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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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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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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偷窥
    锦朝带着青蒲回到妍绣堂,青蒲在她身后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锦朝转过身,看到青蒲笔直地跪着,眼神十分坚决:“**,青蒲决不要嫁人。若是太夫人坚持,奴婢就是划花了脸毁了容,也绝对不会从。奴婢是答应过纪老夫人……要一直伺候您的。”

    西次间里采芙和白芸正在服侍,闻言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锦朝让两人先出去。她叹了口气,亲自去扶青蒲起来。“你若是划花了脸,祖母指不定就觉得是我指使你的,是我不满她的安排,咱们也没得好过的。”青蒲的性子太坚韧,也太倔强。“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有我在,没人敢随意嫁了你。”

    青蒲仰着头看着锦朝,眼眶有些发红:“不是奴婢想着嫁个好人家……是想着,以后要是没有奴婢在身边,**您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采芙和白芸姑娘心性好,雨竹又是聪明的,奴婢虽然愚笨,也不会讲讨巧的话,但是奴婢还是有几分功夫,能护着**的……”

    锦朝听着觉得有几分心酸,青蒲一直不是她身边最聪明的丫头,采芙、雨竹才是真正聪明的。但是她待青蒲最亲近,因为总还有儿时的亲昵在。她如今是顾家的嫡**,但在青蒲看来,她还是会被别人欺负的,自己得好好护着她……这样的情分,几个人能有!

    锦朝拉着她的手道:“我都知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会没有办法的。”

    其实锦朝心里明白,冯氏上了心之后,这事就很难平息了。

    第二日锦朝再去冯氏那里请安,竟然看到父亲也过来了,冯氏在书房里和父亲说话。顾锦朝站在庑廊下,能隐约听见谈话的内容。

    “三河那家酒楼,开得实在不妥当……虽说银钱进得多。但你可是两榜进士。你二哥又是佥都御史 ,怎么好做这样的买卖。你回去仔细想想,要我说那不如开一个玉石的铺子,或者书斋……”

    等到顾德昭出来。才看到锦朝在外面。他便笑着道:“你祖母跟我说你送了她一幅麻姑献寿的苏绣,我看你的绣艺又精进了……”

    锦朝行了礼道:“给祖母做的东西,总要用心些才是。我还给父亲做了一顶*帽,等您有空了,便来我这里试一番吧。”

    她想和他说说三河那家酒楼的事。这家酒楼虽说是父亲的,但里面的掌柜、厨子可都是纪家给的。她不太想让父亲把祥云楼改成什么书斋,那儿本来就是个繁荣的地界,做玉石铺子和书斋怎么合适!冯氏是太在乎家族荣誉了,难怪顾家越来越坐吃山空。

    ……锦朝怕把父亲的东西也搭进去。

    而且里面的人跟着纪家做了一辈子了,如今到了父亲手上。要撵人家回去吃自己吗?

    顾德昭听了很是高兴。以前纪氏也常给他做帽子,因为天一冷了他就容易犯头风,这个毛病也只有纪氏一人知道,他总是戴纪氏做的帽子……他头上那顶*帽已经太旧了。

    顾德昭摸到自己的帽子,突然觉得心里被揪住一样的难受。

    纪氏做的帽子都旧了啊……

    锦朝进了书房。冯氏正在和松香说话,笑得十分高兴。看到锦朝过来了,伸手就招她:“朝姐儿来得正好,快陪我一起去西跨院吧……姚大学士家的二公子姚文秀来拜访了,咱也去看看。”

    锦朝还记得二夫人说的话,这姚家公子原来是今天就到了。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的事,顾怜哭哭啼啼地跑回顾家。姚文秀来找她回去。两个人推搡这打作一团,顾怜抓伤了姚文秀的脸,姚文秀踢到了顾怜的腿。顾家的人拉都拉不开。不仅如此,顾怜还要反过身抓兰芝的脸,骂她是贱婢,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那时刚从陈家回顾家省亲。看得真是啼笑皆非。

    冯氏换了一件更端正的褙子,让顾锦朝扶着一起去了西跨院。

    姚家二少爷拜访过了顾二爷,正在宴息处里喝茶。顾怜也坐在一边,看得出是盛装打扮过的,嫩黄色流云百蝶纹对襟夹袄。内穿藕荷色上襦,八幅织染月华裙,还配了蓝色的香囊和青色玉坠,脸上仅描淡妆,眉心贴了一枚翠钿,衬得整个人都十分的水灵。

    姚文秀则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时更觉俊朗,身量也长,穿了一件青灰色的直裰。

    顾二爷问了他的制艺,十分的赞赏:“……姚公子下次秋闱,必定能考了举人回来!”

    冯氏进了宴息处,几人都给她请安,冯氏先介绍了顾锦朝,姚文秀便对着她颔首一笑,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刻才移开。冯氏又拉着姚文秀说话,问他母亲近况如何。顾锦朝站在冯氏身后,心想面上看这姚文秀倒真是样样出挑的人,他恭敬地回答冯氏的问话,一点也没有仗着身份轻狂。

    冯氏和姚文秀说了会儿话,请他去花厅吃些点心。这是要让他能和顾怜说几句体己话,顾怜却觉得十分害羞,提了裙子往外走,说自己稍后过来。冯氏十分宠溺地道:“这孩子竟然还羞臊了。”

    姚文秀就笑道:“顾二**这是端重的性子,心思单纯呢。”

    冯氏也觉得自己的看大的孙女那心性是没得说的,单纯又惹人怜爱。

    一行人去了花厅,丫头很快就捧了茶点上来。

    这时候顾怜才过来,是拉着顾澜的手过来的,羞羞答答地走在顾澜身后。顾澜穿着荼白色绣缠枝纹的褙子,淡青色的挑线裙子。乌发轻绾,只戴了一支白玉兰花簪,一对明月耳铛。要是顾怜是娇俏可人,顾澜就是清秀雅致,更有几分风韵。她本就适合这样素净的打扮,生生地把旁边的盛装的顾怜都比下去了。

    “怜姐儿非要拉着我也过来……给祖母请安了。”顾澜屈身行礼,姿态如弱柳扶风。

    顾澜一抬头,正看到一个穿青灰色直裰的俊秀男子看着,他背着手朝她们微笑,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姚文秀几步上前来,请了顾怜和顾澜坐下,又让旁站的小厮拿锦盒上来,他给顾怜带了东西过来。

    是一对羊脂白玉雕成的镇纸,雕工精湛,玉质温润竟无一丝杂质,是难得的宝贝。

    “家父听闻我要来,便从库房里找了这一对镇纸出来,说送给顾二**读书写字用。我是不知顾家竟还有两位堂**在,礼没有备全,实在失礼了。”

    这话说得十分妥帖,顾怜小声回了句:“……那你替我谢过伯父吧。”

    顾怜的话说得太不妥当了,冯氏笑容一僵。随即让人把东西收起来,又问姚文秀要不要多住几日。

    姚文秀道:“本是要在大兴的聚石阁找一方好砚台,多住几日也好。”

    顾澜理了理耳边散下的青丝,柔声道:“聚石阁的砚台的确齐全,我曾偶然从那里得了一块冰纹的黄石砚,是墨子石的材质,下墨如油如漆,十分难得。”

    姚文秀打量了顾澜一眼,才淡笑着说道:“顾家这位堂**还对砚台了解颇深,黄石砚本就难得,其中以墨子石最珍贵。择日有空倒是想请堂**拿出赏玩了。”

    顾澜被他这样一看,觉得脸上都有些发热,心里莫名发紧。

    她总觉得姚文秀看自己的那一眼,是有什么意蕴更深的东西在里头……

    顾锦朝在旁听着心里咋舌,顾澜不是一向最不喜欢读书的,怎么还能知道砚台如何如何了。她书房里的书落的灰可是一层一层的。再看她那动作,那脸色,分明就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顾锦朝又看了一眼姚文秀,却发现他看着石桌底下……正对着的是顾澜。锦朝不动声色地转身喝茶,果然在石桌下看到顾澜从挑线裙子里,微露出来的一双小巧的缎子鞋。

    这位姚家二公子,倒真是个懂得欣赏雅趣的,竟然偷看人家**的脚!

