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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毛嘟嘟

[精彩贴文] 《财迷仙窍》作者:禾早(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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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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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老道凶猛

时桓气昏了怒斥两人之时,韩吟很清楚的看见栖云老道眼闪过一抹凶戾之色,不过她暂时没有什么行动,只是神色不动的仔细打量着时桓。

这孩子的年纪同轩辕夙差不多,但是容貌和气质有很大的不同。

轩辕夙的俊秀里偏带点硬朗,又由于出身不俗,浑身上下自然有份清贵的气质流露在外,举手抬足间也满带了自信,故作老成时还有种超越年纪的温稳,一看就是极出色的人物。

而时桓乍看上去就没有轩辕夙那么亮眼了,五官纤弱,面黄肌瘦,容貌只是堪堪清秀而已,唯一能够令人惊赞的是他那双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眸子里仿佛蒙着层水雾,迷离而深邃,给人的整体感觉是安静,带着点淡漠和怯意的安静,就连气极败坏时也显出两分受惊似的惶惶不安,看来从前日子过得比较提心吊胆,不像轩辕夙,恼怒时底气十足。

韩吟打量时桓的时候,他正暗自懊恼,怪自己口快,说了找打欠抽的话,好在栖云老道只是眼神一厉,随后仍然腆着脸说些讨好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稍不如意就大耳刮子抽他,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当然,轩辕夙的反应就同这栖云老道截然不同了,先是吃惊,再就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死劲的盯了他两眼,然后一转身对韩吟道:“师父说的对,有些人自个都不急,我替他着什么急?我们走吧!”

轩辕夙这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伤到自尊真生气了。

时桓神色一黯,像是想要说话,但看见栖云老道的警告眼神后,他最终还是垂下了眼睫,什么都没有说。

韩吟见状与慕十三对望一眼,暗暗发笑。不错,这其实才是他们带轩辕夙四处乱逛的真正目的,让他多遇点人和事,遭受一些挫折,磨砺一下心性,因为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不是怀着一腔热忱就能打动,也有很多事,不是一厢情愿就能顺利解决。

“走吧。”韩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携了轩辕夙就往外走。

她看得出来时桓那孩子好像有苦衷,也深深的忌惮着栖云老道,可是她才不会像轩辕夙那么不懂迂回,非要死追着索问。有些真相,还是暗中观察比较容易发现。

不过这么一来,轩辕夙更郁闷了,他赌气说要走,纯是孩童间那种玩拧了生气,然后威胁对方你再如何如何,我就不跟你玩了这样的心态,内心里还是希望时桓妥协,或者韩吟和慕十三接了话去,替他接着问的。

没想到两者都不如愿,他又拉不下脸来反悔,只好鼓着腮帮子,闷头跟着走。眼见他们三人的背影消失眼前,林子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而栖云老道就是暗自欢喜了, 要不是磕掉了门牙还余惊未消,外带善后的事让他十分头疼,他没准就要笑出来。

当然最患得患失的那个人,非时桓莫属,他垂着头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脸的落寞。

栖云老道是老江湖了,尽管憋了一肚子的惊吓和郁气,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出来,只是深深的看了时桓一眼,就老起脸皮来,对着林子卿点头哈腰的装孙子,想将骗人的事含糊过去。

对于先前发生的种种,林子卿自然很不满,甚至还存了将这对骗子师徒扭去见官的心思,然而他眼下到底心烦意乱懒得折腾,再转念一想,亏都已经吃了,不如趁着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快快的将这两个骗子打发走,然后哄他爹说妖已经被除掉了,让他爹彻底安心好。

打定了主意,他就疾言厉色的找那栖云老道追讨回了事先给的银钱,然后不由分说的就喊人将他们轰打了出去。

栖云老道失了银钱已经很肉疼了,被轰时挨了两棍子让他心里更是冒火,于是被赶到了林府大门外还跳着脚骂骂咧咧,直到林家护院气势汹汹的杀出来,他才拖着时桓落荒而逃。

逃到半路,见那些护院没有再追,他小心翼翼的从鞋子里摸出一小块偷偷匿藏的碎银子,得意的反复看了一会, 然后去街上买了些米盐蔬果,又打了一壶酒,切了半斤青酱肉,再确定没人跟踪,这才带着时桓回到了他租赁的一处偏僻陋屋。

刚一进屋,栖云老道就反手栓上了门,跟着狠狠一脚往时桓身上踹去,嘴里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时桓早就有了被打的心理准备,此刻紧咬着唇,不声不吭的忍下了这一脚踹,因为他知道栖云老道有个习惯,自己越是躲闪哭闹,他打得越狠,当然辩解也是不可以的,他根本不听。

栖云老道一脚踹完,反手又是一耳光,直抽得时桓耳朵嗡嗡乱响,然后才稍解了气喝问他道:“那个多管闲事的妖怪孩子,你到底怎么认识的?”

这倒没什么好瞒的,也没法瞒,时桓只好小小声的将认识轩辕夙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

结果栖云老道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脑袋上,骂道:“倒糖人儿?好!好得很啊!你这嘴馋人懒的贱东西,让你买朱砂去,你居然跑去闲逛先前还敢狐假虎威的喝斥我,让我离你远点!”
栖云老道骂着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还狠狠的跺踩了两下,这才喝道:“看在你先前口风还算紧的份上,我就不再打你了,不过你今天破了我的财,晚上就别想有东西吃了。去上外头烧火做饭去,再把那存下的花生剥一碟子来我下酒不许偷吃啊,要让我发现,你就等着在柴房里躺上半个月养伤吧!”

时桓低着头应了,走到外头去生火做饭,那滚在眼眶里的泪水,直到这时才止不住的拼命往外涌。可即便能哭了,他也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咬着牙默默流泪,还要忍着身上的疼痛不停的忙碌做事,不然那栖云老道铁定还要追出来再揍他一顿。

就在时桓做饭时,栖云老道一口气连喝了三杯压惊酒,这才觉得心里略安,夹了一块青酱肉,一边慢慢嚼着,一边寻思韩吟等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结果越想越胆怯害怕,就决定明日一早出城,换个地方偷蒙拐骗去。

不过他摸着自己豁掉大半截,还在流血肿疼的门牙,再想到这等倒霉事,都是时桓逛倒糖人摊儿逛出来的,竟然又生起气来,就打算找点儿茬再教训时桓一顿。于是心烦气躁的扬着声喊道:“你又死在外头偷懒了!我要的花生呢?怎么还不端上来!”

这时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从门外踱了进来,轻笑道:“花生没有,爆栗倒是有一筐,栖云道长要不要尝尝?”

“哐——”栖云老道看清来人后瞳孔猛然一缩,手跟着一抖,酒杯就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粉碎。

“不想看见我们,也用不着摔酒杯出气吧。”一名少女笑吟吟的跟了进来,清灵的目光在栖云老道脸上打了个转后,就旁若无人的打量起这屋子来,还掀了帘子瞧里屋,最后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就是只有一张床,一床被褥,请教道长,时桓这小孩儿,夜里睡在哪?”

当然是睡柴房里的干草堆可是这话栖云老道怎么敢说,眼皮抽了再抽,最后连滚带爬的跪到了这一对少年男女面前,磕着头道:“两位神仙下驾寒舍,贫道真是不胜荣幸。”

他还抱着点侥幸心,想含糊过去呢!

韩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能屈能伸,要跪就跪,说唱念打那都是玩的全套,你也算是半个人才了,可惜入错了行 ,没去梨园做戏子,倒成了骗子。”

慕十三在旁微微一笑:“骗子倒也罢了,我看他十有八/九还是个拐子。”

“这可伤脑筋了。”韩吟在桌旁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苦恼道:“要怎么处置他才好呢?”

栖云老道浑身哆嗦了再哆嗦,又喊起冤来:“两位神仙错怪贫道了……”

话到一半,就被慕十三打断道:“好吵!”

栖云老道紧跟着就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动嘴,都发不出半点声来,人就惊恐的瘫软在地。韩吟瞥了他一眼,目光一转,对着忐忑的立在门外的时桓招招手,笑吟吟道:“不用怕,你进来吧,帮忙拿个主意, 看看怎么处置这老骗子才好。”

时桓双手紧握在门框上,看看她,再看看慕十三,迟疑了片刻,最后横下心,不怕得罪他们道:“两位神仙真的要管我的事么?”

慕十三笑睨着他:“我们都跟到这里来了,难道还不够诚意么?”

时桓这才跨过门槛,往他俩面前一跪道:“两位神仙要真想管我的事,就求你们将这老头打杀了,让他再不能为恶!若两位只想给他些小小的惩戒教训,那还是请给我留条活路,快点走吧!”

咦!明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还能不卑不亢的说出这份有主见的话来,看来这个孩子也挺不简单的。不过想想也是,方才他被栖云老道打骂的一幕他们都在暗中瞧见了,要换了一般孩子绝对做不到他那份隐忍,而且要不是有主见,对自己的处境判断清楚,知道除非彻底脱离了这栖云老道才有活路的话,估计他早在轩辕夙追问时,就已经诉苦求救了。

韩吟与慕十三对望了一眼,眼里都带出点赞许的笑意来,而那栖云老道却被时桓一番话唬得心胆俱裂,差点尿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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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四章 麻烦无差别

暮色时分,平昌城,福临栈。

客栈的天字号房里,时桓盯着眼前那满满一桌子他都叫不出名字的精致菜肴,有点被惊吓到,抬眼怯怯的望向韩吟:“这些……”

他声音小小的,目光里满是紧张和不安,但又充满渴望。

韩吟非常理解这种心情,甚至有些想念洛云卿了,要知道当初遇上洛云卿,被他带到酒楼里吃饭时,她也是这么惊喜忐忑。

她微微一笑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怕时桓尴尬,她也不让,跟着提起筷子来,夹了一口茶干拌荠菜,还回头招呼那个已经醒来的半妖女孩云萝,让她一块来吃。

云萝摇摇头:“我已经辟谷很久。”

“辟谷了也可以吃东西呀!”轩辕夙一头说,一头风卷残云般夹着桌上的菜,但他不是自己吃,而是往时桓的食碟里堆:“这是烧鹅掌,三蒸鱼,樱桃火腿,蒜泥肉,还有这个翡翠鱼圆,清炒虾仁,八宝豆腐。”

时桓吃得都没他夹得快,但是兴奋得双眼发亮。

“轩辕夙!”慕十三瞥他一眼:“菜都被你混得串味了,你让他自己慢慢的吃不行么?”

“行!当然行!”轩辕夙学乖了,不敢同慕十三较劲,从善如流的坐下来,手托着下巴,仰头去望那个被五花大绑了高吊在房梁上的栖云老道,溜溜的转着双眼道:“原来这个老牛鼻子这么坏,不单偷东西骗人,还拐卖了好几个孩子,那我们明日只把他送去见官,是不是太便宜他了?还是杀掉算了!”

韩吟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小小年纪,心肠不能这么黑,杀气也不能这么重!”

