵涉的人众多。

    张陵在余庆以偷逃流放的罪名被抓后就立刻从水路送到京城来,等把张陵的口供也对好了,就能核实这件事了。余庆的盐运使应该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把这人弄下狱了,会引起南直隶动荡。

    而他正好需要这种动荡,要是让王玄范依靠南直隶势力坐大,以后收拾起来就麻烦了。

    不过这些官场上的事太复杂,他不想顾锦朝知道。

    顾锦朝却抓着他的袖子,轻轻地问他:“会有危险吗?”

    她记得他会遇害,却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人,估摸着就是几个月以后了。事情太久远了,她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陈彦允挥手让丫头婆子都退下去,等人都下去了就把她抱起来,往大红罗帐里走去:“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顾锦朝被他稳稳地抱着,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大红罗帐的颜色,总是想起两人*的时候,罗帐低垂颜色**的样子,他又抱着她……她急急地说,“您……您今天也累了!”这样的事可就算了。

    陈彦允失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是真的让你休息的。”揭开被褥把人放上去。

    顾锦朝沉默片刻,默默地转过身不说话了。本来是想关心他的……还是算了吧!

    她生气了?还是不好意思了?

    陈彦允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他,发现顾锦朝还闭着眼睛不理他。

    他就无奈地说:“锦朝,你是在耍孩子脾气吗?”

    顾锦朝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回话。什么耍孩子脾气,她就是懒得说话了。

    陈彦允却断定她在耍孩子脾气了,俯下身一下下地亲着她的脸。两个人的呼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微热的唇瓣轻轻碰过她的嘴唇,稍微停滞了一下,他低语:“锦朝……你还是说话吧。”不能再亲下去了,身体有点躁动了。

    顾锦朝看到他一双幽深的眼眸,好像比平时还要专注……她低声说:“你还是早些睡吧。”却被自己声音里的沙哑给吓到了,她别过头把他推开,往被褥里缩进去。

    陈三爷任由她躲进去,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你先睡着,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看她睡在里面又不说话,被褥鼓起一团像藏了只动物一样。他淡淡地笑了笑,放下罗帐走出去。

    顾锦朝用被子盖着耳朵,心跳久久没有平息。她好像面对陈三爷越来越容易情绪化了,两世的经历告诉她这样很危险,情绪化容易让她犯错。也许真是陈三爷太纵容她了,久而久之难免就放松了。

    她静静地想着陈三爷说的事,他只隐约透露要清理内阁势力,她心里却很明白。陈三爷估计是不想容忍王玄范了,前世王玄范也是败在三爷手上的。

    如今想起来真是蹊跷得很,前世陈三爷在朝堂没有对手,他作为户部尚书,为什么会派去去四川剿匪清扫。他身边高手如云,自己也有自保能力,怎么会死在四川了?

    而且他死之后,陈家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后来陈老夫人死了陈家分家,陈二爷分出去后却再也不和三房来往,陈玄青几乎和陈四爷反目成仇。

    实在是太蹊跷了。

    迷迷糊糊想着,锦朝也渐渐睡着了,无意识之间只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着自己。

    第二日陈曦的烧才完全退下来。

    锦朝让小厨房给她做了一盘精致的兔儿馒头,她果然很喜欢。都舍不得吃下去,犹豫好久才咬掉兔子耳朵。

    秦氏和王氏结伴过来看她,嘘寒问暖的。一会儿葛氏也过来了,给陈曦带了松子糖和栗子糕。

    锦朝让婆子拿瓷盘装了,放在炕桌上供大家吃。

    秦氏看到葛氏过来,就和锦朝说:“三弟妹,跟你说着话……我倒是忘了手里有事要做。只能改日再过来了。”又和陈曦告别了,带着丫头婆子先回去了。

    葛氏的神情有些黯然。

    王氏却捡了栗子糕吃,笑着跟葛氏说:“味道好甜,六弟妹加的是糖霜还是蜂蜜?”

    葛氏却笑得很勉强:“加了蜂蜜的。”

    王氏说:“我平日都是加糖霜,难怪没有这么甜呢。可要好好请教你怎么做才是。”把这尴尬给盖了过去。

    锦朝在旁看着,心想王氏果然是八面玲珑,谁都不得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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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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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9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四十七章:毽子
    曦姐儿喝了药又睡了。锦朝就让丫头在后院的小亭子里摆了杌子,请王氏和葛氏过去看新开的睡莲。三爷从皇宫带回来的白色睡莲还没有开花,鹅黄色的睡莲却开了一池,十分漂亮。

    有婆子搬着花瓠和长几不断出入,王氏有些疑惑地问锦朝:“三嫂,这是在做什么?”