    冯氏正小声说了顾怜一句话,却并没有注意到顾澜。

    说了一会儿话,顾二爷派人过来请姚文秀。他在宴息处给姚文秀摆了一桌筵席。

    锦朝随冯氏回了东跨院,顾怜和顾澜则回了二夫人的娴雅堂。

    顾怜拿出姚文秀送自己的一对羊脂玉镇纸仔细看,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嘴上却难免要抱怨几句:“送这样的东西过来……女儿家多识字不好,祖母都只让女先生教了我《三字经》和《弟子规》发蒙,送一对镇纸我怎么用得上……”

    顾澜就说:“那姚家公子更是不俗的,别人送女子珠饰,他却送了你一对镇纸。也不愧是姚大学士的公子啊,你得了这样一个好夫婿,可不要再抱怨了。”

    顾怜听了果然笑起来:“是他求了伯父说要娶我,他是喜欢我得紧,我才勉强答应的!”却让丫头去顾二爷的书房拿了一刀澄心堂纸过来,她日后也要多练字,别让人家姚公子看低了。

    顾澜却还想着姚文秀看她的那一眼,满目含笑,就像多深情一样。

    顾怜那样的有什么好喜欢的,恐怕人家姚公子也未必把她放在眼里吧!姚公子是文华殿大学士的公子,又长得风姿出众,谈吐不凡。这样的夫婿却是顾怜的……

    怎么样样好的东西,都是顾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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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章:算计
    锦朝傍晚回了妍绣堂,采芙在小厨房里帮她做了一碗红豆甜汤,放了几勺蔗汁,喝起来格外香甜。锦朝想着等一下父亲下了六部衙门还要过来,恐怕是会饿,又用甜汤给他煮了一碗甜汤汤圆。

    顾德昭下了衙门过来果然还没吃饭。

    吃过一碗热热的汤圆,顾德昭和长女围着火炉坐下来。顾德昭就关切了几句,问她在冯氏那里如何。

    又跟她说:“……你祖母一向是性子强的,但是待你还是没得说。有些稀罕的东西,怜姐儿都没有,就先给了你。她向来只是不太会疼人,你习惯就好了。”

    锦朝没说话,冯氏待她自然是好,至少比她苛待的那几个庶女好多了。但是冯氏待她的好,和外祖母待她是不一样的,冯氏待顾怜那才是真的好。

    锦朝让青蒲把那顶*帽拿过来给顾德昭,顾德昭接过之后沉默了一下。

    锦朝就和他说起三河铺子的事:“我在祖母那儿看到祥云楼的账簿,您手下那些东西,都是祖母管着吧?”

    顾德昭不知道锦朝竟然看到了,想了想才说:“咱们毕竟是回了顾家的,父亲手里这些东西也不算多,就当咱们一家的花销了。回了顾家之后,你祖母也是样样没有亏待过我们的。”

    锦朝笑了笑:“父亲这话说的,锦朝也不是觉得这东西不该拿出来。但是您也不能完全就放手了。祖母在生意上毕竟不是完全懂,咱们家哪些铺子赚钱,哪些掌柜用得好,还是您心里清楚。铺子赚了钱毕竟还在公中,咱们也不算是独占了不是。”

    顾德昭听长女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冯氏那里他都把东西拿过去了,总不可能伸手要回来。

    顾锦朝继续道:“就说三河那家祥云酒楼吧,本是个繁华地界。开酒楼是最好。要是依了祖母的性子,想换成书斋什么的,又能赚什么钱呢。那里头的掌柜、管事、厨子,都是给咱们做了一辈子的人。从纪家就跟着过来的,要是不开酒楼了。他们的生计怎么办呢。”

    其实顾锦朝心里还有个想法。这些东西的账本在冯氏那里,收益她管着。但是房契田契什么的肯定还在父亲手里,冯氏把酒楼换成书斋,里头的人不就换成她的了,还怕握不住一间小酒楼?

    顾德昭当然没忘记,这些人原先是纪家的。这些铺子要是没有纪家的照拂,能是如今的样子?

    总不能让人家老仆心寒了。

    顾德昭点了点头:“朝姐儿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如今再去要这账簿也不好……”

    锦朝就笑笑:“却也不必要回来,您只需吩咐掌柜做两份账面。一本送到祖母那里,一本送到您手里,但凡有什么大决定,都写了信给您,让您来决定。平日里的收益。就每月都入顾家的公中,您看是不是这个理?”

    当初父亲刚离开顾家的时候,身上又有什么东西?现在的财产都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如今每月的收益入公中也算是他们对顾家的贡献了。冯氏是个靠不住的,那些东西还是握在父亲手里妥当。

    顾德昭听后十分赞同,连夜去找冯氏商量,三河那个酒楼还得开下去。

    锦朝还想着冯氏说过要打发青蒲的事。她找了徐妈妈和佟妈妈过来商量,冯氏东跨院里小丫头、粗使的婆子不少。拿一些糖酥点心、银裸子之类的买通了,要是冯氏突然找了府里的小厮管事的去看,就过来和她说一声。佟妈妈和徐妈妈刚下去了,这时候外面又有雨竹通传,说三**过来了。

    顾漪很少到她这里来。

    锦朝忙让雨竹请她进来,刚才做的红豆甜汤还有。又给顾漪端了一碗来。

    顾漪穿得十分整齐,身上披着一件石青缂丝斗篷,头发因夜露而显得湿润。她人又长高了几分,快要超过锦朝的个头了。

    “……这几日本来就想来找长姐说说话,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顾漪解下斗篷。旁的丫头立刻接过去,展开在火炉旁边烘烤了片刻,除去水气。

    锦朝握着她的手,果然是冷冰冰的,就让青蒲去抱个手炉过来,又说:“这天越来越冷了,你还趁着夜里过来,有什么事让小丫头捎个话就行,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

    顾漪笑着摇头:“夜里二姐没注意,我才好出来。让小丫头来传这些话,我可是不放心的。”

    ……顾漪究竟要说什么?

    锦朝起了慎重之心,让采芙去关了东梢间的门扇,里头只留下她们两人。

    顾漪这才说起来:“……那日宋夫人过来,在正房和二姐说话。我眼见着觉得不对,让丫头去偷偷听着……宋夫人和二姐压低了声音说话,却勉强能听到一些。宋夫人似乎是想牵线搭桥,替父亲找一个继室。”

    锦朝听着就皱了眉头,父亲还在守制,虽不能娶亲,却可以先定下门亲事来。要是只有一个宋夫人就罢了,如今还有个希望父亲能早日开枝散叶的冯氏。那宋夫人为父亲找的,又该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人肯定是对顾澜有利,而对她百害而无一利的。

    她是嫡长女,对于一个继室来说,没有什么比前一任留下的孩子更碍眼的了。

    要是选个心思狭隘的,恐怕还会存不下作为嫡长子的锦荣。

    锦朝心里感叹宋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她不好插手顾家的事,那她还不能找一个可以插手顾家的人吗?

    顾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听了这消息也是有些坐立不安,依照宋夫人选的继室,对她们能有好的吗?却不知道长姐能怎么办。

    锦朝缓缓开口道:“父亲要娶继室,这事咱们谁都阻挡不了……既然宋夫人想插一手,咱们怎么不能。”冯氏肯定会给顾德昭娶继室的,那不如把主动权握在她们手里。

    顾漪没坐多久就回去了。

    锦朝却在想父亲娶继室的事,父亲如果要娶继室,那些好点的世家嫡女肯定不会嫁过来的。倒不如在庶女、小家的嫡女里想想。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人选,恐怕宋夫人那边也没这么容易。

    等徐妈妈回来之后,锦朝便吩咐她打听一下燕京适龄女子的消息。再留意着宋夫人那边,看她周围是不是最近在看合适的人选。

    这样几天的日子过去了,入了十月中,到了可以除下国丧服的时候。

    冯氏就在东跨院摆了膳斋,顾家一家人都去吃个筵席,也算是过了这场国丧。

    锦朝帮着操持了膳斋,冯氏不喜吃肉,平日爱食豆腐和蔬菜。她在自己暖房里培植了韭黄、嫩黄瓜、扁豆,都长得水灵灵的,一桌素的筵席做得十分精巧。冯氏很喜欢,还赏了锦朝一对梅瓶。

    姚家公子也到了要离开顾家,顾怜依依不舍,在筵席上都不怎么活泼了。

    锦朝布置了菜色出来,就看到顾怜拨弄着碗里的嫩豆腐,撒娇一般和冯氏说:“锦朝堂姐这些菜做得淡,我都吃不下了,想去水榭走走。”

    姚家公子刚才说要往水榭去散步,顾怜这才坐立不安了。冯氏没说什么,颔首让她去了。

    锦朝往席位上看了一眼,不仅没看到姚家公子,还没看到顾澜。

    她突然想到顾澜对着姚公子忸怩的神态,便先没有入席,招过雨竹跟她说:“沿着这条小路,你去水榭转转,要是看到姚家公子了……回来和我说。”

    雨竹一溜烟跑了,锦朝才进了席位开始吃饭。

    雨竹这一去却是很久,姚家公子都送走了,她才偷偷摸摸地回了妍绣堂。

    她回来后就说口渴,采芙帮她倒了一大杯热茶,雨竹咕噜咕噜喝下去了,才和锦朝说。

    “大**,您猜我看到什么了……”雨竹眉飞色舞,“咱们二**遇到了姚家公子,和他在凉亭说话呢!我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估摸着是说学问吧。然后二**脚下一滑,姚家公子就搂着二**的肩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开了……但是姚家公子神色就不自在了。后来堂**就过来了,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锦朝听得嘴角一抽,凉亭铺的可是木板,顾澜是怎么滑了的?姚家公子还搂了她的肩?

    顾澜这跤滑得不容易啊。

    况且那是吃斋饭的时候,顾澜怎么也跑到水榭去了?