“不错。”慕十三似笑非笑的附和道:“杀他太便宜他了,还是扔到牢里去,让他啃上几年吃不饱的窝头咸菜吧。”

谁心肠黑了?

轩辕夙有点无语,眼前这两人心肠才黑好吧!不过只要栖云老道遭到报应,他心情就爽快了,于是又追着时桓问:“你被这老头拐了,怎么就没想着逃跑?”

时桓手里筷子一顿,好半天才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情绪又黯然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没逃?我和另一个孩子一块,逃过一次的,很快就被这老头捉回去打了个半死,我还好些,撑着活过来了,但同我一起逃的那个孩子本来就生着病,又挨了打,这老头还不给请大夫瞧,没过几天他就死了。”

轩辕夙顿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桓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其实我算挺运气了,这老头拐了我之后,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干点安稳些的活计,就扮起捉鬼的道士来,因为缺个替他打下手,掩饰身份的小道士,就一直没有把我卖了,而且需要我做饭伺候他,往常打我时就没往死里打。”

轩辕夙闻言愤愤的瞪了那栖云老道一眼,这才换了个他自以为欢快的问题:“那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亲人么?”

“不记得。”时桓看了他一眼,眼神凉凉的:“被拐时我才四岁,刚记事,只知道自己好像是跟着爹娘逃荒出来的,被这老头拿张饼子给拐走的,其它的我就想不起来了。”

其实还有件事他牢记着,可能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了,那就是被拐的前一天夜里,露宿郊野时,他半夜饿醒,想找爹娘讨点东西吃,却听见他们在暗暗商议,要不要将他卖了。

如今他自然能够懂得,卖了他换点钱买米,兴许他爹娘就可以活下去,而能够买他的人家自然是有些余粮的,即便吃不饱,有口粥喝,他也就饿不死了,这是灾荒年月里,没有出路的人家能想到的最好出路,可是当时他年纪实在太小,又没有经历过后来这么多事情,如何想得明白这些?听见爹娘要卖他,他就慌了,满心里都是害怕,竟然跑走藏了起来!

他那时想得简单,不让他爹娘发现他,远远的跟着就好,等他们不想卖他了,再回去,事实上这打算起初的确挺顺利,他藏得很隐秘,天又黑,他爹娘找了半宿都没找见他,眼见天亮就找到别处去了,这时他才懊悔不迭,因为他没跟上爹娘还迷了路,又饥饿寒冷,半道上就被这栖云老道拐了去。  
两年过去了,他被栖云老道带着去过好多地方,早就不记得自己当初住在哪里,爹娘姓甚名谁了,这就是他逃过一次没逃掉,后来就死心不再逃的缘故。

一来害怕再让逮住要被打死,二来即便逃了,茫茫天下,他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就打算跟栖云老道耗下去了,看谁先死!若是他先被打死饿死,那自然没有以后的事了,可要是栖云老道先死,没准他还有海阔天空的一天。

他有时也暗地里猜测,栖云老道这两年里拐过三个孩子,年纪都比他大一些,比他能干活,可是却独独留下他没有卖的原因,大概也就在于他不记得自己的出身了,逃跑的比别人少些,更让栖云老道放心。

时桓想着就低下头去继续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一声都不再吭了。

吃饱点!他要尽量吃饱点!

这样就算明天被打发走,他也可以多挨两天饿。

时桓经历过的一切,对轩辕夙来说是简直不堪想象的凄惨,惹起了他万分的同情,可是他自小只知道顽皮胡闹,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于是张了两回口,愣是没说出话来,只好继续夹菜:“你多吃点!喏,这个是我最喜欢的水晶肉,还有这个葱香鸡。”

云萝也多看了时桓两眼,觉得他好像比自己更可怜,因为不论如何,她还记得自己爹娘的模样,且她娘甚至还有重新化为人身,同她团聚的希望,不像时桓那样,彻底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们慢慢吃。”这时韩吟搁下筷子站起来望向慕十三道:“我们出去走走?”

慕十三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点了点头,不过听见这话的时桓好像有点不安起来,忐忑的瞟了一眼被吊在那里的栖云老道。

轩辕夙鬼机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将符鬼和护身兵符往外一掏,豪气的拍在桌上道:“不用怕!别说这老头挣脱不了,就算他挣脱了,也逃不出小爷我的手掌心!”

时桓十分怀疑的盯着他,这种眼神轩辕夙认得,他最初看栖云老道时就这样顿时恼了:“怎么!你不信?哪,我说给你听……”

他开始吧啦吧啦的替时桓洗脑,试图证明自己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云萝憋着笑,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插话揭穿他,韩吟和慕十三两人倒被冷落在了旁边,最后对望一眼无奈的携手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平昌城没有宵禁,街上还是很热闹。

韩吟神情惬意的深吸了一口气道:“总算耳根清静片刻。”

“可不是。”慕十三无比郁闷:“轩辕夙这个碍眼的家伙还没甩掉呢又冒出来两个。”

“喊你出来正是要说这事呢!”韩吟缓了脚步道:“云萝太执着了,带着千年灵花追着我们到处跑,要是真撇下她,估计她很快就要凶多吉少了。”

慕十三手里把玩着一件低等符器,轻笑道:“时桓这小子不是也一样麻烦?起初轩辕夙追问他的事,他无论如何不肯说,就是怕我们救人救不到底,现下我们就算帮他除去了那个老道士,可是他无家可归,这么小年纪能去哪里?若是撇下不管吧说不定没过两天他又被人拐去卖了,好像还是我们不负责任,将他救出一个火坑,又推入另一个火坑。”

就是这样啊!她和慕十三都不喜欢惹麻烦上身的,而且认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会一味的热着心肠将自己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多管闲事,或者说行侠仗义,不过偶尔也是会有例外的,譬如时桓这样的事,没看见便罢,看见了很难说狠着心不理不管,结果给自己找了这么难处理的麻烦。

韩吟叹了口气,转眼看了看慕十三手里那件低等符器,接了过来道:“这是你先前从那老道士身上搜出来的?”

慕十三嘴角一翘:“不错。”

“咦!”韩吟有些色变:“竟然是追踪符器。”

慕十三微微颔首:“不需要灵力就可以使用。”

韩吟目光闪动:“怪不得时桓说他逃跑过一次,很快就被捉了回去,如果有这符器,那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那老头纯是骗子一个,哪里来的符器?”

“这就不知道了。”慕十三笑道:“没准是他抢杀了一名笨蛋修仙,也没准是运气好捡了个漏,不单是这个,他身上还有十来颗星灵石呢,估计他不认得,当成宝石珍藏密敛了起来。”

韩吟点点头,顺手就将这低等符器塞给了系在颈上的造化金钱,结果惹来财宝大爷一阵谩骂,说什么垃圾都往他那里塞,好在此刻是在大街上,他不敢骂得响亮,只是低声嘀咕,韩吟就当没听见。

她转眼对慕十三笑道:“要不这样吧,我看云萝和时桓这两个孩子的心性都还不错,我把他们收为记名弟子吧,暗中观察一阵,若是合适就把五行果给他们吃了,我也算了结一件心事。”

慕十三停下脚步道:“若是不合适呢?”

韩吟沉吟道:“不合适的话选择就多些,禀过师父后,我可以让时桓拜入九玄,他要资质不好的话也可以托付给胡侃,谋条生路总没问题。云萝是半妖麻烦一些,怕是入不了九玄,不过她身上带的是草木妖的气息,我可以问问惜惜,看她有没有兴趣收下这个徒弟。”

慕十三想了一会,无比郁闷的点了头:“只好这样了,反正一个是麻烦,三个也是麻烦,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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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五章 意外惊喜

两人在夜市里逛了一圈,替时桓买了两身替换衣裳,携手同归时,慕十三心里暗暗的打了点小盘算,决定让那三个孩子同住一间,而他和韩吟嘛,当然也同住一间。

主意不错,毕竟那三个孩子还小,没到需要顾忌男女大防的年纪,可是麻烦之所以被称为麻烦,就是让人痛苦让人恼来着的,哪里这么容易就可以解决打发?

推开房门时,他一眼就看见栖云老道被堵了嘴塞到床底下去了,满桌子的残羹剩炙也收拾完了,轩辕夙正在献宝一样,将他近些日子来在市坊里买的那些小玩意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玩给人看,还十分大方的送了云萝一对精致的泥娃娃,送了时桓许多可以用来打弹弓的琉璃珠子。

慕十三满意的轻点了点头,佯咳了一声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该睡了。”

三个孩子,三双星亮的眼睛,齐唰唰的望着他。

尽管这是听他说话,等他下文的正常表现,然而慕十三心里还是犯了点小嘀咕,随后才目光流转道:“你们三个睡隔壁屋里吧。”
三双眼睛变成了四双,连韩吟都一块望住了他,可是偏偏没有一个吭声的。

好诡异!

明知道除了韩吟外,眼前这三个孩子都不可能彻底洞彻他的想法,但还是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慕十三只好掩饰着轻笑道:“有什么不对?”

“有哇!”轩辕夙先嚷起来:“一张床,三个人睡会很挤,再说云萝身上带着蜘蛛,我会害怕啊!”

说着他还鄙夷道:“师公你好小气。多要一间房都舍不得么?居然让我们三个挤一间!”

慕十三闻言立刻沉下了脸,想将这个不识趣的小子狠狠的教训一顿。

谁知时桓忽然小小声的对轩辕夙道:“别再多要房了,房钱很贵的……反正我睡惯了柴房的,要是嫌挤,你们睡床吧……我睡地上就可以……”

尽管他乖巧懂事,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他人望向慕十三的眼神就不太对劲起来,连他自己都琢磨着不对味,好像吝啬到虐待小孩子了,他只好妥协道:“那就再要一间房吧,你们两个男孩子睡一间,云萝自个睡。”

四双眼睛继续盯着他。

轩辕夙又“哇”一声,煞风景的嚷出来:“这样不太好吧?”

这熊孩子烦不烦啊!

慕十三快郁闷死了,紧盯着他道:“有什么不好?”

眼神好可怕啊!

轩辕夙打了个哆嗦,但还是不怕死的指着床底被捆死在那里的栖云老道,小小声嘀咕道:“师公忘了还有他在么,晚上你要是想同师父说什么悄悄话,岂不是都让他听去了?”