    锦朝说:“曦姐儿以后搬到后面来住,正帮她布置着呢。”

    王氏就说道:“这样也好,曦姐儿住在芳华阁孤孤单单的,也是可怜。不过也是你宅心仁厚了,照顾曦姐儿一点也没有芥蒂,我看她倒是很听你的话。”

    葛氏开口说:“原来的三嫂还在的时候,总是担心曦姐儿被欺负了。还嘱托我和五嫂多照顾她,眼看着她生病了,我心里也着急,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嘱托。咱们九少爷就是没姨娘的孩子,又没有收养在二嫂或是娘的名下,看那日子过得……连一件新衣裳都穿不上。你是难得的心地好,我看原来的三婶也没有好担心的。”她向锦朝笑了笑。

    王氏咳嗽了一声。这葛氏果然不会说话,好好的说江氏做什么。也不怕顾锦朝听了不舒服。

    顾锦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葛氏的毛病她前世领略太多了。

    端起茶杯喝茶,放下的时候才说:“九少爷我看着也觉得可怜,痴痴傻傻的,婆子要是虐待他了,恐怕都不知道找谁告状去。”

    王氏笑着摇头:“要不是痴傻,也不能活到现在了……”

    话一出,却好像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又补救说:“他姨娘生他的时候本就是难产,当时是舍母取子,生得很艰难……五岁那年九少爷高烧,脑子烧坏了,就一直痴痴傻傻的。或许是傻人有傻福,就这样还健康地长大了,没病没灾,如今也有十岁了。”

    葛氏脸色发白,手忍不住抠着掌心。

    顾锦朝觉得葛氏的表情很古怪,看了她一眼:“六弟妹不舒服吗?”

    葛氏忙摇头说:“不是,怎么会呢。”又笑着把一盘花生酥推到锦朝面前,“你试试看,我觉得特别香。”

    锦朝心里更狐疑了,葛氏究竟想到什么了?

    等王氏和葛氏回去了,她找了孙妈妈过来问话,问她知不知道陈玄越的事。

    孙妈妈就说:“奴婢只知道一点,听说是舍母取子生下的。二房就这么个庶子长大了,头两个一个刚出生就没了,还有一个养到四岁去了的。就这个长大的,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听说平时也过得不好,一床被褥洗洗补补,一年四季都不换。”

    顾锦朝想起王氏的话来……要不是痴傻,陈玄越也活不到现在了。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问孙妈妈:“那舍母取子的话,当初是谁说的?”

    孙妈妈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二老爷也有可能,老夫人也有可能,遇到妾室难产的情况,多半都是保孩子的。除非二老爷特地说要保大人……要是您要打听,我再给您请个婆子过来,她原先在二房伺候过,现在是针线房的。”

    顾锦朝只是这么一问,没真的想惊动别人。

    “这就算了,二房的事我们过问太多不好。你就当我什么也没问过。”

    孙妈妈应诺,想了想又和锦朝说:“……夫人,这宅门里腌臜的事多了,就管也不想管了。都是表面的光鲜,二夫人是个极厉害的,你以后可要小心她。”

    顾锦朝第一次听到孙妈妈和她说这样的话,有点推心置腹的味道。

    她笑了笑:“我不和她对上就是了。”

    孙妈妈叹了口气:“三老爷毕竟才是嫡子,以后主中馈的事肯定要交到您手上。少不了有冲突,毕竟二夫人主中馈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已经是她的人了。到时候您也麻烦……”说完笑了笑,“奴婢多嘴说了这些,您且听听就是。”

    顾锦朝说:“话糙理不糙,你心里也是为我考虑的。以后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了就是。”孙妈妈这人很聪明,而且洞察力非凡。

    她问陈玄越的事,孙妈妈却说道了二夫人很厉害。不管她是猜测还是知道些什么,她心里都是有底的。

    陈玄越要不是痴傻,恐怕也难逃那两个庶子的下场。

    孙妈妈笑着点头,问她午膳布置在哪儿。

    再过了两天,陈曦的烧才完全退下来。锦朝就准许她下床了,陈曦穿了件豆绿的比甲,跟着青蒲在院子里学踢毽子。踢毽子的花样青蒲会很多种,两个毽子一起踢,还能正踢反踢。陈曦看得目不转睛的。