    要是说她心里要是没算计,顾锦朝肯定是不信的。

    姚家公子是和顾怜订了亲的,顾澜这般的行径,她是想算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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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一章:恼怒
    顾澜回怡香院歇息了,松萝端了一小筐炒香的山栗子进来,说是顾五爷去外面走马带回来的。

    松萝又亲手剥了喂给顾澜吃,热得刚刚好,吃起来绵软香甜。

    顾澜吃了山栗子,吩咐松萝道:“……前些天外祖母送来的那件天碧色水纬罗对襟衫放在箱笼里一直没拿出来,眼看着明天的日头好,你替我拿了浆洗吧。”

    松萝长得小巧可爱,穿着件沉香色比甲,做事十分妥当。但看她是冯氏派过来的,顾澜心里还有些忌惮。冯氏除了让松萝过来照顾她,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松萝应诺去内室找对襟衫了,木槿看着她的背影转弯不见了,才跟顾澜说:“人奴婢帮您看好了,是马房的二管事,一直没有娶亲。这些年马房的营生好,手里攒得几个钱,正想讨一门媳妇呢!”

    顾澜哦了一声,喝茶润了口问:“既然是二管事,应该也有三十岁了吧,怎么还没娶亲?”

    木槿笑了笑:“此人好色,往日一有时间出府,那多半就是去了玉莺巷子。人又不端正,也没几个钱,可不是没有姑娘肯嫁吗。我看青蒲姐姐嫁过去,日子一定好得很……不过大**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顾澜看了她一眼:“所以你也就是个丫头了。”

    对于冯氏来说,她习惯掌控她们这些嫡女庶女的生活,谁要是忤逆了她,她可会觉得你不把她放在眼里。而且顾锦朝手底下的人,冯氏早有忌惮,能让顾锦朝的丫头嫁给府里的人,冯氏肯定喜欢。

    况且她青蒲又是什么好货色了?除了是顾锦朝的贴身丫头,她哪里是拿得出手的。青蒲今年已经要十八了。长得又是一般,还有功夫在身,谁娶谁倒霉!

    木槿不懂二**的意思。不过二**说了那总是对的。

    顾澜转身对着铜镜,木槿帮她拆了发髻。顾澜从奁子里拿出一个小盒。懒懒地垂下手拨弄,里面放着的都是黄、红、蓝三色的花钿,样式不如顾怜那盒精致。

    翠钿贴靥轻如笑,玉凤雕钗袅欲飞。

    花钿这样美丽多情的东西,姚家公子都送给了顾怜,而且样式极尽精巧。

    顾澜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觉得她长得一点都不必顾怜差。而且她比顾怜更知书达理,更聪明体贴。要不是顾怜有个顾家嫡女的身份在。这样的婚事……能落到她身上去吗!

    顾澜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叶限。叶限那样的身份,也不知道哪个世家嫡女能配得上,世家嫡女不行……说不定以后还能相了公主呢。

    而姚家公子这样的人,也只会是顾怜的。在冯氏眼里,她只能配个穆知翟罢了。

    顾澜瞧着自己笑,难不成她出生比她们低,就一辈子都要比她们低不成?

    梳洗过后松萝也从外面进来,两人服侍着顾澜就寝了。

    第二日顾澜特意等到天色微黑了,又央着顾怜一起去了东跨院,顾怜刚得了一对羊脂玉镇纸。这些天刻苦练字,正好能拿自己抄的经书给冯氏看看。

    冯氏对顾怜一向最宽厚,虽然是吃过晚膳了。却仍旧让婆子上了枣泥山药糕、银耳羹给她们尝。

    顾澜刚进来的时候,看到顾德昭管理茶叶米行铺子的大管事出去了。

    “……想不到雷管事如今也来和主母请安了,”顾澜笑着和冯氏说,“可是给您送穿用的东西来?”

    冯氏就笑笑:“是我找他过来的,雷管事不是有个秀才儿子吗,听说还考了国子监读书,雷管事家境殷实,这儿子一表人才。我想许了松香给他做妻。”

    顾澜听了十分高兴:“这是松香姑娘的造化啊,也是雷管事儿子的福气。能娶了您的贴身丫头。”

    松香听了脸色通红,她心里对这件亲事很满意。既不缺钱又不缺面,而且雷管事是顾德昭的管事。又还是在太夫人眼皮子下面,量他雷家的人也不敢欺负了她去。

    顾怜也向松香笑嘻嘻地说了几句,拉着冯氏道:“松香姐姐这是有归宿了,锦朝堂姐身边的丫头还没个婆家呢。”这些话都是顾澜说过给她听的,顾怜觉得十分有理,一股脑说给冯氏听,“那丫头年纪大了,长得又不好看。我看很难嫁得好,倒不如祖母帮了堂姐这个忙,在咱们家里找个靠得住的许配了她……毕竟那丫头也不能伺候锦朝堂姐一辈子呀。”

    冯氏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她想把松香嫁给雷管事,不就是想在顾德昭那里放自己的人吗。顾德昭一家刚回来,很多事她看着不舒服,却一直没说。是想要慢慢整顿的,顾锦朝身边那个丫头如果嫁了府里的人,她的人就能拿捏顾锦朝的丫头,那也是不错的。

    顾澜看了一眼冯氏,笑着说:“怜姐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咱们府上还有个没娶亲的管事,似乎是马房的二管事,手里又有些钱,如今正是想讨个媳妇的时候。”

    冯氏不动声色地合上茶盏,事情能这么巧?

    顾怜刚说让青蒲许了顾家的人,顾澜就能张口报个人选出来,这顾澜怕是早早就瞧好了吧。顾澜和顾锦朝两姐妹一向貌合神离,她心里清楚得很。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样,冯氏想了想,就让嬷嬷去喊这个二管事徐厚才过来。

    徐厚才听说是太夫人找他,一炷香功夫不到就过来了,冯氏在花厅了看了此人,又问了几句话,心里大致把徐厚才的情况了解清楚了。徐厚才却是跪下磕了头才离开。

    冯氏觉得这个徐厚才也就一般,年岁有点大了,长得也不精神。好就好在是个管事身份,而且身边没人,手头又有钱。女子嫁人,管男子的长相和岁数做什么,能养家才是要紧的。何况青蒲又不是拔尖的好。她这样的长相和年龄,要不是顾锦朝的贴身丫头,那就连一般的丫头都不如。

    冯氏觉得这门亲事完全可以定下来。

    冯氏院里。得了佟妈妈一大包松子糖的小丫头看到徐厚才出来,连忙扔了笤帚就跑去妍绣堂报信了。

    佟妈妈听她把事情说清楚了。给了她一包葱糖和酥香的盐炒花生,小丫头得了东西欢天喜地的走了。

    佟妈妈却出了妍绣堂,去找顾家相熟的婆子,把这个徐厚才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才回来跟大**说。

    “……顾澜前脚进去,祖母后脚就找了徐厚才过来?”锦朝笑着说,“她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顾澜刚得了一点地位,就敢这样处处算计她?

    那可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她那点破事。自己还能有不清楚的?

    她手里也有顾澜不少把柄,等她把青蒲的事处理过去了,再来好好收拾她。

    徐妈妈听了也很担忧:“青蒲姑娘要是嫁了这个人,那才是毁了呢!一个月跑七八次玉莺巷子,这哪里是个能嫁的……”

    青蒲站在顾锦朝身后,听到这些她只是咬紧了嘴唇。

    锦朝当然不会让青蒲就这样嫁了,徐厚才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青蒲!就算是当面忤逆冯氏,她也不会让青蒲就这样嫁了徐厚才的。但如果忤逆了冯氏,恐怕她们也讨不着好,最好还是得想个计策。让冯氏自己放弃这门亲事。

    青蒲过了许久,才低声道:“要是实在不行,奴婢还是嫁了吧……”她这几日都在想这件事。自己那样坚持也是让**为难,没了自己,**还有别的丫头。但**要是为了她和冯氏作对,那能讨着好吗?

    锦朝摇摇头:“你绝不能嫁,这事不止为你,也要为我。我不能让她拿捏住了。”

    一旦冯氏能拿捏她了,那以后就是无止境的掌控,锦朝心里很清楚。

    既然不能在青蒲身上做文章,只有打那个徐厚才的主意。如果这个徐厚才私下有什么中饱私囊的事。或者做了什么不利于顾家的事,那他自然不能再娶青蒲了。

    佟妈妈听了吩咐便去打听了。

    冯氏第二日找锦朝过去。果然提到了青蒲的亲事。

    “……我帮松香挑了个婆家,是你父亲那个雷管事的秀才儿子。我想着松香都嫁了,总不能让青蒲还找不着婆家。昨个晚上相看了咱们府上马房的二管事徐厚才,虽然岁数大了,但是身边没人,手头又有些钱。青蒲要是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太太命。”

    冯氏拉着锦朝的手笑道。

    锦朝听了简直要气笑了,哪有冯氏这样蛮不讲理的。雷管事的秀才儿子考了国子监的,原先在适安的时候,府里就有许多丫头想着嫁他。现在倒好,冯氏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大丫鬟嫁给了她们家管事的秀才儿子,却想把青蒲指给府里好色的老男人。冯氏这事也干得出来!