慕十三:……

出于种种不可言说的原故,慕十三的小盘算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于是他对这群煞风景的家伙越发恨得牙痒,决定尽早赶去九玄将他外祖父楚夫子接出来。老人家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前阵子却遭遇种种劫难,又得知爱女早已亡故,孤单单的一个人十分的凄苦冷清,意懒心灰,那么把这三个烦人的小家伙丢过去让楚夫子管教,倒是件一举两得的美事。

韩吟当然看得出慕十三的郁闷,带着云萝回房后,还暗暗的笑了好一阵子,最后想起要考较一下云萝的修为,结果发现她已经修到入窍后期,就快打通全身穴窍了,倒是小小的惊喜了一下,因为只要没有丹成,吃下五行果后即便散去了辛苦修炼出来的灵气也不要紧,已经打通的穴窍不会回复原样的,这样一来就算从头修炼也花不了两年工夫,比没有修炼基础的人要快上许多。

一宿无别话,至天明后,韩吟和慕十三带着时桓跑了一回衙门,使了点小手段就让栖云老道蹲了大牢,即便没有立刻问斩,估计也得蹲一辈子出不来了。

做完了这件事后,三人从衙门里出来,很意外的,时桓居然跪倒在地,向他们磕了三个头,谢过了他们的救命之恩后,就要告辞离去。

韩吟有些讶然了:“怎么突然就说要走?”

时桓道:“两位恩人的恩情我会牢记一辈子,可是你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不好一直拖累你们的。”

慕十三微蹙了眉道:“你有地方去么?”

时桓低着头道:“我年纪虽然小,但是还能干点活,四处找着问问,说不定有人家愿意收留我的。”

韩吟和慕十三对望了一眼,越发喜欢起这孩子来,因为他不但乖巧懂事,知道设身处地的替别人着想,骨子里还有份难得的傲气和硬气。

韩吟微微笑起来:“你想拜我为师么?”

这次轮到时桓讶然了,抬起眼来望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一直称呼我们神仙,但事实上我们不是神仙,只是修仙者,还没修成仙的人。”韩吟解释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先收你为记名弟子,不过修仙是件很辛苦的事,还要看资质和机缘,不修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仙,很有可能辛苦一场只是竹篮打水,因此你要考虑清楚,要不要把你的大好年华都花在枯燥无味的修炼上。”..


时桓的反应却很快,立刻就对着她再次磕下头去:“不用考虑了,我愿意的。”

即便他没有走投无路,也知道眼前这事是一个大好机缘,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下一次,而且他一直梦想自己能拥有自保的能力,外加相处时日不长,但是能感觉到韩吟等人待他都很好,他哪里还会有半点犹豫。

“那好。”韩吟微微一笑:“今后你就同小夙一样,喊我师父吧。”

慕十三在旁沉吟着拉起他来:“我看看你适合修炼什么属行的法术。”

他说着手指轻弹,黄赤黑白青五道不同的微光就朝着时桓飞了过去,时桓惊了一下,但是没有躲闪动弹,眼见那五道微光在他身周顿了一顿,就隐入了他的体内。

慕十三怔住:“这是……”

“怎么,有什么不对?”韩吟有些紧张,该不会又是同轩辕夙一样的特殊体质,不服五行果就压根不能修炼吧?

慕十三没答,又用其它方式试了两回,然后才看了她一眼,掩不住眼里的意外喜色道:“恭喜你,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韩吟一愣,脸上也显出意外的喜色来:“你是说?”

慕十三嘴角一翘:“百万人里都挑不出一个来的,让你遇上了。”

“天生的五行体质!”韩吟双眼发亮,脸颊都兴奋的有些微红起来:“同严子玉一样!”

时桓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们的欢喜,他清楚的瞧在眼里,跟着有些小欢喜道:“师父,这是说我的资质不错么?”

“错!”慕十三很严肃的望着他:“资质很差!差到一般的修仙门派根本就不要你!”

韩吟跟着无良的点头:“他说的对!你这种资质,就算入了修仙门派,前期修得比别人快,也压根就没有成仙的指望!”

深受打击!心里说不出的沉重与失望。

时桓顿时微张了口,哑然无语。

韩吟瞧见他这模样才嘻嘻一笑:“幸好你遇着了我,本宗主执掌的可不是一般的修仙门派,包你成仙谈不上,但让你结出金丹来,多几分成仙的把握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太高兴了!

这样又可以省下一颗五行果,将来要是机缘巧合的话,还能再多收一名弟子,这样在她自己成仙之前,教出三名丹成修为的弟子来执掌五行宗的任务,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我不收你当记名弟子了。”韩吟立刻就幡然反悔,气势十足的叉着腰道:“我要收你当正式弟子!立刻,马上!”

慕十三莞尔一笑,打掉她叉腰的手,再顺便揽过她道:“大街上,注意点形象。”

韩吟一窘,他这么伤风败俗,难道就不要注意形象了么?

这两位自顾自欢喜了,时桓却是一会惊喜,一会失望,一会再惊喜,简直快被他们两个玩死了,此刻处于麻木状态,望着他们,继续哑然无语。

收徒的事情顺利,知道云萝也是初入人世,对很多常识都茫然不知,韩吟就心情很好的在这平昌城里多待了几天,可以明显的瞧出这三个孩子在一块混熟以后,笑容和言语都多了起来,尤其是云萝和时桓,不再像起初那么腼腆和拘谨了,多了一些本来就该有的孩童稚气,当然还有淘气。

对于这点,慕十三非常不满,不过也无可奈何,便利用这段时日,先修书一封,传给了九玄掌门罗瑾,言明想将他外祖父楚夫子接走,可是碍于眼下身份,他不好直接拜上九玄,想请罗瑾行个方便,派人将楚夫子带下山来。

如果说仙门里能够让慕十三敬重的人寥寥无几的话,罗瑾就是这寥寥中的一位,这些年来,要不是他一直暗加偏坦和照顾,慕十三觉得自己就算到不了嫉世愤俗的地步,心态也不能如眼下这般平和,甚至不可能那么轻松的放下身世恩怨,免不了要多造些杀孽,因此去信时言辞恭敬温谨,一改面对仙门众人时的傲然睥睨。

罗瑾的回信来得也很快,当然是同意了他的要求,告知三天后,会有人护送楚夫子下山,让他等在天殊城外的十里坡上。

收到回信,韩吟和慕十三就带着徒弟们立刻动身了,一路上再没有停留耽搁,不到一日,已出现在天殊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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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六章 抉择

天殊城内,胡家。

胡侃还是有些经商才能的,又同刘缘等九玄的几名外门弟子相处极好,从中得了不少便利和相关消息,这两年拿着韩吟给的本钱,就利滚利的,撑起了比较像样的生意来。

他也算是知恩图报的人,不然就是个死心眼,认定了抱着韩吟的大腿好发财,因此尽管手里有两个钱了,还是住在老地方没有搬,生怕韩吟万一有事,找不着他。

韩吟真找上门去时也吃了一惊,因为短短时日不见,胡侃那新过门的妻子李氏,竟然就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动作挺快的。”慕十三斜睨着胡侃,神情似笑非笑。他多少也清楚一点胡侃的事,因为韩吟跟着洛云卿外出历练时,胡侃没少托人往他跟前送东西,此刻想了想,他就一拍腰间乾坤囊,取出一颗拳大的黑色珠子,抛给了胡侃道:“这招凉珠,就当是恭贺之礼吧。”

胡侃手忙脚乱的接住,立刻就感觉到了这珠子上透出的丝丝凉意,满室生寒,再看珠光润泽,隐然生辉,知道这不是凡物,连忙推托道:“这……这太贵重了,小的不敢拿……还是请慕仙长另赐些寻常点的物事吧。”

他知道慕十三是韩吟师叔,愈发恭敬。

韩吟却笑道:“他这样懒的人,哪里会把寻常物事带在身上,既然给你就收下吧。”

她说着又去慕十三的乾坤囊里摸出两块半透如凝冻的红色玉石,一样递给了胡侃道:“招凉珠没法贴身佩带,不如这火玉也给你吧,络起来佩在身上,冬天就不用生火炉了,孩子用着刚好。”

火玉入手就生暖,与招凉珠截然不同,但也是凡俗界少有的珍稀之物,既然是韩吟让拿的。胡侃也就不再客气,道谢收了下来,不过心里却暗暗惊讶,因为瞧出了韩吟与慕十三的关系,大大的暧昧!

他才不是什么卫道人士,哪管师叔与师侄能不能相恋,觉得这两人在一起外貌相配,年纪相当。就替韩吟欢喜了起来,不过韩吟没有挑明了特意解释,他也只当不知道,赶着求韩吟和慕十三替他那尚在娘胎里的孩子起个名字,好沾点仙气。

从胡侃本人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胡家没有什么念书人,他自然想让孩子有个大方得体些名字。

韩吟还在沉吟呢,身旁轩辕夙先抢道:“我想着一个好名字,就叫胡说吧!”

“噗嗤——”在场的人全都喷笑出声,连十分温静的李氏都拿帕子掩了脸忍俊不禁。

胡侃那张脸垮得不能再垮了,连连作揖道:“夙哥儿,别拿我取笑。”

轩辕夙就跑去同他那两位同门咬耳朵了,然后三个人缩在角落里吃吃的闷笑。想也知道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胡侃瞧见这情形却是双眼一亮,望着韩吟意外的腼腆起来,一脸的欲语还休。

韩吟好笑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胡侃陪着笑道:“我就在想,孩子要是出世后有修仙的资质……”

韩吟立刻明悟了:“你想让你那孩子拜我为师?”

“对!对!”胡侃双眼更亮了,一个劲的点头道:“我知道有些妄想了,可是……”

“可是你这算盘打得也太早了点吧?”韩吟嘴角微抽的抢了话道:“孩子都还没出世呢!”

胡侃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这不是趁热打铁么?”

韩吟被他逗得大笑起来,慕十三也不禁莞尔。

胡侃求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因为时桓天生五行体质的缘故,韩吟手里多出了一颗五行果,为了不浪费,总是要再收一个徒弟的。不过她也没有立刻应下,只说等孩子出世了再说。至于孩子的名字,韩吟没想出好的来,慕十三倒是瞥了一眼胡侃手里的火玉,随口道了一个“瑾”字。

胡瑾,不论生男生女,都可以用这个名字。

胡侃大喜,连忙端了笔墨纸砚出来,请慕十三写下。

韩吟见他家里地方狭窄也住不下那么多人,兼着李氏有了身孕恐怕嫌闹,就在旁问道:“上回让你帮忙买的宅子,可买好了?”

“买好了。”胡侃忙道:“离这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一应家什都是全的,我雇了人每隔三日就去打扫一次,立刻就能住人。”


韩吟就让胡侃带了路,住到那新宅子里去了,不过当胡侃说要替她买几个丫鬟小厮送过来时,被她拒绝了,只赶着胡侃回去陪他妻子,等他走了,她才封门闭户,取出那七情六欲阵图来,将在图中困了半个月的三名散修给抖了出来。

云萝当然认得他们,而且韩吟将他们收入阵图里时,她也隐在潭中瞧见了,此刻连忙提醒道:“师父,这三人闯过我的洞府,幸好我躲在暗室里才没被他们找见,但是也听见了他们说的一些话,他们……好像心术很不正的样子……”

“我知道。”韩吟点点头,脸色有点冷。

慕十三望向他们的目光更是凌厉,因为待在七情六欲阵图里时,这三人心里的渴望都变成了幻境展现在他们面前,自然被他和韩吟窥得清楚,故而这三人当初收徒的真正目的,已经无可隐瞒了。

不过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内心的想法早就已经暴露,缓了缓神后就磕头如捣蒜的求起饶来。

慕十三却不再瞧他们一眼,只背转了身道:“两个选择,第一,发下毒誓,改邪归正,今后任凭驱使,当然我不会就这么相信你们,还要在你们身上布下禁制,若是再起一丁点不该有的念头,你们就去死吧。”

他语气淡然,可是显然不容人置疑。

这三名散修打了个哆嗦,知道再求无用,张问寒就苦着脸急急问道:“那第二个选择呢?”