    一会儿后陈玄青过来看她了,手里拿着一个面人。陈曦很高兴,捧着面人跑到庑廊下,笑着和锦朝说:“母亲,你看哥哥给我买的面人,可精致了。”

    陈玄青走过来,低头也喊了锦朝一声“母亲”。

    那面人还穿着件红袄裙,头上捏了发髻,戴了黄颜色的花,样子笑眯眯的。

    锦朝就夸道:“真好看!看得我都眼馋了。”

    陈曦想了想,拉着陈玄青的袖子让他弯腰下来,这是要和他说悄悄话。陈玄青有些无奈地弯下腰,听到陈曦在他耳边说:“哥哥,你怎么不给母亲也带一个回来。”

    声音虽然压得小,锦朝却也听到了。

    陈玄青也小声和她说话:“你是孩子,母亲是大人了。万一母亲不喜欢呢?”

    陈曦很认真地说:“母亲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喜欢小兔子馒头,母亲也喜欢。我喜欢的松子糖,母亲也喜欢……都是一样一样的。刚才母亲都说好看了,七哥,你是不是没有银两了?明明知道曦姐儿住在母亲这儿,送东西也没有母亲的一份。”她又说,“你要是没有银两,我的荷包里还有好几张二十两的银票,是上次外祖母给我的零花钱,你拿去用吧。”

    锦朝不由得笑起来。陈曦是那种要和人熟了才格外好玩的孩子,有趣的很。

    陈玄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好好,都是我的错。下次我也记得给母亲带,好不好?”

    陈曦才点点头,让锦朝帮她拿着面人。拉着陈玄青去看青蒲踢毽子了。

    锦朝就先回了西次间,让人备下了绿豆甜汤给他们消暑。

    陈曦在门口探头看了看,被采芙发现了,笑着问她:“四**,你要找夫人吗?”

    陈曦嗯了一声。

    锦朝召她进来,用汗巾给她擦了额头:“怎么了,哥哥走了吗?”

    陈曦摇摇头:“还没有呢,你跟我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小声地说,“哥哥也会踢毽子,踢得可好了。不过他不想别人看到……我央求他踢的,带你去看看……”

    锦朝被陈曦拉着走到耳房旁边的夹道上,果然看到陈玄青踢毽子。他踢得很好,干净利落。只是这样女孩儿的活动,实在不适合他。

    听到来人的声音,陈玄青却很快警觉起来。伸手接住毽子回头看,发现陈曦拉着顾锦朝站在耳房外面。他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陈曦央求,他也不会踢毽子了。好不容易选了个没人的地方,这小丫头还专门带人过来看……还是带顾锦朝过来看。

    “曦姐儿,你过来。”陈玄青低声说。

    陈曦看到他有点生气,就往锦朝身后躲,小声地说:“给母亲看看嘛。这有什么的……”

    陈玄青很难给她解释这件事,他现在是翰林院编修,也算是朝廷命官了。彩衣娱妹就罢了,这样的事让别人看到……实在是不太好。

    锦朝笑着说:“七少爷别担心,你踢得挺好的。快过来吧,我给你们备下了绿豆汤。”

    免得陈玄青尴尬了,她先带着陈曦往回走。

    过了好久,陈玄青才跟进堂屋来。

    采芙给他端上了一碗绿豆甜汤,陈玄青犹豫了一下,才端起来尝了口。

    味道还是挺好的。

    西次间里,顾锦朝正在和陈曦说话。

    过了会儿两人才走出来。

    陈曦小心翼翼地问他:“哥哥,你还生气吗?曦姐儿错了。”

    陈玄青没有说话。

    陈曦又说:“七哥,你要是生气了,曦姐儿给你道歉好不好。”她拉着陈玄青的衣袖,有点难过,“你要是生气了,曦姐儿就要哭了……”

    想到她大病初愈,陈玄青叹了口气说:“七哥没有生气。”

    他抬头看顾锦朝,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顾锦朝就打消他的顾虑说:“七少爷放心,我不会到处去说的。”

    陈玄青松了口气,他还没有这么丢人过。

    “谢谢了。其实我倒是想抱歉一声,原先那么对你说话……”顾锦朝待陈曦很好,他却一直以偏见来看她。他看着顾锦朝清澈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却说不下去了。“以前我……”

    顾锦朝飞快地打断他:“七少爷多虑了,以前的事再也别提了。”

    她和陈玄青的事那就是烂账,碰都碰不得。如今只要两人都不说,再不会有第三个人说出去了。

    陈玄青沉默地点点头。这样也好……这种事还是不要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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