    顾锦朝抽回手,喝了口茶。

    冯氏嘴边的笑容僵硬了片刻。

    “祖母这事提得太突然,我都没见过那徐厚才什么样子呢。祖母选的人,人品我自然是放心的,但是少不了还要看青蒲的心意,她伺候我这么多年,我总要依着点她的喜好。”锦朝缓缓道,“不然此事先别急着定下来,等我看过那徐厚才再说。”

    冯氏这才重新笑起来:“相人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不过是过日子罢了。既然你要看……那我明日就找徐厚才过来吧。”

    冯氏心里还有话没说出来,一个丫头而已,主子让她嫁谁她就嫁谁,她还能忤逆主子不成?她能感觉到顾锦朝对此事的抵触,心里有些不舒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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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二章:有私
    顾锦朝回到妍绣堂,真是气得不得了,要放着她前世那个性子,就得和冯氏吵起来了。她平了口气,才跟徐妈妈吩咐:“写信给曹子衡,问他雷管事那边是不是真同意这门亲事。”冯氏想把松香嫁给雷管事的儿子,目的肯定不单纯,看看冯氏是怎么和雷管事说这门亲事的。

    曹子衡第二日就回了信来,说雷管事也和他抱怨过此事。他家的秀才儿子本来都瞧上邻家的姑娘了,正准备叫媒人去提亲的时候,偏偏顾老夫人要让松香嫁他儿子。

    松香是个怎样的品行,他们又不清楚。不过雷管事是顾家的家奴,不好拒绝罢了。

    锦朝也猜到雷管事估计不是自愿的,毕竟他那个秀才儿子是个自己极有主意的,原先纪氏给他儿子指过亲,听闻之后也都作罢了。

    看过了信没多久,徐厚才过来拜见顾锦朝。

    顾锦朝在花厅了见他,三十来岁,看上去却有四十岁的样子,不伦不类地穿着件直裰,样子笑呵呵的。

    锦朝打发他先回去,给冯氏回话说青蒲还要再相看几次。

    冯氏觉得这事反正都跑不了,虽然不耐烦,却也应了下来。

    佟妈妈终于把徐厚才的底儿都摸清楚了,才过来回禀顾锦朝。

    “……他父亲是个木匠,嗜酒如命。他小的时候父亲就把他卖了,换了过年的酒钱。徐厚才的名字都是他自己取的。这人小毛病多得很,除了爱去找窑姐儿,那大毛病却也没什么……”

    像徐厚才这样的人,举目无亲,他就是中饱私囊也没有去处。手头几个管事的月例就够他花的了。

    佟妈妈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青蒲正立在庑廊下和雨竹说话。声音压低了些:“徐厚才在顾家做了一辈子下人,大字不识,好不容易熬到二管事了。可盼着娶媳妇了。听说太夫人要给他指了青蒲姑娘做妻,他还特地托人问了咱们姑娘的样子。说想要个美娇娘……听了别人说的话不太满意青蒲姑娘,还找了司房的管事去吃酒……”

    锦朝经了冯氏的话,已经十分平静了。“他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能娶个什么样的?他不愿意正好,他要是有瞧得上眼的丫头,明儿来禀了我最好,我去跟祖母说。”

    佟妈妈说完,欲言又止:“大**。奴婢和马房的婆子说话的时候,似乎听到点事……”

    锦朝看佟妈妈的样子就慎重了,让采芙把门关了,去东梢间外面守着。随后才问佟妈妈:“究竟是什么事,佟妈妈可以说无妨。”

    佟妈妈顿了顿道,“却也不是大事,是马房的婆子和我唠嗑。说东跨院那边常有个小丫头常往马房旁的回事处跑,偷偷把东西放在回事处旁的太湖石的缝隙里藏着。像是女儿家的东西,有时候是香囊、汗巾,有时候是吃食零嘴。她也是无意看到的。还曾在里面捡了零嘴吃。怪就怪在那婆子看到这些东西,隔天出现在回事处的赵管事身上……”

    东跨院那边……那就是冯氏身边服侍的人!

    佟妈妈继续道:“本来这样的事也不少见,不过马房的婆子有次偷捡了一条汗巾。奴婢看着不像是寻常丫头能用的东西,才付与她一钱银子买给您看。”

    佟妈妈把那条汗巾拿给锦朝看,锦朝摸一下材质便清楚了,是条杭州白绉纱汗巾。寻常的丫头是决计不能用的,除非是主子赏了。那上面还绣着一丛月季花。

    锦朝把这块汗巾拿给佟妈妈,跟她说:“这样的汗巾必是祖母身边得力的丫头才能用的,私送东西给情郎……那得是年长一些的丫头才行。问清楚了是谁的东西您再来告诉我。”

    冯氏身边有三个最得力的丫头,但要说年长嘛……那非得是松香莫属了。

    丫头到了一定岁数,自己都得给自己打算着。第一先看府里面有没有合适的,第二是打探田庄。如果有了心意。和主子说了说不定主子就允了。但是这样私下勾结,却是万万不可的。

    不管这个丫头是谁。如果能揪出来,冯氏脸上肯定不好看。

    锦朝叫了采芙进来,给了她一个锦盒,里头装着对累丝云凤纹金簪。跟她说:“明儿你拿着这对金簪去东跨院见松香,就说是我送与她打扮自己的。”让佟妈妈把汗巾拿给她看,“你女红是最好的,瞧着这个绣工,看看是不是松香的物件……”

    锦朝最怀疑的还是松香。如果这个人是松香,那她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推脱了雷管事儿子的亲事。冯氏脸面受挫,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过问青蒲的婚事了。

    佟妈妈一看就明白过来,“奴婢也觉得松香是最可能的……不过那赵管事都是有妻室了的,虽说人长得挺拔端正,又在府里管回事处,那姑娘这样的行径却也太为人不齿……”

    佟妈妈又从袖子里拿出样东西,是一只白玉簪,“二**托人送过来的,说送给青蒲姑娘打扮的……青蒲姑娘让奴婢给您看。”

    锦朝看了一眼就笑了:“玉倒是好玉,让青蒲好好收着,人家送的东西怎么能不收好呢。”

    她莫不成想劝青蒲另为玉碎不为瓦全?

    看着这只白玉簪子,锦朝却想到了姚文秀送给顾怜的那对白玉镇纸。她跟佟妈妈说:“回一个礼吧,去私库里找一对镇纸……我记得我有对和田青玉的云纹镇纸,包好了送去顾澜那里。”

    佟妈妈应诺去了。

    采芙第二日就带着那对累丝云凤纹金簪去了东跨院,松香伺候冯氏吃过午饭,刚好换下了吃饭。冯氏的丫头都住在后罩房,吃的是外院厨房备的菜。松香是冯氏的大丫头,自己独住一间房,却也和刚换下来的丫头一起吃饭。

    丫头吃饭没什么好菜,黍面和白面做的馒头,一碟咸菜,一盆萝卜炖骨头的肉汤,那骨头连肉末都要剃得干干净净,保管一点肉都啃不下来。

    松香有点吃不下,去小厨房要了一块卤肉切了,装在油纸里带过来给丫头们吃。松香是冯氏身边的大丫头,小厨房的人也要讨好着她,肉片切得又多又厚。几个丫头看着都要咽口水。

    松香动手一人分了两片,和她要好的再多加一片。那肉少的难免就要表现一下:“听说松香姐姐许了三老爷管事的儿子,那人一表人才不说,还是个秀才呢!”大家对于读书人打心底里尊敬,能考了秀才,那就和一般的老百姓不一样了,免了赋税,见到知县都不用跪了。

    松香就笑起来:“岂止秀才,人家雷公子是考进国子监的……”动手又给这丫头夹了片肉,“就你话多,还不多吃点肉堵住嘴巴。”

    更有丫头要惊呼:“那咱们松香姐姐以后就可以做官太太啦!我听说有些世家的公子,都不能进国子监读书呢。可见咱们太夫人多疼惜松香姐姐,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

    “松香姐姐长得貌美,人又乖巧温柔,我看配秀才也不差的!”

    几个丫头笑了一番,又有一个说起马房的二管事:“那个徐厚才,听说也是指了亲的,是堂**身边的丫头。可惜这么个丫头了,那徐厚才是个什么样的人……果然还是松香姐姐得太夫人垂爱,一指就是门好亲事,不然像那丫头似的嫁了徐厚才,也是可怜……”

    松香笑了笑:“你也没看着那丫头是什么样子,我倒觉得她嫁徐厚才,还配不上人家呢……”

    她能嫁给秀才,自然也是她的好。要是她长得不好看,性子又不好,那太夫人会把她许给人家秀才吗?

    采芙在门外把她们说的话都听得差不多了,才跨进房门笑着道:“……没打扰几位姐姐吧?”

    看到一个陌生丫头,松香就站起来了,采芙道:“奴婢是妍绣堂那边的,我们**让奴婢给松香姑娘送一样东西,不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松香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妍绣堂那位正好也是自己要嫁去的雷家的主子……

    她笑着请松香到她屋子里说话,帮她倒了水。“还麻烦姑娘跑一趟。”

    采芙把东西给了松香看,“……**说给姑娘打扮着。”

    松香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在冯氏身边见过不少好东西,但却没见谁有这样的手笔赏丫头的!心里对这个堂**大为改观,又接过来一面笑道,“姑娘还要替我谢过堂**!”她又打开奁子,找了一包自己舍不得吃的窝丝糖给采芙,“……这东西姑娘拿着吃个随便。”

    采芙推辞不收,松香执意要送,采芙就苦笑道:“我可是不敢吃糖了,要是姑娘执意要送,倒不如给我个香囊汗巾的,我还能拿来用一用,听说姑娘的绣工可是出了名的好!”