韩吟瞟着他道:“将你们丢回阵图,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我可要催动阵图了,你们若死在里面,可就是幻灵了。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便不愿意,这三名散修还是选了任凭驱使。慕十三也不同他们客气,待他们发下毒誓后,立刻就在他们身上布下了禁制,让他们今后就待在这天殊城里,暗中保护胡侃。当胡侃需要人手时就听他调派,顺便再打听打听各大仙门的消息,当然今后免不了还有别的事要让他们去做,会另行吩咐。

这三人一听让他们做的事没什么性命危险,连忙答应下来,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再看着眼前这对少年男女,他们心里的情绪还真是复杂难言,当然最多的还是悔不当初,恨自己瞎了双眼,居然干出鸡蛋碰石头的事来,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事已至此,懊悔归懊悔,不甘归不甘,他们受制于人,却再也不敢动任何龌龊不良的心思,哭丧着脸退了出去。按照慕十三的要求,先去天殊城外的十里城查探了一番。

一行人在天殊城里安稳了两日,再没出门。

趁这空隙,韩吟把心法口诀教会了云萝和时桓,又由于时桓刚接触修仙界,正处于茫然未知时,也从来没有修炼过,韩吟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就多了些。好在她自己修仙时日也不长,还记得当初苦恼过,有过切身体会的一些问题,就耐心的替时桓细细解说,有时也喊了轩辕夙和云萝过来一起听,倒也可以让他们今后修炼时少走些弯路。

慕十三不插手她管教徒弟修炼的事,但他们若是找他解疑,他倒也不吝啬的指点两句。闲着无事还默了一篇《清静经》,准备让尚不识字的时桓当成习字贴儿,回头得了闲慢慢的学字临摹。

其间,那三名散修回来禀报过一次,说没有发现十里坡有什么异常,慕十三听了只是沉吟,随后什么也没说就挥挥手让他们干别的事去了。

韩吟有些不放心的问他:“怎么,你信不过罗掌门么?”

慕十三摇摇头道:“事情过了这么久,大概其它仙门的人都查过我从前的事了,同我相关的人他们当然也会查,我外祖父在九玄的事情,想必瞒不了人。”

韩吟一愣:“那他们就能料到,我们一定会回来接楚夫子。”

“嗯。”慕十三微微颔首道:“他们如果还想对付我,那么只要守在九玄附近,看有没有人带着楚夫子下山就行了,只要跟紧了,必定就能找到我。”

韩吟苦笑起来:“这么说,十里坡之约,大概会有些凶险?”

“凶险也要去的,总得把我外祖父接到身边才行。”慕十三忽然转了目光笑起来:“你就不用跟着我去了,带着轩辕夙他们去生死城等我吧,了结这里的事后,我会去那里同你们汇合,到时一起去落星湖,传送到洞天仙府里先住一阵,等你修到丹成,哪时候闷了,我们可以再出来逛逛。”

韩吟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半晌,一时无语。

慕十三的目光温和下来:“我会安然回去的,你一向聪明的,用不着我多说。”

对!用不着他多说,韩吟很清楚自己修为太低,如果跟着他一块去十里坡接人,不但帮不上忙,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他的拖累,毕竟他一个人想要逃遁而出,比带着她要容易许多,而且他已经在她身上立了心契,尽管此事旁人不知,但她若遇险没了命,同样会带累他一起丢了性命。

这些,她全都知道!

可是有时候感情会压过理智,明知道此行凶险,她如何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独去?

韩吟迟疑起来:“你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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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两人在厅上说话,厅门外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忽闪了一下,紧接着消失。

慕十三立刻就觉察到了,眉头微蹙的点了名道:“轩辕夙!”

轩辕夙硬着头皮蹭进来,讨好着笑笑:“师公。”

慕十三问他:“有事么?”

“没有……”

“那就离这里远一点,我同你师父说话呢!”

“哦。”轩辕夙难得不废话一句,转身就退了出去。

别看他年纪不大,直觉还是很敏锐的,尽管慕十三没冲他生气发火,他仍然感觉到了厅内的气氛有点不正常,而且师公大人的语气也温然过了头,少了往常的调侃和漫不经心,多了点凝重,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多废话两句,会被可怕的师公大人拎着衣领直接扔出去。

可是,到底有什么事情会让一向都不正经的师公大人也偶尔正经一下呢?

轩辕夙偏着脑袋一路想回去,还捉了正在修炼的云萝和时桓来一块推测猜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很可能事关明日的十里坡之行,他们不禁都有些忐忑起来,尤其是轩辕夙,他是知道慕十三与仙门间矛盾的,一张小俊脸顿时皱成了带褶的包子,十分忧郁起来。

能够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们也算厉害了,不过再忧郁也忧郁不过韩吟,她此刻正在绞尽脑汁想法子:“不是已经让宓蝎儿立下了灵契,一旦有所号令,她就要立刻遵办么?那我们先借点魔门的势力来对抗一下仙门如何?只是这样做的话难免要落了仙门口实,说你果真同魔门勾结了。”

慕十三微笑着摇头道:“我不在乎他们说我同魔门勾结,原本也有用魔门来制衡仙门的打算,但要的是这正邪两门彼此顾忌对峙,都不敢随便的轻举妄动,此刻我要是逼出魔门来,不就是挑起新一轮的仙魔战乱么?何况宓蝎儿刚当上魔主。恐怕还没安顿好魔门内的势力纷争,十里坡又近在天殊城外,一旦爆发了什么冲突,此刻就要先生灵涂炭了。”

韩吟换了主意:“那就用替身傀儡。”

慕十三望着她道:“你知道不行的。”

对!她知道不行,先不说替身傀儡能不能瞒住人,就瞒住了,目标是救人,对方要是先挟持住了楚夫子为质。局面也会跟着僵持下来,她是太过忧心了才会胡出主意,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这真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韩吟扶住了额头,郁闷无比。

慕十三温然道:“仙门上回吃了一次亏。知道想制住我的话,人多了反倒碍事,因此这回最多埋伏几名修为高深的掌门长老来对付我,如不恋战的话,借着赤螭的遁速,想要逃脱应该不会太难,何况这些还仅是我的猜测,此行未必真有凶险,你就不用再替我忧心了。我到时会见机行事的。”

这是安慰人的话,韩吟哪里肯真信,仍有些怀疑的盯着他道:“你保证会安然回来?”

慕十三微扬了眉,笑着回望她道:“怎么,你不信我有能力安然脱身么?”

韩吟没好气道:“我是很想相信你,可是你这么避而不答的,倒让我没法相信了。”

慕十三伸手缠了她一缕发丝绕在指间。垂着眼笑道:“要不要我发个毒誓,保证会安然回来?”

“免了!”韩吟的双眼忽然亮起来:“不如你教我怎么下心契吧!”

慕十三心里一跳,扭过脸就拒绝道:“你修为太低了,学不会。”

“慕十三!”韩吟恼起来:“我认真的,别找借口推脱!你要不教我心契,我才不会让你独去!”

有了同生共死的心契在,他行动总会小心再小心吧,这样她才可以稍稍安下心来。答应不随他同去。

慕十三微翘了嘴角:“我没找借口推脱,这心契既然有维系生死轮回的力量,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法术,要想成功的结契,少说也要有丹成的修为,你目前学了也用不了。”

韩吟将信将疑的紧盯着他的双眼。想从中瞧出些端倪来,结果只瞧见了满满的浓情,平静而深邃,没有丝毫的闪烁躲避。

“好吧。”她停了一会,轻轻叹息道:“我答应你带着小夙他们先去生死城等你,但你要记得,即便没有立下心契,如你不能安然回来,我也不能独活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在同慕十三相恋之前,她一直觉得生命很美好,尘世太精彩,她是舍不得去死的,所以哪怕使劲挣扎着,她也要活下去!可是如今却不能,单是想想要同他分离,她都痛苦得没办法接受。

要是这世上没有他,她眼里大概就不会再有色彩,再多的美好和精彩,都同她没有关系了,那么只剩下痛苦的生命,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慕十三紧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展颜笑道:“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会安然回来的。”

尽管满腹愁思,韩吟还是被他逗得笑起来:“你还知道自己是祸害啊!搅得仙魔两门都跟着你乱,没有安生的!”

最重要的是搅得她的心也跟着他乱,无论悲愁喜乐。

就譬如现下,他不再言语,只望着她笑,那笑容就有如吹起湖面涟漪的微风,让她的心跟着轻漾。

韩吟的脸微微红起来,却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落在慕十三眼里,同样也令他沉迷失神,两人之间就仿佛有引力相吸一般,彼此越贴越近,直近到嘴唇轻轻的触碰在了一起。

“你们要不要脸啊!”煞风景的声音像是憋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很大声的嚷了出来:“本来也不想说你们,但是这光天化日的,你们想亲嘴也得关上门偷着来啊!哪能这么敞着大门,随便谁路过都能看见的!”

别说两人正意乱情浓了,即便只是静寂相处,忽然有人大嚷起来,也会被吓到。

韩吟就被惊吓到了,倏然失慌的往后退了一步,慕十三就吻了个空。

“你闭嘴!”这是韩吟气极败坏的喝斥。

慕十三没吭声,不过脸上的神情显然十分莫测。

“什么嘛!亲都亲了,还怕我说?”财宝大爷咕哝起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像元一真人他……”

越说越离谱了!

韩吟直接将系在颈上的造化金钱一把扯下,用力往门外扔去。

造化金钱还在半空中就幻出了人身,变成了英俊的财宝大爷,扬着他的下巴怒道:“韩吟你这臭丫头,居然敢扔我!”

话音刚落,厅门就在他面前“碰”一声摔上,自尊心强烈受损的财宝大爷,最后看见的是慕十三的冷脸,于是本想冲进去找韩吟算帐的念头立刻就跑得一干二净,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当然也不是什么善茬,晶莹纯净有如琉璃的眼眸那么一转,他就转身往轩辕夙等人的住处走去。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轩辕夙就往这里奔了过来,“啪啪啪”的拍着门道:“师父师父,财宝说他被赶出门了,他要离家出走!”

厅上静寂无声,没有人理他。

轩辕夙拍门拍得更起劲了:“他还说师父也被赶出门了,让我们趁早收拾行李,准备连夜出城。”

听到这里,韩吟实在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松了紧紧拥住慕十三的双手,转了身去,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泪。

慕十三也颇没好气,他正在劝韩吟今夜就先出城,不用等到明早他去赴约时再分别了,谁知两人相互殷切叮嘱的话还没说完,财宝就报复性的将轩辕夙使唤来捣乱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苦笑。

韩吟走过去开了门道:“去告诉云萝和时桓一声吧,都收拾了东西,天色一黑就跟我走。”

“啊!”轩辕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们真的被出门了?”

“那破铜烂铁的话,你也信么!”慕十三伸手就在他头上凿了个爆栗:“快去,等天黑了再过来。”

“哦。”轩辕夙郁闷的捂着脑袋,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去了。

韩吟这时取出七情六欲阵图道:“这法宝你带在身上吧。”

慕十三摇摇头道:“法宝要祭炼了才可以用,总是更换主人,威力会大减的,再说我有本命法宝就够用了,不需要它,还是你带着防身吧。”

韩吟咬着唇看看手上的五行戒,这戒指倒是好用的护身之宝,可是需要五行灵气才能使用的,给了慕十三一样没有用,她想想又取出替身傀儡来:“那你把这个带着。”

慕十三还想拒绝的,但是见她十分坚决,为了让她安心,只好接过来揣在怀里。

此时原本就已临近傍晚,天色一晃眼的工夫就蒙蒙黑了,而且不晓得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喜欢瞎凑热闹,等到慕十三送韩吟等人出城时,好端端的晴朗天气一变就下起了如丝细雨,就那么缕缕络络,缠绵不尽。

天殊城外有座离别亭,亭外遍栽柳树,垂垂枝叶也如丝雨,想要缠得离人住,不过这次只留得青丝一绺,缠绕指尖,也缠绕心间。

慕十三望着獬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低头看看韩吟临去前截下的一绺尚带着馨香的青丝,微微一笑,珍重的纳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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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微妙感应

獬豸乘风飞出数百里后,眼前绵绵的细雨消失不见,取而之的是夜幕里一轮皎洁的月,月色清透,柔郁似水。再往前飞,皎月一点点沉了下去,天际透出蛋壳青来,跟着一缕朝霞染了上去,黑暗退走,晨曦来临。

韩吟站在雄伟的城墙外头,仰头看城门上那三个笔迹遒劲的字时,不由自主的微眯起了眼睛。

时桓跟着默记那三个字:“师父,这里就是生死城么?”

韩吟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我上一回是跟着师兄一块来的,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她还在寻找混元心法,对自己修炼的前景实在不报什么过于乐观的态度,但是身边有洛云卿和柳妖惜惜的陪伴,还在这里认得了江静夜,尽管一开始她们之间的关系谈不上友好。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将思绪转回现实里,笑道:“走了,我们先进城去找个合适的住处。”

不管怎么样,她对慕十三还是怀有信心的,那就没必要一直愁眉苦脸下去了,这样不但影响自己的心情,连带还影响了她三个徒弟。

每个城市的城门口,通常都是盘查严密的地方,但是这对韩吟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很容易的就进了城,不过他们一行人,一个看上去才及笈的少女,身后跟着三根豆芽菜似的小童,这种组合不管走到哪里都颇为引人注目。

轩辕夙照例是把那些投向他们的目光一一瞪视回去,然后才问韩吟:“我们住客栈么?”

住客栈对日常饮食来说当然方便,但是对修炼来说,那里人多混杂,就有诸多不便,韩吟最后还是在酒楼附近找了个闲汉,给了一串钱,让他去打听城里有没有宅院售卖,当然四周环境要僻静一些,因为她估计他们还得在城里住好一阵呢,即便等到慕十三回来,也得花些时间采购东西,带到出入不便的洞天仙府里去。

由于钱对韩吟来说不是问题,只要原主没有恶意把她当猪宰,卖价高些也就高些了,这样仅仅只花了半天工夫,她就已经眼睛也不眨的豪掷了百金,买下了一处带着很大后园的宅院,还给了那闲汉不少赏钱,请他再找位厨艺好的厨娘来,至于清洁屋舍院落之事,她就准备交给三个徒弟了,这倒不是吝啬着要使唤他们,而是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世俗琐事,有益修炼,回头也不至于养出除了修炼什么都不会的徒弟来。

等那闲汉千谢万谢,万分欢喜的出了门后,时桓目瞪口呆的喊了一声:“师父。”

韩吟正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的新住处,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怎么?”

时桓嗫嗫:“你不是说修仙是件很辛苦的事么,可是我们一路过来,吃得都很好,住得也很舒服……”

韩吟笑起来,接了话道:“你师父我花起钱来还有如流水,比俗世里那些富商还要奢侈,所以看起来修仙好像一点都不辛苦,是么?”

时桓的确是这么想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不是说师父这样不好……只是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韩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认真想想,我如今花钱是有些奢侈,因为我从前也和你一样,没修仙前饥一顿饱一顿,身上从来就没有揣过成两的银子,吃饭时要是能有两块肉,我能高兴上一整天。”

“不过——”她话锋一转,扬了嘴角道:“我花钱都是为了尝试新奇,增广阅历,或者方便修炼,而且是身上有钱就花,没钱就不花,可以住雕梁画栋,也可以居荒僻山野,可以锦衣玉食,也可以粗服辟谷,绝不会沉溺在这些身外之物里不能自拔。唔,我不知道这样说,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我懂!”轩辕夙先跳起来:“师父从来不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金的银的珠玉美石插个满头,戴个满身,再把胭脂花粉抹一脸蛋,行动就要使唤下人,闲着没事就是悲花伤月,长吁短叹!”

韩吟“噗”的笑出声来:“你在胡说什么啊!世俗里各人有各人活的方式,我不能说他们好坏,只说我们修仙的人,还是要以修炼为主,其它一切富贵荣华都是过眼云烟,太过沉溺的话就迷了本心,修炼难有寸进,因此我希望你们习惯了这些后,能慢慢将其看作寻常。至于修炼辛不辛苦,再过几年你们就知道了。”  
她微偏了头道:“我也说不好,要说辛苦吧,也蛮辛苦的,成天就是打坐纳气,还要研读各种深奥的书籍,得耐得住枯燥寂寞。

可要说乐趣嘛,也有不少,那种修炼至境界,睁眼闭眼就是匆数月的感觉很奇特,而且修为每深一层,拥有了自己从不敢想的能力,觉得自己离成仙大道更近一步的成就感,也能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和欢喜。”

韩吟不是喜欢说教的人,既然时桓提起,她就顺带说了些自己修炼上的体悟,但没强行要求他们守什么规矩,禀什么教条,因为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只打定主意,今后暗暗关注他们,出现不好的苗头时再及时引导就好。

一师三徒,就这样在这闹市里仿佛隐居般的安顿了下来,除了徒弟们早起来向韩吟请安,吃饭时聚在一处外,各人都在自己的房里努力修炼着,连韩吟也不例外,她觉得修炼时光阴才能飞渡,她才可以不用那么心绪不宁的,总是担忧着慕十三的安危。

前两日尚安,一切都十分平静,然而到了第三日清晨,轩辕夙他们来找韩吟请安时,她心里忽然一阵莫名的慌乱疼痛,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脸色就苍白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云萝心细的发现了不妥,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韩吟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去修炼吧。”

“可是……”轩辕夙还待再说,看见韩吟神情焦躁而不耐,立刻就将话止了下去,乖乖的退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韩吟一个人时,她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不由自主就扭住了自己的裙摆,用力到指节发白。

慕十三出事了!

即便没有严重到丢了性命,也一定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不然她没办法解释她心里那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

那绝不是情绪绷得太紧,过于敏感焦虑的缘故!因为修仙者对于关系自身的危机或者人事,通常都会有一些微妙的感应,更别说慕十三对她下过心契,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过寻常。

一定是他出了事,没有别的解释!

韩吟慌乱的立起身来,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了,无意识的在房里来回兜了两个圈后,她用力拉开了房门。

初夏清晨,一股带着花香和晨露气息的清爽微风扑面而来,轻轻拨走了她心里的茫然,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三分。

对了!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她没办法再继续待在生死城里等,等着如果行事顺利,早就应该带着楚夫子来到这里的慕十三了!她要知道他现下究竟如何了,是不是受了伤,伤得有多严重!

韩吟如同受到惊吓一样,匆匆的转回房里,给她那三位徒弟留了张字条和一小袋金银,随后就要召唤出獬豸来。

又系回她颈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财宝忽然出了声:“事情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再耐心等两天,而且如果真出了事,那你就算立刻赶到也无济于事。”

“不行!”韩吟根本不考虑:“我等不住!”

而且她现下已经不能考虑她赶过去,对事有益无益了,她只知道自己就连在房里多待一刻,都会心焦得死去!

财宝还是劝阻她:“那你也不能大白天的,就明目张胆的乘着獬豸出去,会被很多人看见的。”

“看见就看见吧。”韩吟哪里有心思管这些,顺口答了一声,就乘上了獬豸。

“笨蛋!”财宝破口大骂:“有人看见了,就会想来探个究竟,你甩手跑了,可你那些徒弟还待在这里,连累到他们怎么办?”

韩吟这会慌到无措了,满心里惦记的都是慕十三的安危,哪里能像往常一样思虑周密?被他这么一骂,骂回了神,仔细一想果然如此,不禁在心里把自己又骂了个狗血淋头,随后也不多说,收回獬豸就提着裙摆往宅院外头跑。

她要快点出城,她要赶到天殊城外的十里坡!可是两城间的距离这么遥远,即便她赶得再快,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到的……

韩吟就这么满心里慌乱不安的在生死城的大街上飞跑,将那些诧异惊讶的目光全都抛到了身后。

街旁药铺里刚好有名少女迈步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飞奔而过的她,意外之下愣了一会,才忙忙的追了两步,喊道:“韩吟——”

韩吟根本没听见,早就跑没了影。

那少女郁闷得跺了两下脚,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些将目光转到她身上的好奇路人,犹豫了片刻,也跟着提裙飞奔起来,直追着韩吟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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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生死不明

天殊城外,十里坡。

韩吟从前来过这里,荒僻归荒僻,可是野生的花草肆意疯长,有种蓬勃张扬的生机,然而此时此刻,她眼前却是满目苍夷,山坡整个凹陷了下去,脚下到处都是或深或浅的坑洞,泥土焦黑,寸草不生。

看得出四周被稍稍清理过,倒是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遗留下来,可是仍然掩不去激烈打斗过的痕迹,引得她心里愈发的慌乱起来。

到底还是来得迟了,连人影都不见半个,尽管来得早,她也一样没办法改变什么……

韩吟一时茫然,单膝跪倒在地,随手抓起一把焦土看了看,结果发现其中夹杂星点血渍,她手一颤,细细的土屑就从指缝间流淌而下。

当然不会傻到看见血就认定是慕十三流的,可是显然他事先担忧过的情况确实发生了,她感应到的危机也是真的!那么他现下在哪?是逃遁出去却仍被仙门之人紧追不舍,还是甩掉了追踪却因伤重而暂时匿藏在了别处?