    松香还有点疑惑,自己那点绣工也不算太好啊!想着许是人家的客套话,便去盒子里拿了好几条料子贵重的汗巾给采芙,还说自己若是有空也去拜访她。

    采芙接过汗巾,笑道:“……姑娘可别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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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反击
    采芙把松香给的几条汗巾给锦朝,锦朝对比着看了那条杭州白绉纱的汗巾。

    她最是擅长绣艺了,一看就明白这是同一个人绣的东西。

    汗巾果然是松香送给赵管事的,两个人私下往来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松香原本应该是打算着嫁了赵管事的,虽然赵管事有了妻室,但至少长得好,又是回事处的管事。

    采芙把她在后罩房外听到的丫头的对话都说给锦朝听了,“奴婢看这松香姑娘也不是个心思善良的,不过奴婢不明白了,松香姑娘明明相中了赵管事。怎么又对雷管事家的秀才公子这么有情谊了……”

    锦朝笑了笑,松香这么聪明的人,有了更高的枝可以攀,何必去捡不要的。

    她看着手中这条汗巾,还在想着要如何告诉冯氏这件事。直接说肯定是不行的,最好是冯氏能自己发现……锦朝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找了佟妈妈进来,跟她说:“那个东跨院里帮松香送东西的小丫头,您能找出来吗?”

    佟妈妈点头:“那婆子一直偷偷看着,能认出这丫头的样子。”

    锦朝就把那条绣牡丹的白绉纱汗巾给了佟妈妈,吩咐道:“你找了这个丫头,买通了她,让她把东西放回原来的地方,再去给徐厚才带话,就说东西是松香送给他的。说太夫人身边的松香姑娘其实一直是喜欢他的,还想请他去东跨院找她说话……”

    佟妈妈有些错愕,大**这话……她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锦朝解释道:“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徐厚才不是嫌弃咱们青蒲配不上他吗,那就找个配得上的。”

    佟妈妈想了片刻才明白了顾锦朝的意思,却还是有点糊涂:“大**,那……那要是太夫人发现了问起来。这小丫头把咱们说出去了怎么办?”

    锦朝笑了笑道:“她原来做的不就是这样的事吗,你只消威胁她,若是她不听话。就将她给松香递信的事传到祖母那里,保管她乖乖听话。她帮着做了事后。您再给她一袋银裸子作为补偿。”

    佟妈妈这才明白了,笑着应诺去了。

    徐厚才正监视着小厮给马匹添草料,骂骂咧咧的:“干草里加这么多麦麸,你当麦麸不要钱啊!又不是用的时候,给我多加点草……”训了小厮几句,徐厚才坐下喝了口酒暖身子。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他穿一件薄棉袄都不够御寒的,徐厚才又随手撤了几根麦秸秆。团了团就塞进了棉袄里面,可以保暖。

    小厮过来跟他说,东跨院来了个小丫头找他。

    徐厚才以为又是那门亲事的事,不太乐意去,磨蹭了半天才到马厩外面,那小丫头梳着双髻,看到他来了好一阵抱怨:“怎么也不快点!这是松香姑娘找你有事!”

    松香姑娘?徐厚才自然认识,是太夫人身边的红人。他这才精神一振,问这小丫头:“松香姑娘有何事找我?可是太夫人有吩咐?”

    这丫头有些忐忑,似乎着急要走的样子。又压低了声音:“松香姑娘让我带话说,她其实心里是仰慕你的,想让你去东跨院见见她。她后天休息……她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你,就放在外面太湖石的缝隙里,你自己去找吧!”

    丫头说完就一溜烟跑掉了,徐厚才却被这丫头说的话给惊得不行。那个太夫人身边的松香,平时眼高于云都不给他们这些人好脸看的丫头,竟然仰慕他?还想跟他说说话?

    听说松香许给了三爷家一个管事的儿子,难道这是要嫁了,才想着跟他表述衷肠?

    徐厚才不由得笑起来,能有松香那样一个长得好看眼界又高的丫头仰慕他。他能不得意吗?整了整自己的棉袄,急忙往外去外面找了太湖石。果然发现里头有一条白绉纱的汗巾。汗巾上面清香阵阵,还绣着一丛月季花。这样的材质。可是一般丫头用不得的。

    徐厚才把汗巾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脸陶醉之色,随即把汗巾揣进怀里。心里还有几分得意,他看不上那青蒲,这松香姑娘倒是个美人,可惜和别人订了亲……不过只要还没嫁,那他们就不是没戏啊。

    到了后天,徐厚才就在回事处领了要送去东跨院东西,亲自送过来。

    锦朝正在西次间里听冯氏讲佛经。顾澜和顾怜也在一旁听,不过顾怜是听得昏昏欲睡,强撑着还没闭眼睛。

    顾澜却看了顾锦朝一眼,她几日前托人给自己送了一对和田玉镇纸……这是什么意思?

    顾锦朝是想说什么,竟然挑了白玉镇纸。莫不成她知道自己和姚公子的事……但这怎么可能呢!顾澜这几天都坐立不安的,一直想着这件事,偏偏顾锦朝那里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今日是顾锦朝央了冯氏,请她们过来听冯氏讲经的。冯氏也十分乐意,女儿家修身养性总是好的。

    顾澜没看到松香服饰冯氏,应该是她轮休了吧……她转了一圈,却也没有看到顾锦朝身后的青蒲。

    过了会儿丫头来过禀报:“……徐管事送了东西过来,奴婢给您放在西梢间了。”

    冯氏皱了皱眉:“怎么是他亲自送过来……”

    将剩下的几句佛经讲完,冯氏才笑着和锦朝说:“眼见着都几天过了,也不知道你们青蒲相中徐管事没有。正好他今天过来,不如就让青蒲再去看看,要是可以了就把事情定下来。”

    冯氏说着,才发现顾锦朝身后的青蒲不见了踪影。

    她有些疑惑地问:“青蒲刚才不是还在,怎么现在倒是不见了……”

    顾锦朝连忙道:“许是内急先出去了吧,祖母别管她,您再给我们讲一卷《金刚经》吧!”

    顾澜看了顾锦朝一眼,她觉得顾锦朝在这件事上表现得过于急躁了,青蒲出去了,她着急替青蒲掩饰做什么?难不成……青蒲是偷偷出去见谁了,见徐厚才?

    顾澜就笑了笑:“听说徐管事来了,青蒲姑娘就不见了,说不定是自己去相人了呢!祖母,咱不如去瞧个热闹。长姐一直没答应,说不定人家自己就相看上了呢!”

    顾怜听了也撺掇:“咱们出去看看,正好透个气!”听着佛经她真是头昏脑涨的。

    顾锦朝一脸的为难,顿了片刻才说:“我是让青蒲去拿点心了……她……她过一会儿就回来。”

    顾澜听了更是坚定了,“长姐刚才说人家内急,现在说人家去拿点心。我看长姐是存心不让我们去看……”她挽了冯氏的手笑,“祖母,咱们可不能让长姐如愿!”

    冯氏笑了笑:“锦朝你也是,丫头自个儿相了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让澜姐儿、怜姐儿都起身,要去外面走走。顾锦朝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后面出了门。

    冯氏招过小丫头一问,就知道徐厚才去了后罩房。便带着顾锦朝三人,丫头婆子乌泱泱的去了后罩房,后罩房这时候没有丫头在,冯氏看了一圈都不见徐厚才,正要开口叫人呢,就听到后罩房旁边的小树丛里传来女子的声音:“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放手!”

    冯氏听着觉得不对,脸色微沉,带着丫头婆子几步上前。婆子立刻拨开树丛,就看到里头徐厚才正扯着一个姑娘的手,嘴里着急地嚷着什么:“贱婢婆娘,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了!你当老子是好糊弄的!”

    他扯着的那个人,竟然不是青蒲,赫然就是松香!

    冯氏厉声道:“徐厚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东跨院调戏丫头!”

    两人这才看到树丛外立着的人,也顾不得挣扎扭打了,连忙各自放开手。

    冯氏又厉喝道:“没规矩的东西,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出来跪着!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竟然在东跨院拉拉扯扯,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冯氏觉得简直丢尽了她的脸,要是徐厚才只是调戏丫头还好,要是这两人私相授受,她这老脸还往哪儿搁!

    跟着来的丫头婆子一声不敢吭。顾怜和顾澜也十分惊讶,本来是想来看青蒲的,怎么和徐厚才私见的变成了松香?

    两个人跪在地上,垂着头不说话,冯氏冷冷地盯着徐厚才一眼,声音柔和了些,先问松香:“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松香忙磕头哭道:“回禀太夫人,都是徐厚才这个腌臜的东西!奴婢今天是轮休的,他进了后罩房,非要拉着奴婢躲了树丛里,说要和奴婢说事情,拉拉扯扯动手动脚!就是想占了奴婢的便宜!”