韩吟不敢再想其它的可能性,深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从七情六欲阵图里捉出土灵猪来,命令它道:“牙牙,找一下。”

土灵猪很机灵,瞅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苍白,情绪不稳,就知道此刻不是招惹她的好时机,立刻乖乖的撅着屁股,抽着鼻子,哼哼唧唧的贴地嗅闻起来。

气味,韩吟要它找的是慕十三的气味,想试试能不能遁迹追寻而去,可是土灵猪绕着十里坡三四个来回,终于停下来时,一双豆子眼里却满是茫然之色。

找不到!

这里是有慕十三的气味存留,但兴许是前两天这里下过雨的缘故,似有若无的淡,还散得四面八方都是,它根本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追寻。

韩吟灵识探过去,得知情况后,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道遁光迅速到了她的面前,她连躲都没地方躲,就同那遁来之人打了个照面。

“你?”韩吟十分讶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江静夜。

没错,从飞剑上下来的那名少女。正是同他们分别了一阵的江静夜,她此刻面带愠色,不满道:“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清早我在生死城里瞧见你,喊了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么?”

江静夜这么一说,韩吟倒是依稀回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但她没听真切,而且也想不到有谁会唤她,当时心烦意乱的,只当自己听差了,就没有理会,不想江静夜竟然还追着她到了这里。

“说话呀!你怎么愣愣的?”江静夜原本就是担心才追来的,看见她此刻神情木然,浑没往常的灵动之气,心就不禁跟着提了起来。又左右望望,没瞧见慕十三,却瞧见了十里坡的狼籍,失口就道:“不会是公子出了事吧?”

韩吟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

江静夜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韩吟其实压根就不想说话,但转念一想,江静夜应该是能够信得过的人,有她帮忙拿个主意,一块找人的话,兴许能够快点查到线索,就将同她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的简单说了一遍。

江静夜帮慕十三追查过一些往事,对他的身世,自然有些自己的猜测,但到底没有证实过,无法肯定真假。此刻听韩吟一说,她还是无比的震惊讶然,再听到慕十三可能已经出了事,越发焦急,也跟着无措起来:“那怎么办呢?”

韩吟好无语的看着她,不过经过方才的一番诉说,她倒是理清了一点头绪,想了想道:“你帮忙去城里打听一下吧,这里若有打斗,说不定会有人看见传扬起来,我在这附近找找,等天彻底黑下来,我们再到这里汇合,到时要还没有消息,我就趁夜找上九玄,罗掌门不可能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应该知道点详情。”

此刻离天黑少说还有两个时辰,江静夜一时没有更好的主意,就按她说的办了,两人分头各行其事。

韩吟带着土灵猪将方圆十里搜了个遍,结果只找见几处残余血渍,土灵猪还没在那里嗅见慕十三的气息,最终她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往天殊城的方向靠近,因为她没法坐在十里坡干等,决定去城门那里迎一迎江静夜。
她走到半道上时,天色就昏暗了下来,前方影影绰绰的有两道身影飞奔而来,她心里一跳,先有了预感,再停下脚步仔细一瞧,果然那两道身影里有一位正是江静夜,而另一位白衣少年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洛师兄!”韩吟脸上总算现出点喜色,飞奔着迎了上去,捉住他的衣袖就问:“慕十三呢?师兄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

短短半月不见,洛云卿似乎又清减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愈发的不带半点尘俗气息了,瞧见韩吟后,他眼里的清寒才略去,稍稍温和了下来。

“原来你不在城里,怪道我找了胡侃,寻去你的住处后却扑了个空,问你宅子里留守的那三人,他们也说不知道你的行踪。”

韩吟见他挪转话题,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心就往下沉了一沉,连忙转眼去看江静夜。

江静夜一脸的忧心忡忡:“你别看我,我是在酒楼茶馆里打听了一会,没打听到什么要紧消息,就去找了胡侃,寻到了洛仙长,可是洛仙长说公子的事,要等你到了再说,我也还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呢!”

如果慕十三没有事,洛云卿为何要这样郑重其事?

韩吟感觉越发不妙,紧拧了眉头道:“洛师兄,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瞒我!”

洛云卿轻叹一声:“回你宅子再说吧,楚夫子也在。”

言下之意,慕十三不在?

尽管早就已经预料到了,韩吟还是愣了一下,最后一横心,坚持道:“不行!洛师兄我现下就要知道,你先不用说得太仔细。只告诉我他是生是死,安然无恙还是受了什么重伤!”

说到“生死”两字,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不信!不信慕十三会死,可她还是要听洛云卿说了才可以彻底安心,不过他会说出让她安心的话来么?

韩吟紧盯着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洛云卿十分无奈,只好蹙了眉道:“他是受了伤,但眼下情况如何。其实我也不知道。”

又是一个不知道!

韩吟简直有崩溃的感觉,紧咬了嘴唇。

江静夜抢道:“怎么回事?洛仙长你说清楚点。”

就是因为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他才提议回去再说。

洛云卿摇摇头道:“边走边说吧。”

原来当日收到了慕十三的传信,罗瑾就考虑到了其它仙门的人有可能埋伏在附近,号令九玄弟子加紧了巡视盘查。

这本来是挺周密的盘算了,可是没料到各大仙门这次派出来守株待兔的人,压根就不是普通弟子,而是修为高深的掌门长老亲自出门,可想而知,九玄那些巡视弟子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异常,因此都只回报平安无事。

当然即便这样,罗瑾还是不太放心,到了日子,明里唤洛云卿和方予两人将楚夫子护送下山,暗里其实他自己也跟着下山了。本想着就算事有意外,这里是九玄的地盘,他一个堂堂掌门也应该可以自如应付了,没想最后还是失算了。

听到这里,韩吟急着问道:“来的究竟都有谁?”

“为首的是清静宗宗主贺杀,归真派掌门陆寒秋,流仙门的门主秦沛,还有莲华派的掌门言映霜。”洛云卿苦笑道:“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到了一半,单这也罢了,想要对付慕师叔可以,但要留住他很难,这事糟就糟在他们还各带了一位门派里早已不管俗事,只闭关苦修,不是粹养后期就是坐忘境界的长老,慕师叔一出现,就被他们团团围住了。”

“就像当年对付魔主墨离一样,他们一块动手了么?”韩吟气恼焦虑得险些将嘴唇都咬破了。

“差不多。”洛云卿皱眉道:“他们虽然被掌门拿话挤兑住了没有一块动手,但也用了车轮战术。是贺杀掌门发的话,问慕师叔想不想来个干脆点的了断。”

江静夜问道:“怎样才算是干脆点的了断?”

洛云卿解说道:“他说慕师叔只要能将他们八个人一一打败,那么就可以带着楚夫子离开,他们这些人将来也不会再找慕师叔麻烦,四处追杀他。”

果然够无耻,亏贺杀堂堂一位掌门也有脸说得出来!

韩吟差点气晕过去。

江静夜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先别说公子能不能打败他们,即便可以,凭什么相信他们不会出尔反尔呢?”

“他们都立下了重誓。”洛云卿紧抿了唇,停了停道:“贺杀掌门当时说得也有两分道理,他说他们早就商议过了,如果连他们八个人都对付不了慕师叔,那么再派其他的仙门弟子去追杀他也没有任何用处,纯粹送死而已。”

韩吟垂下眼去轻声叹息:“他答应了。”

她没有询问,只是陈述。

洛云卿点了点头。

其实这是明摆着的事,如果他们易地而处,也只能接受这样的挑战,一来不可能丢下楚夫子不管,二来如果事情能够一了百了,当然好过隔三岔五的就被埋伏一回,厮杀一场,对双方来说都算是一种解脱。

可是……

韩吟忧心忡忡的问道:“既然他答应了这种挑战,那胜负就是一目了然,师兄为什么说不知道他眼下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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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章 赶尽杀绝


两天前,尽管众多的九玄弟子在十里坡的周围布下了严密的遮蔽结界,那一场打斗仍然激烈得惊天动地。

由于天地元气被勾动,当时十里坡附近出现了异常的天象变化,一时狂雨如注,一时晴空霹雳,还有冰雹夹着星点的火珠倾砸而下,幸好没有波及到天殊城,不过城里那些不明原故的百姓,还是被吓得备了香案供祭,跪地遥拜。

“那么烈的日头说不见就不见了,明明是白天,可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啊!我当时被吓坏了,过后才想到,大概是天狗又出来吃日头了。”

“说是后来有条火龙,同那天狗打了起来,把天狗赶跑了才见天光。”

“嘿,我看见了!我看见那条火龙了,我还多点了一柱香,对着拜了许久。”

“看见火龙算什么?我那会刚好在十里坡附近,还影影绰绰的看见好多神仙呢!他们大概是下凡来除妖的,我正想赶上去求神仙们赐我一颗仙丹呢,眼前就突然起了一层雾,遮了人影,等我好不容易绕出迷雾,就再也没办法靠近那里了。回来同我家婆娘说起,她倒谢起天地来,说是亏得我没讨着仙丹,要不撇下她和孩子成仙去了,他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那是你没仙缘,神仙不想见你呢!”

“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的,就在城外那座迷途山上。”

……

天殊城里,每个角落都有三五人压着嗓门在聊这两天十里坡附近天现的异象,韩吟同着洛云卿和江静夜一路进城,这些议论时不时的就会飘入他们的耳里。

江静夜苦笑道:“他们也就瞧见了些异象,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韩吟扯了扯嘴角,想回她一个苦笑,结果眼里一酸,差点哭出来,她连忙垂下眼去。使劲的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洛云卿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当时罗瑾在旁百般周旋,又拿出九玄掌门的身份来严厉的指责那几位掌门,说他们不给他留半点脸面,竟然上门闹事,彼此争执了许久,才替慕十三争取到了中途休息的机会,也就是说他每胜得一人。要与下一位交手前,都可以休息半个时辰。

要知道这场打斗不同于在璇玑派时的群战,没有了众多修为不足的门下弟子在旁,贺杀等人无论是法宝法器还是法术,使用起来都没有任何顾忌,可想而知,慕十三与他们对战,体力和灵力的消耗都会倍增,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身受重伤,半个时辰,听起来比一刻不停的连续对战要好许多,但事实上也就仅够喘口气。

不过,这已经是罗瑾不惜同半数仙门大派翻脸,才争取来的一线生机了,贺杀等人还商议了好一阵子,最后大概是碍于名声,也不想往死里得罪罗瑾,外带他们自认有十足的把握,以为轮不了几场就可以将慕十三击毙,这才答应了下来。

结果说起来有点侥幸,洛云卿是带着赞赏的口吻告诉她的。然而她听到一半,就知道贺杀等人一定会觉得慕十三奸诈。

慕十三同他们交手时,用的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甚至不止是两败俱伤,而是那种要死就豁出去一起死的拼命打法,出手凌厉到没有半点犹豫,招招都是同归与尽。

修仙之人求的是长生。可是要比普通人还怕死呢!

贺杀等人口口声声降妖除魔,但这是在不危及自身生命的情况下,他们才愿意做的事,一看慕十三这种同归与尽的打法,他们的气势先萎了大半,打起来时光想着怎么防御保命了,越发的束手束脚,结果尽数败下场来。

当然,用这种打法,慕十三自身的消耗也更为急剧,要不是罗瑾被人欺上门来,气极败坏的喝令九玄弟子,将门派里库存的最好丹药和最极品灵石统统搬出来任他使用,他根本没有办法坚持到最后。

韩吟当时听到这里的时候,问了洛云卿:“贺杀他们没有对掌门表示抗议么?”

洛云卿很难得的嘴角微微扬起,回答她道:“掌门说丹药和灵石都是在慕师叔休息时才拿给他用的,根本没有违反他们的事先约定。秦掌门好像不太服气,说他们都没有用丹药灵石,掌门只说了一句话,就噎得他没了声。”

“罗掌门说的是什么?”江静夜那会好奇的追问。

洛云卿答道:“掌门请他自便,要愿意,把流仙门所有的丹药和灵石都用了,也没人管他。”

八个打一个,当然是战败的人就此出局,再不能上场,罗瑾请秦沛自便,看起来挺公平,但秦沛当时已然败了,就真用了丹药和灵石,也不能同慕十三再打一场,自然被噎得无声。

不过话说回来,慕十三就算用了丹药和灵石,也不可能恢复到最佳状态,而且每战胜一人,他身上的伤就要再多几处,完全是凭着卓绝的毅力和迸发的潜能,咬牙死撑到最后的。等打败了清静宗那位坐忘修为的长老后,他已经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不带伤了,当时就脱力瘫倒在地,要不是强敌仍然环立在旁,他不敢有半点松懈,恐怕就要直接昏迷过去。

贺杀等人抱着必胜的信心而来,结果以多敌少,竟然还是完败,脸色当然难看到了极点,罗瑾请他们立刻离开,他们也没听从,而是聚到一起不知商议了什么。

罗瑾当时就震怒了,那么温然而有素有风度的一个人,气到指着他们就破口大骂起来,说怪道仙门近来少有成仙之人,原来是仙心已失,将坠魔道。

贺杀等人自然不肯认这骂,又同罗瑾理论争执了许久,直到罗瑾发了狠,传令洛云卿立刻回山,将闭关不出的两位长老都请出来,再往璇玑、天鼎、天符等三大门派送信,请这三派掌门都速速赶来评个理,僵局才被打破。

仙门不像魔门,唯魔主一人为尊,号令莫敢不从,而是八大门派的掌门割据了势力,分掌了话语权。因此罗瑾要真请了璇玑、天鼎、天符等三派掌门来此,双方实力就是旗鼓相当,贺杀等人还是有点顾忌的,而且这事他们其实说不响嘴,张扬出去脸上也没有光彩,于是立刻就向罗瑾陪了两句温软话,缓和了一下气氛,准备告辞。

本来事情要是就这样收场,即便吃了些亏,但能换来日后长久的安宁,也算值得,不想后来又闹出意外来,其他人都走了,就莲华派的一位长老落在最后,极其突然的就出手挟持了楚夫子。

按洛云卿叙述时的话说,当时他们都有些蒙了,不知此人挟持楚夫子要做什么,直到慕十三追上去才醒悟过来。

原来莲华派这位姓郭名盖的长老也算声名在外,很多人都知道他丹成六品,基本没有渡过升仙劫的把握,因此一直停留在粹养后期没有寸进。算算岁数,此人已然寿元将尽,大概是贺杀等人预备好的后手,反正一样成不了仙了,此人可以拼着违背誓言,对慕十三赶尽杀绝。

当然,以他粹养后期的修为,要是对付神完气足时的慕十三,那是半分机会也没有的,但是慕十三那时已然重伤,他对付起来就不成问题了。至于挟持楚夫子,那是为了将慕十三引走,也有让九玄众人投鼠忌器,不得出手阻拦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往年对魔主墨离忌惮太深,贺杀等人为了对付慕十三,已经到了龌龊无耻下三烂,完全不折手段的地步。

韩吟当时听到这里,气得差点连牙都咬碎了,恨恨的问洛云卿后来如何。

后来——

那时天色仍茫茫无际的黑暗,视线能及的范围十分有限,九玄众人只追晚了一步,很快就追丢了那位郭盖长老和慕十三。等天色大亮之后,他们四处搜寻,只找到了昏迷在地的楚夫子,他身旁倒是有处打斗过的痕迹,但是再怎么寻找,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那郭盖长老和慕十三,只得将楚夫子先带了回来。

由于知道韩吟一定心急,怕她到时再闹出事来,洛云卿就请求了罗瑾,先将楚夫子带到天殊城来寻找韩吟了,至少他当时认为韩吟一定不会离慕十三太远,应该就在天殊城,却没有料到慕十三事先让她离开了,这才耽搁到现下才找见。

这些都是旁枝末节,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吟听完洛云卿的叙述后,恨不得插翅飞到楚夫子面前,问问他被劫走后发生的事情,因为江静夜找去时,楚夫子才刚醒,洛云卿还没来得及详细追问当时的情况。

然而单是已经知道的这些事情,就足够让韩吟心里生出极不好的推测来了,因为她在生死城里感应到慕十三出事时,是天色刚明的清晨,而楚夫子被九玄众人找见时,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刻,两下里交错一想,她简直有点绝望!

慕十三,慕十三,慕十三……

韩吟反复默念着这个已经深深铭刻在她心里的名字——

请你一定不要有事!

一定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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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零一章 噩耗

韩吟等三人回到天殊城的宅院里时,胡侃刚巧慌慌张张的来。

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出了一脸的汗水,看见他们才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挤丝笑来:“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夫子吧,他的情况有些不太对。”

韩吟一惊:“怎么回事,夫子又昏迷过去了?”

胡侃连忙摆摆手道:“不是不是,他像是痰迷了心窍,看人的眼神都是直的,甚至都认不出我来,这不,我赶着去替他请位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洛云卿拦住他道:“我懂些医理,我去瞧瞧。”

其实就算不懂医理,修仙者用灵药炼出来的丹丸,效用也比一般的药好,胡侃也是瞧他们不在才打算求医,此刻听了他的话,忙引着他们去见楚夫子。

穿过前院,到了东厢房,韩吟掀起帘子就看见了坐在桌旁的楚夫子,果然如同胡侃说的那样,楚夫子的眼神直愣愣的,仿佛紧紧的焦距在一个点上,一种对任何事物都视而不见的茫然神气,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呆滞。

会出现这种情况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楚夫子年事已高,不论是意外惊喜还是震动悲痛,都会引起情绪的大起大落,超越他身心的承受极限,而这次的事,显然又让他遭了不少罪。

韩吟按捺下心里的焦虑担忧,缓缓的走到他面前,轻声唤道:“夫子。”

楚夫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韩吟又提了点声唤他一次,他才茫茫然的转过脸来对住她,嘴唇微动,喃喃絮絮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韩吟知道他还是没有认出自己来,因为他的眼神望着她,但是又好像将她当成了虚无目光穿透而过。

江静夜问道:“夫子在说什么?”

韩吟仔细听了听,还是听不出那含糊的音节表达了什么含义,黯然的摇了摇头。

“我看看吧。”洛云卿走至楚夫子面前,伸出三根手指搭了他的腕脉,垂下眼细细诊辨起来。

过了一会,他缩回手来,微蹙起眉头。

韩吟担忧道:“洛师兄,夫子要不要紧?”

洛云卿沉吟道:“夫子这几年有些糟蹋自个身体吧,早虚空亏损了,郁气病症不少,这次还好没出大麻烦,但下次就不好说了。日后需要静心休养,清淡饮食,最要紧的是不能再大喜大悲,忧心忡忡了,不然……”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但也已经足够让人懂得。对韩吟来说这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让她情绪愈发的低落委顿,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忙着取水化药,救治楚夫子。在他的病况大体稳定下来之前,她根本不敢问,也没法问慕十三的事。

给楚夫子服下丹药后,洛云卿又开了张普通药方,让张问寒去抓药煎熬了,他自己回了一趟九玄,去探听有没有最新消息,江静夜也跟着出去了,说是要找找有没有同门在附近,想让他们帮着寻找慕十三的下落。

韩吟没有离开,她静静的坐在屋内窗下,一边守着楚夫子,一边回想整件事情,暗暗的希冀着慕十三下一刻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然而下一刻再下一刻,窗外都只有寂静的夜色和斜挂树梢的一勾新月。

她试图安下情绪,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应慕十三的存在,这时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楚夫子好似喉间痰涌,吭吭咳咳了一阵,醒了过来。

韩吟微蹙了眉,连忙赶到床边,将他扶坐起来轻拍了一会背,再替他掖掖被子,问他道:“夫子,好些没有,要喝水么?”

楚夫子看着她时,最初眼里没有焦距,过了片刻目光才渐渐凝实起来,仿佛有些认出她的样子,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动起来。

“夫子?”韩吟诧异他手上的力道,竟然握得她骨头生疼。

楚夫子的嘴唇还是在颤抖,抖着抖着,话没说出来,浑浊的眼里先淌出了泪,泪水滑过他脸上皱纹叠成的沟堑,滚落下巴,在他的衣襟上染出了深深浅浅的水渍。

这眼泪……

看上去太不祥了!

韩吟真的被他吓到了,连忙轻轻推摇了他两下:“夫子,你……”

“死了!”楚夫子忽然悲怆出声:“都死了!”

韩吟怔怔的望着他,仿佛没有听懂的样子,但是心却一个劲的往下沉,一直沉。

楚夫子的眼泪涌得更急了,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咽起来,嘴里一直重复念叨着那句话:“死了,全都死了……”

韩吟张了张嘴,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忽然失音的嗓子里挤出一句问话:“夫子……你看见十三他了对不对?他当时……往哪个方向去了……”

声音好像不是她的一样,干涩哑黯到几乎听不见。

楚夫子脸上的悲痛之色愈浓,他闭上了眼睛,呜呜哭泣道:“他死了!”

“哐——”清脆之极的声响从门边传来。

韩吟木然的转过眼去,看见脸色大变的江静夜站在那里。她手上端的药碗已经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褐沉沉的药汁洒得到处都是,一股带着苦涩的药香很快就在房里弥漫了开来。

好荒谬!

满屋子的药香混着点窗外飘进来的花香,还有江静夜那苍白的脸,搭着楚夫子撕心裂肺般的哭嚎,这一切一切,都让她感觉恍惚有如梦中,而且这个梦真的太荒谬了,让她烦躁之余还生出点想笑的念头来。不过还没等她真笑出来,再下一刻,她就失忆了,很突然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很奇怪的望着泪流满面的江静夜,问她道:“你哭什么?”

“公子死了!公子死了!”江静夜立刻哭出声来,冲着她嚷:“你没有听见么?”

公子是谁呢,她应该认识么?