    徐厚才听到这里就忍不了了,高声反驳道:“你个鬼婆娘!明明就是你让我来的,说你喜欢我。不然我怎么会跑到东跨院来调戏你,我就不怕被护院给打了啊!”

    冯氏冷哼:“还没让你说话呢,给我闭嘴!”

    徐厚才又连忙磕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汗巾递给冯氏:“太夫人看看,这就是松香那婆娘送给我的,说她喜欢我,您看看是不是,也别平白冤枉了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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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事成
    冯氏没去接那张汗巾,旁边的婆子代为接过来,展开给冯氏看。

    冯氏吩咐说:“去,让松香认一下是不是她的东西。”

    松香看到那张汗巾的时候,脸就已经白了。这……这东西,是她最开始送给赵管事的!

    丫头到了岁数都要给自己找个出路,松香瞧来瞧去,就瞧中了赵管事。赵管事是回事处管事,长得又是英俊挺拔。虽然有个妻室,但是对她来说没什么打紧的。她只要将赵管事勾搭好了,凭着自己太夫人身边大丫头的身份,等到太夫人给她指亲事的时候,就能把原来的正室降成妾室,她好当了这个正室。

    ……但是在那个时候,她可没想到有个秀才公子等着自己!

    听说冯氏想把她指给雷管事的儿子的时候,她就断了赵管事的心思,安心等着做秀才娘子。

    但是……这条汗巾,怎么会到了徐厚才的手上!

    冯氏看松香的表情,心里微微一沉,“松香,这东西可是你的?”

    松香嘴唇颤抖,立刻哭起来:“太夫人为我做主啊,这样的东西,奴婢不知道送了多少给别的姐妹,万一是徐厚才捡去了来陷害我呐!奴婢可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徐厚才听到松香这样蛮不讲理,气得都要跳起来指着松香骂了。

    “是你让丫头带话给我,让我来和你说话,还把汗巾放在太湖石的缝隙里,要我去取!你要是不承认,咱们找那个丫头出来一问就知道了!还是我陷害你,我看你才是害人精!”

    冯氏立刻让婆子把徐厚才压住。

    松香脸色更难看了……徐厚才还知道太湖石缝隙的事?

    这能找小丫头过来问话吗?找了小丫头过来,那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把她和赵管事的事说出去了。那她更是没有活路了。但是不找丫头过来问,她勾搭徐厚才的事又是坐实了……两头都不是人啊!

    松香只能不停地磕头:“太夫人,您可要信奴婢。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品行您是最清楚的,这徐厚才长得貌丑。又喜欢去玉莺巷子找窑姐儿,谁能看上他啊!我怎么能送汗巾给他呢!”

    顾锦朝在旁看了半天了,闻言却低呼了一声:“这个徐厚才,真是如此不堪吗?”

    冯氏的脸立刻不好看了,松香这是急糊涂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松香却完全没看到冯氏的脸色,眼睛一亮,连忙跟上顾锦朝的话:“对对!这个徐厚才年过三十都找不到媳妇。还能有什么原因!奴婢除非让鹰啄瞎了眼,不然是绝对不会看上他的!”

    顾锦朝把声音压得极低,却隐隐透着失望:“这样的人,祖母想指给青蒲啊……”

    徐厚才听着又不干了:“贼婆娘,说我坏话!我没婆娘去找窑姐儿怎么了!要你来说我!你心里要是干净,就把那个丫头找出来问话,问出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不去找,你就是心虚了!”

    这徐厚才听到松香闭口不谈丫头的事,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有鬼,咬着就不松口了。

    冯氏脸色严峻地看着松香。什么话都没说。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顾怜看了一转,却撇了嘴开口道:“祖母。他说让叫丫头,您就叫过来问问呗。我就不信了,松香是您的丫头,品行是您亲自调教的,怎么可能去勾搭管事呢!”

    冯氏难得厉声喝止顾怜:“闭嘴!你插什么话。”

    松香不敢说叫丫头过来,那肯定就是有问题的,冯氏怎么可能再叫丫头过来打自己的脸。再听听顾怜那话……说松香的品行是她调教的,那不就是说她没教好?这丫头整日骄纵,也太不会说话了。

    看看顾澜和顾锦朝。哪个是敢出声的,她倒好了。迫不及待出来逞能!

    顾怜从来没见祖母对她这么凶过,一时间委屈得眼泪都涌出来了。想搂着冯氏的胳膊撒娇几句,但是看着冯氏的脸色,却怎么也不敢迈出步子。

    冯氏过了好久,才沉声问松香:“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说不清楚,恐怕就得认了徐厚才的说法了。”

    松香茫然地看着冯氏,又看着徐厚才,她……她能认哪个?

    徐厚才再怎么说也没有妻室,而赵管事却已经有妻室儿女了……要是被丫头说出她勾搭赵管事,更是要被人厌弃了!松香咬了咬牙,十分不甘心地道:“太夫人,是奴婢的错……您没给奴婢指婚之前……奴婢就想着给、给自己找个归宿,才送了徐厚才汗巾。但是奴婢并未和徐厚才有什么行为……您给奴婢指了婚事之后,奴婢就不想嫁徐厚才了,这才不想认的。”

    冯氏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你还敢自己给自己找归宿了!还把东西送了人。”她叫了身后的两个婆子,“把松香给我拖下去……”冯氏看着松香的脸,想着她伺候了自己这么多年,毕竟是于心不忍。顿了顿才说,“关到耳房里打一顿去,给我扔出府去!”

    松香听后十分惊恐,要是这样被扔出去,她也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顾锦朝在旁看了一眼冯氏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还是不忍心的,但是又没有台子可以下,所以才死撑着不敢放松,怕被别人闲话了。

    她上前一步,屈身道:“祖母且慢,锦朝觉得此事还可再商量。您这样赶了松香姑娘出府去,事情必然闹大了,到时候反而不好。松香姑娘到了岁数,想为自己打算,那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是徐厚才今儿不找过来,他们也没有出格之举……”

    冯氏看向顾锦朝,神色已经放松了几分:“虽是如此,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怎么着也要罚她的!”

    锦朝暗想冯氏也真是,还要别人给足了她面子才肯顺着台阶下。

    她又笑了笑。“您当然要罚她,却也不必这样罚。松香姑娘毕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这么多年服侍您也是辛苦……既然她曾相中了徐厚才。又出了这样的事……您不如就当把松香姑娘许配给徐厚才好了,两个已经定了亲的。相互赠点东西却也未尝不可。”

    冯氏听了顾锦朝的话,心里舒坦多了,这即保了她的面子,还留下了松香的性命。

    松香也是个不争气的!本来都帮她瞧好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她偏偏要去勾搭徐厚才!

    有眼无珠的东西,浪费她一番苦心!

    她换了口吻,道:“既然堂**帮你们求情,那我也就只罚你们三个月的月例银子罢了……松香相中了徐厚才。那我就指了你们两的亲事吧。松香,你回屋拾掇了自己的东西,后天就搬去承安胡同等着出嫁吧。”

    松香听后失了力气,瘫软在地上。嫁了徐厚才……她还有什么指望啊!

    徐厚才没想到竟然能娶了松香,也顾不上被罚的月例银子了,连忙磕头谢冯氏。

    冯氏却摆了摆手,示意婆子扶她回屋子里。旁一直站着不敢说话的顾澜连忙上前,也搀住了冯氏的胳膊。冯氏看了她一眼,这才想起……刚才闹着非要出来看的……可是顾澜啊!

    要是她不那么多事,注意人家青蒲见不见了。哪里会有刚才那一出!

    她冷冷地挥开了顾澜的手,柔和了声音招过顾锦朝:“朝姐儿,陪祖母回房去……祖母有话跟你说!”

    徐厚才要是娶了松香。那青蒲和徐厚才的事只得作罢了。

    顾澜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脸上就如同被扇了一巴掌般火辣辣的。等冯氏一行人都不见了,她才拉着哭哭啼啼的顾怜走出后罩房,这时候刚好看到青蒲从倒座房那边走过来。

    顾澜几步上前拉住她,冷冷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青蒲望着顾澜阴沉的脸色,还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笑了笑道:“二**这是怎么了,奴婢不过是去如厕了……可是二**有事要吩咐奴婢?”

    顾澜愣了愣,手就松开了。青蒲屈身行礼:“大**那里还要伺候着。奴婢先去了。”

    顾澜暗中咬牙切齿,她心中有种直觉。这件事……顾锦朝肯定脱不了干系!竟然还把她给绕进来了!

    但是……顾锦朝究竟做了什么?

    西次间里头。冯氏和顾锦朝说了话。既然徐厚才和松香出了这样的事,那青蒲和徐厚才的亲事自然就算了。雷管事那边更成不了了。以后她再给青蒲找个更好的,让锦朝不要着急。

    顾锦朝却拉着冯氏的手,突然小声地哭起来:“……松香姑娘不说,我还不知道徐管事是这样的人……亲事自然是算不得数了,但是孙女却想问祖母一句话……您是不是还没把我当您的亲孙女看?”

    冯氏忙安慰顾锦朝:“朝姐儿这是什么话,祖母打心底里疼爱你啊!”

    顾锦朝泪眼朦胧地看着冯氏,语气悲伤:“锦朝没在祖母身边长大,其实心里一直很羡慕怜姐儿。有祖母疼爱,也不至于被别人欺负了去……听说要回大兴到您身边来,锦朝是高兴得不得了。锦朝没了母亲,还要照看幼弟,心里实在艰难!这些话,锦朝也没对您说过……锦朝想着祖母总会怜惜我的。但是……但是这样的事实在伤了锦朝的心啊!锦朝的贴身丫头,是打小就服侍锦朝的……锦朝……却差点害了她一辈子啊!”

    冯氏听着她说得伤心,也不禁觉得心里难受。朝姐儿这么明艳的人儿,平日里哪见她这样哭过!顾锦朝不是她亲生子所生,又不是她看大的,自然没什么情分在。但是毕竟也是顾家的嫡女,一向待她好,听说她总是膝盖痛,还做了松竹梅花的缎子护膝给她。

    她把顾锦朝抱在怀里,也是哽咽道:“朝姐儿别伤心了,这是祖母的错。日后啊,祖母多疼惜你些,把原来的都补上。青蒲的事祖母也不插手了,你给她选个样样都好的夫婿,祖母给她一百两的添箱!”

    两个人哭了一会儿,最后冯氏才用帕子给锦朝擦了眼泪。

    “那样的话,你可别再说了,祖母啊,待你们个个都是好的。”

    顾锦朝这才缓缓点了头。

    她心里暗想着,有了这出事,恐怕以后冯氏都不敢干预她身边丫头的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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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来信
    木槿点了盏松油灯,给顾澜添了亮。又去端了碗桂叶热汤放在了书案旁边。

    顾澜在练字,读书人常用的馆阁体姑娘家写着不好,她练的是一手小篆。写完一张纸对着灯看了,心里有些不满意。顾锦朝的字比她好看多了,她在纪家的时候,可是跟着纪家几位少爷读过书的。而自己,不过是父亲请了女先生教过启蒙罢了。

    木槿帮顾澜把纸收起来,小声地说道:“刚才松萝姑娘被叫回东跨院了,说是太夫人要问话……”

    顾澜冷笑了一声:“随她去吧。”养不熟的狗,喂着她都嫌麻烦。她声音又冷了些,“也是我太大意,竟然中了顾锦朝的圈套,恐怕以后祖母少不了又要给我脸色看了……”

    木槿有些疑惑,“今天这事,奴婢倒是看不出什么,**觉得是大**所为?”

    顾澜喝了口桂叶热汤,问木槿:“你觉得,这事里得到好处最多的是谁?”

    木槿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大**,这下青蒲不用嫁给徐厚才了。”

    顾澜笑着道:“岂止是青蒲不用嫁给徐厚才了,松香也不能嫁给雷管事的儿子了,她这是一箭双雕啊。”但偏偏她找不到顾锦朝的破绽,顾锦朝不可能去买通徐厚才,来嫁祸松香的……

    顾澜也暗恨自己竟然着了顾锦朝的道。

    而且此事古怪甚多。松香不愿意找丫头过来对峙,究竟在隐瞒什么?她觉得这事远比她想的复杂。

    顾澜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了那对和田玉镇纸身上。

    锦朝回到妍绣堂后,采芙几个忙凑上来,看到大**似乎是哭过的样子,都有些不解。锦朝随即一笑。“行了,都没事了,你们把徐妈妈找过来。”

    丫头们都高兴得欢呼起来。拉过青蒲的手说话。青蒲不用嫁给徐厚才了,可是大喜事一件。白芸去找徐妈妈过来。锦朝在书房亲自给曹子衡、雷管事写了信说明情况,让徐妈妈把信送出去。

    然后又和吩咐她:“……松香要从承安胡同嫁出去,我估摸着祖母会出五十两的添箱,我们出二十两就足够了。再买了响糖和桃片糕一起送给她,就当成随礼了。”

    徐妈妈问道:“我怎么瞧着大**像是哭过的样子……可是冯氏看出了什么?”

    锦朝笑笑:“您别担心,冯氏她知道这事里头水深,更不愿意别人再提,那是碰都不敢碰的。我这一哭。是要为咱们挣好处的。”她前脚刚走,冯氏就借故把看到这件事的丫头婆子都罚了一遍。松香承认勾搭徐厚才,是丢了她的脸,她要让这些人都慎重着。

    再说又不是她非要引着她们去看的,怎么怪得到她身上来。不仅如此,冯氏还要夸她懂事守礼,保全了她贴身丫头的命呢。

    过了这事,冯氏虽不说完全收敛,但至少会好一段时间了。

    徐妈妈第二日去送了信,雷管事得知自己儿子不用娶松香了。也是千恩万谢,随即就找了媒人去给儿子相中的姑娘提了亲。等到松香嫁给徐厚才的时候,徐妈妈去随了礼。

    日子就进入了十一月。

    过了小雪节气。第二日就下了初雪。

    十一月三日,终于到了新皇登基的时候。改年号为万历。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锦朝听到后沉默了片刻,这一世,新皇登基得比前世晚了约一个月。

    既然是新皇登基的好时候,冯氏就在东跨院摆了酒请阖府众人去吃。叶限也从长兴侯府过来探望冯氏和五夫人。吃过酒,冯氏请了叶限去东跨院,本来以叶限的身份,应该在正堂里见。但是西次间更暖和些,便到了西次间里说话。冯氏又让她新的贴身丫头茯苓给叶限捧了黄山雾芽茶上来。

    锦朝在旁服侍冯氏。

    外面初雪未融。有丫头拿着笤帚扫着台阶上的雪,院子里新梅初绽。开得热热闹闹的。不过西次间用厚厚的帘子隔着,里头烧着暖暖的炭火,倒是不觉得冷。

    冯氏才问了句:“……宫里头的太医都伺候着,候爷的身体应该无碍了吧?”

    叶限却没有先答话,而是解下自己身上的石青刻丝灰鼠皮斗篷,随手递给了一旁的顾锦朝,并跟她说:“摊开在火炉上烘烤一会儿,小心些,可别点着了。”

    冯氏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叶限是把顾锦朝当成丫头了吧。

    冯氏还没给叶限介绍过顾锦朝,毕竟顾锦朝是姑娘家,身份又不尊贵,实在不适合给世子爷介绍。但是世子爷这也是糊涂了,顾锦朝的衣着打扮可都不像个丫头。

    顾锦朝拿着他的斗篷有点哭笑不得,但是瞧他动作十分自如,好像就是在使唤丫头一样。

    五夫人正在喝虫草乳鸽汤也僵了一下,差点被汤水呛住了。她把汤盅递给丫头,才笑着说:“你倒是奇怪了,平日里见过一面的侍卫都记得清清楚楚。去年你还可是见过你表侄女的,怎么今儿就不认得了,还想使唤人家……”

    听五夫人这么一说,冯氏才想起年前的事。

    叶限侧头看顾锦朝,顾锦朝穿着一件淡青色柿蒂纹缎袄,石蓝色月华裙,照样是寡淡的装束。她捧着自己的斗篷,却垂着眼帘不和他对视。他淡笑道:“长姐这么说我才想起了,是有这样个人。”

    冯氏笑道:“她是你姐夫三哥的长女,才从适安回来不久,在我身边学规矩呢。”

    叶限和锦朝见了礼,就不再理会她了,而是和冯氏说起话来:“……父亲的身体是没有大碍了,不过少不了要调养几年,您不用担心。”

    五夫人笑了笑:“母亲您还不知道呢,长兴候家如今是咱们世子当家了。他还在大理寺谋了寺丞的职,如今每天都要去大理寺处理公事呢。这才几天的功夫呢,就敢指使他表侄女做事了……”

    冯氏听了也十分惊喜。寻常的世家弟子,那最多能谋金吾卫或是宗人府的差事。像大理寺这样的地方,可是非两榜进士不能入的……也不知道叶限是怎么进去的!

    锦朝站在旁听着,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前世一般,叶限还是进入了大理寺……

    她抱着他的斗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干脆退到一边去,帮叶限烘他的斗篷去了。斗篷烘干后她就走出西次间,让叶限的书童帮着抱好。院子里有婆子在摆几盆四季海棠,她见摆放的位置不对,过去说了几句话。

    等再过一会儿,叶限就从西次间里出来了。

    五夫人还在里面和冯氏说话。

    叶限披好了斗篷,能感觉斗篷里面温热舒适。顾锦朝肯定是帮他烘过斗篷的。

    等婆子搬完花盆出去了,顾锦朝抬头才看到叶限站在庑廊下面,正瞧着她不说话。

    叶限一张脸陷在毛茸茸的皮毛之间,明明是十分秀致清俊的长相,竟然有几分孩子气。

    她走过去行礼道:“世子爷怎么站在外面,天冷着呢。”

    叶限却说:“你烘的斗篷不好,边角烫掉了一块皮。你怎么做这点事还做不好?”他把自己斗篷的一角拾给顾锦朝看,果然有点皮毛烧焦的地方,铜钱大小。

    顾锦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点烧焦,她想了想就笑道:“是我手脚粗苯了,要不是世子爷记性太差,把我当成丫头使唤了,您的斗篷也不至于坏了。您要是心头气不过……不如我陪您一件?”