这是韩吟最初的反应,然而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偏偏脑子好像被浓浓的迷雾遮蔽了一样,彻底懵住了,她就很茫然的微侧了脸去使劲的想,使劲的想……

“慕十三死了!”江静夜看见她那样子,不由自主的又说了一句,然后就整个人扑到桌前,伏在那里痛哭起来。

“慕十三”这三个字,有如划过深沉黑夜的闪电,瞬间刺入了韩吟的脑中,让她的意识立刻就清明起来,紧接着她的心便像被人攥紧捏碎了一下,生出一种窒息般的疼痛来。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心里的疼痛倒还在其次,最难过的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让她生出一种了无生趣,最好立刻就死去的冲动。

这一刻她非常的漠然,无论是楚夫子的眼泪,还是江静夜的眼泪,连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她自己也哭不出来,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哭的意思,只觉得厌倦,无比的厌倦。

她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往外就走,要去哪里她不知道,只觉得这里很吵很烦。她谁也不想看见,谁也不关心,那么就远远的躲开他们好了,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最好是黑暗死寂,一如她尚未出生时那种没有任何知觉的混沌地方。

韩吟才刚出门,就被一袭白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她抬眼看了看,认得,是带着一身夜露气息,刚刚回来的洛云卿,可是她已经不关心他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只想绕过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你怎么了?”洛云卿看见她那淡漠到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神,就觉察出不对劲了,跟着听见房里的哭声,立刻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微蹙了眉道:“出什么事了?”

韩吟不想说话,可是知道如果不答,洛云卿根本不会放她离去,而她只想快快的逃离这一切,越快越好,于是回答道:“夫子说慕十三死了。”

说话时,她很平静,好像这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洛云卿的身子却轻震了一下,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不信!”他盯着她。

韩吟无情无绪,回望着他。

洛云卿的眉头紧拧了起来:“夫子说清楚了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吟心里生出一丝微澜来,但还是摇了摇头。

对的,她应该不相信慕十三已经死了,找楚夫子问清楚的,但是此刻厌倦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心里只剩下疲惫,只有疲惫,根本就不想再问了。

其实,她不知道,这是她潜意识里还在害怕,因为楚夫子没有欺骗她的必要,她很怕问清楚了,再一次真真切切的证明了这个事实,她会立刻崩溃,所以直觉的选择了暂时的逃避。

看着毫无生气的她,想到她说的话,洛云卿心里一沉,拖了她道:“走,跟我进去问清楚。”

“洛师兄。”韩吟没动,语气里满是疲惫,还隐带了哀求:“我很累,我就想睡一会,有什么事情,等我睡起来再说好不好?”

真的!

她此刻什么都不想追问,只想沉入那种没有知觉的混沌,也许睡一觉真是一个好法子,睡一觉起来,她可能就没有那么疲惫了,可能就有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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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零二章 哀痛

洛云卿亲眼看见过韩吟遭遇危险时,慕十三奋不顾身的相护相守,也亲眼看见过慕十三被千夫所指时,韩吟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同其携手面对,因此他很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浓厚到了何种地步,清楚到他如今早已死了出手干涉和拆散他俩的心思,只衷心希望他俩能够修仙有成,永世都相依相栖,不离不弃。

然而正因如此,他也加倍清楚,如果慕十三真的出了事,对韩吟来说打击会有多沉重,她很有可能崩溃到失去理智,干出什么傻事来。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防止发生的事情!

洛云卿按捺下满腹的沉重心思,温和了语气道:“那我送你回房。”

不要!

韩吟想说不要,可是洛云卿的语气温和,态度却不容置疑,反手挽住她的手,牵了就走。

薄被掖好,帐帘安下,安神香燃在香炉里,轻烟袅袅。

韩吟躺在床上闭了眼道:“师兄,你可以走了。”

“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洛云卿不由分说,在旁边盘膝打坐起来。

韩吟微微皱眉,然而她此刻就好像一根绷紧到了极点的弦,随时有可能“咯嘣”断裂,实在无力再争执什么,沉寂了一会,终于睡去。

她希望,一觉醒来,发现先前的一切都仅是一场噩梦,可是她却忘记了,梦由心生,在虚幻的梦境里,她压根就没有自主控制的能力。

最后她还是被可怖的噩梦给惊醒,坐起来抱着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不敢再去回想梦里慕十三那双带着懒散笑意,脉脉注视着她的眼睛,不敢回想他对她说出的“珍重”两字,不敢回想在梦里同她告别的人。

韩吟把脸深深的埋在手心里,真的有种将要崩溃的感觉,这时才发现哀绝的伤痛竟有如附骨之疽,而她也好像坠入了一口无底的深井,四周都是让她窒息的黑暗和冰冷的水,她一直往下沉,不停的沉逃避不了,也无处可逃!

“醒醒,你只是做了噩梦,不要紧的。”

洛云卿被惊动,赶过来想将她从梦境里彻底拉回现实,然而回到现实又如何呢?其实一样的黑暗冰冷!他自己也知道的,因为在韩吟沉睡之后他离开过一小会,去探了探楚夫子的病况,顺便追问了一下楚夫子知道的细节。

楚夫子说,他亲眼看见慕十三拖着那莲华派的长老同归于尽,看见慕十三犹如化身成了涅盘的火凤,将半个天空都燃烧成了凄美绝艳的金红色,他一直喃喃念叨着:“死了,都死了,日头坠下来了,全都化成了灰!”

洛云卿听的时候,心也跟着一直往下沉。

怪不得找到楚夫子时他附近有打斗过的痕迹,有被焚烧一尽的草木和已成焦黑的土地,却独独没有人,而且九玄弟子们找了那么久也一无发现。

原来,慕十三真的死了……

洛云卿此刻望住韩吟的眼里,掩不住的流露出了满满的哀伤,满满的疼惜,满满的无可奈何。他是感觉很抱歉,他把韩吟带上了山,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遇见了慕十三,直至最终走到眼下这一步,他却无力减轻她心里的伤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极至的痛苦里崩溃沉沦。

他只能探手轻轻的抚住她的发,明知道不可能还安慰她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韩吟无助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猝不及防之下,他写满在眼里的一切一切,都被她看了个清楚透彻。

韩吟一把握住他的手,声音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带着点小心翼翼,还有最后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探问他道:“师兄你……已经找夫子问清楚了?”

她的手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大概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洛云卿无法否认,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韩吟手一松,闭上了眼睛,迟来许久的泪水此时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纵流在她的脸上。她起初还是无声的哽咽,渐渐的止不住那悲呛的呜咽,整个人都伏在了被上,放声痛哭起来。

洛云卿的心再次揪紧,但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韩吟哭了出来。能哭,总比她之前那种毫无生气的漠然反应要好上许多,没让人心惊惶怕得好像下一刻,就会连她也一起失去。

不过看着眼前哀痛欲绝的她,再回想从前,他心里忍不住的担忧——

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她往昔那明媚灿烂,有如春花绽放般的笑容。

韩吟这一哭,就是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哭到眼泪干了,她就坐在那里发愣,直到不知道想起什么来,眼里一酸,又是泪流满面。
这三天,洛云卿一直陪着她,偶尔去看楚夫子,或是回九玄一趟,也会唤过江静夜来陪她,江静夜本来已经能强忍住哭了,可是看见韩吟后,也会憋不住泪,于是她们两人常常是两两对坐,泪眼望泪眼。

到了第四日清晨,洛云卿觉得不能再任由韩吟这样肆意的沉沦在痛苦中了,便让人熬了清粥,端到她房里,决定劝她吃一些。

本来以为劝她会是很费劲的事,可是他没料到才进她的房,就看见她坐在窗下,拿着把木梳,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她这次没有哭,但是双眼肿得完全不能见人,因此听见他进来,她很快的扭过了脸,唤了一声:“洛师兄。”

她的声音因为痛哭已经彻底哑了,如果不仔细听,绝对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是三天来她头一次开口说话,洛云卿已经觉得很欣慰了,嘴角难得的扬出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笑来,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对她道:“过来吃粥吧,胡侃昨日送了点精致的酱菜来,说都是你往常喜欢吃的,来尝尝。”

韩吟如今的状态,是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会想到慕十三身上去,此时洛云卿提起吃东西,她当然又想起慕十三是最爱吃的人,于是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她憋了好久,才勉强憋了回去,仍然扭着脸道:“我一会吃。”

“韩吟——”洛云卿正了颜色,想要认真劝解她了。

韩吟却打断了他道:“洛师兄你不用说了,你想说的话我全都知道,而且还要告诉你,我已经没事了,会好好的继续活下去,所以你要有别的事只管忙去,不用因为担心我自寻短见而成天陪着我。”

洛云卿的心思完全被她猜中了,但是对于她说的这番话,他却实在没法相信,便道:“要真这样那最好,不过我近来也没什么事要忙,觉得这里环境不错,还死再多陪你两天吧。”

“师兄。”韩吟轻轻叹息:“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十三不在,活着对我来说真的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我还有发下的毒誓没有完成,不能立刻就去陪他,不管怎样,往后这十来年,我总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没有说谎,没有假意安慰洛云卿再伺机寻死,而是她此刻真的不能死!

被困在洞天仙府里时,她被迫发下过恶毒之极的重誓,今生今世如果不能培养出三名身修五行灵气的亲传弟子,等他们修到丹成境界来接掌五行宗的话,她死后灵魂就只能投入畜生道,世世当牛做马,不得解脱。

而同样的,慕十三在她身上立下了心契,他们两人只要魂魄不灭,心契就会永存,到时她若死了,转世再重生,他也会跟着,那么就算她自己生生世世当牛做马无所谓,却不能带累着慕十三同她一块当牛做马!所以她即便想死,也得等先完成了那誓言,下辈子还要做人,还是想再次遇见慕十三!

这里头的因果轮回,却是没法细说了,她此刻也没有说的心情,因为一想到要让慕十三等上她十来年,她心里又是揪痛到窒息。

韩吟紧闭了一下眼,竭力把哀痛抛到一边,再对洛云卿道:“师兄,我想去你们找到楚夫子的那地方瞧瞧,你带我去好么?”

这三天里,从江静夜断断续续的哭诉里,她已经听明白了慕十三的死因,想去他死的地方看一眼,看一眼她才能安心去做其它的事,日后再回到那地方去陪他。

想到这里,她又想哭了,于是深觉自己讨厌,这么脆弱,这么喜欢流泪,这么让关心她的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的她,已经不像她了吧,也不知道慕十三要是看到这样的她,会不会跟着讨厌。

韩吟转过脸来,努力的在嘴角扯出微笑来。

从这一刻起,她要时时提醒自己,把悲伤在自己心底,用笑容来面对身边的人,因为她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想再把自己的痛苦无遮无挡的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她受不了他们同情哀怜的目光,那会让她加倍的想起慕十三,想哭,然后一直恶性循环。

洛云卿认真的看了她好一会,最后终于点了头:“好吧,你先好好休养,三天后,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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