    叶限笑了笑:“你还计较上了……行了,我才懒得和你计较。我看冯氏不是好相与的人,你以后要是有难处,可以写信和我说……”他刚说到这里,守在外头的侍卫就进来了。

    “大人,魏先生请您一去,说是御药房那边的事……”

    叶限这才一脸平淡地应了声,随即和顾锦朝告了别,“……我腊月里会过来的。”

    他带着人走出了东跨院。

    锦朝愣了愣,叶限为什么要和她说他腊月里还要过来。他能过来又如何?

    锦朝想了一会儿也没明白过来,却有小丫头来找她,说冯氏找她去说话。

    冯氏是要跟她说养规矩的事。“……你在我这儿伺候着,算算也两个多月了。我看你的行走端坐样样都是好的,以后就不用天天来伺候我了,祖母也别耽误了你做别的事。”冯氏拉着她的手笑,“澜姐儿在老二媳妇那里伺候,总是和怜姐儿串通去了,哪里能学到规矩,以后就让澜姐儿到我这儿来伺候着,我好教教她行为端正。免得做出别的妖来。”

    顾澜整日和顾怜一起,在冯氏心里,肯定是觉得顾澜会把顾怜带坏了。

    锦朝行礼谢过冯氏:“……即便不来伺候您,我也每日来给您请安。”

    冯氏就和五夫人笑道:“瞧这丫头,我说是个懂礼的吧,哪里还用得着我再调教,这一言一行都是挑不出错处的。”说完又让外头的嬷嬷进来,从自己的库房里挑了几匹素缎、一对拳头大的鸡血石、一串满金星的小叶紫檀佛珠送给顾锦朝。

    锦朝再次谢了冯氏。

    等她傍晚回妍绣堂的时候,徐妈妈却早在院门外等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说是通州纪家那边来的信。

    这个时候,外祖母有什么事找她?锦朝心里有些疑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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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决定
    锦朝回书房拆开信看了,外祖母先问了她近况一番,又跟她说起纪粲的婚事。

    陈家那个**前月就及笄了,只因在国丧里,才暂时搁置了这件事。如今国丧过了,两家自然就开始谈论嫁娶事宜了。因是早定下的婚事,完成了纳征送聘礼、请期定日子,就是亲迎了。

    外祖母说亲迎定在十一月十九日。喜帖随后就发过来,虽说锦朝在守制不能参加筵席,但总要过来祝贺她四表哥几句,见见她四表嫂。让锦朝先准备准备,去通州住一段时间。

    锦朝得了信十分高兴,先去外院禀了父亲。

    顾德昭也很是喜悦:“……你四表哥这都要成亲了!行,你先去通州住着,等父亲拿了喜帖再过来。”他还记得娶了纪氏几年的时候,纪粲才出生。那时候,他还和纪氏回通州看了襁褓里的小纪粲。

    顾德昭让李管事进来,准备吩咐锦朝的行程。

    锦朝就说随礼的事:“父亲,女儿打算送四表哥两块端砚,一对云凤纹赤金烛台。送新嫂嫂一对金草虫头面,还有一支满池娇金挑心簪子。您觉得如何?”

    顾德昭笑她:“这哪有你随礼的说法,都由我来送便好了。”

    他送是他的,四表哥成亲,锦朝自己也想随一份礼。她说了自己的礼,那是想父亲准备的时候别送重了。锦朝笑道:“管您送不送,我都是要送的。只是祖母那里,父亲还要多说几句。祖母和外祖母之间有罅隙,您也是知道的。”

    顾德昭点了点头,冯氏和纪吴氏不对盘,那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和父亲说过之后。顾锦朝就去了东跨院,和冯氏禀了这件事。正巧顾锦朝不必在她面前伺候了,冯氏也点头肯了。还让茯苓找了一对点翠的镯子给顾锦朝随礼。

    锦朝这次去纪家是打算常住,最起码也要住上个把月。她打算带佟妈妈、青蒲和采芙去。几个不能去的小丫头都很沮丧。她们从来没去过通州,这就算到了京城之外的大兴来,都没有走出去看过。听说通州的宝坻、三河、香河这几个地方,都是十分繁华富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采芙就答应给她们带通州有名的腐乳回来。

    丫头婆子把锦朝日常用的,要打赏人的东西都用箱笼装了运上马车。收拾了大半天才做好。

    锦朝把徐妈妈叫到一旁去吩咐,她不在顾家这些天,更要注意着顾澜些。“你在偏门买通了下人。顾澜凡是和外面通信通物,也不要拦着。你都看了里头的东西,写信回禀了我……”

    锦朝又想到了在余家族学念书的锦荣。“……也不知道锦荣那边被褥冬衣够不够,有没有什么缺的。您要是得空了,就回适安看看。再和他说了四表哥结亲的事。”

    徐妈妈都一一应诺了。

    等了第二日一大早,马房的人套了马,小厮们再把箱笼都搬上车。马车嘚嘚地往通州去了。

    而在纪家那边,也开始准备起来。

    纪吴氏早让婆子收拾了栖东泮,换了被褥和厚绒帘子,抬了火炉出来。而府里也陆续开始张灯结彩了。大舅母更要开始忙着拟定人数发喜帖,布置新房。筵席和亲迎的事就是二舅母管着。

    大舅母宋氏拿了一只湘妃竹毛笔,一边问纪吴氏的意见。一边在红纸上拟定名字。

    “保定那边,还有你父亲两个堂兄,虽说这几年来往不多,但也不要淡了。你都拟定在名单里……”纪吴氏想了想,“给他们布置一座席面,和老二媳妇说一声。”

    宋氏点了点头,还想问问这两个堂兄具体的名字,就看到丫头进来通传。

    顾锦朝到了,人就在外面。

    纪吴氏脸上一喜。忙让丫头叫她进来,又要训斥跟着过来的婆子几句:“……我说人到了影壁就要叫我。怎么等表**过来了才说的!”

    婆子忙道:“这是表**吩咐的,说您忙着四少爷的婚事。她自己过来就好。不让奴婢们回来通传。”

    宋氏笑了笑:“朝姐儿这是孝顺您呢,您可别气了她。”

    纪吴氏不过嘴上说说,怎么会真的生气了。等到顾锦朝进来,忙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烧得暖和的临窗大炕上,丫头又立刻捧了手炉过来。

    锦朝还没行礼,只能笑着道:“外祖母,您怎么也得让我给您行个礼吧!”

    纪吴氏忙着端详自己的乖外孙女,看她是不是瘦了,哪里顾得上她行礼了。她看了一会儿就心疼了,虽说锦朝气色比原先好多了,但脸颊还是瘦削的。纪吴氏记得锦朝可是吃得胖的,她十二三岁的时候,脸颊就是嘟嘟的,十分粉嫩可爱。

    “这下巴尖得能凿破纸了……”纪吴氏挺不满意的,“可是那冯氏待你不好?”

    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她不是冯氏亲孙女,冯氏没苛待她就是不错了。锦朝不想让外祖母担心,就笑着说:“是祖母说要教导我规矩,我每日去伺候她,有时候顾不得吃饭才瘦了……您可别多想了,孙女是父亲的嫡长女,她不会待我不好的。”

    纪吴氏可不相信,帮锦朝捂着手暖和,又一遍吩咐宋氏:“朝姐儿的东西,你替她拾掇放好。拟定名单的事,再回去问问大爷和二爷,看看他们同僚好友有没有要请的。”

    锦朝不好意思麻烦大舅母,说她自己收拾也行。宋氏就笑笑:“朝姐儿好好陪着你外祖母说话,你外祖母高兴了,我也就是真的高兴了。”说罢收了东西出门。

    纪吴氏让丫头去关了西次间的门扇,又把一旁的斗篷解下来替锦朝围拢,还说她的脚:“你鞋袜穿得单薄,脚肯定是冰凉的……把脚抬上来埋在被褥里,这大炕烧得热乎。”

    这是不合规矩的,女儿家该端坐有姿。

    锦朝却也笑着把脚缩起来。问纪吴氏四表哥的亲事如何了,她有没有相见过陈家那位二**。

    纪吴氏就跟她唠家常,“陈家二**我见过一次。还是在她小时候了,模样看着干净。听做媒的徐夫人说是个美人……你四表哥的婚房已是差不多了。等把挂落和漏窗再换好,我就带你去看看。他现在整日都在书房里练字,连你二表哥拉他去宝坻都不肯去。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害羞起来连门都不敢出,怕他那些好友问他话……你二表哥和三表哥都因此笑他。”

    纪吴氏又说:“你嫁到蓟州的大表姐纪眉也要回来,约莫就是几天后了,要抱谊哥儿回来。你大侄子可就找着玩伴了,他现在才三岁呢。跟你小时候一样喜欢上蹿下跳的,谁都管不住。”

    因为关着槅扇和门,西次间里光线就不好了,婆子还点了蜡烛。锦朝就这样和外祖母对坐着,听她说话。

    顾锦朝喜欢听外祖母讲这些事。

    这老是让她想起更小的时候,外祖母带着她住在田庄里。夜里外头下着雨,里头就点着灯,外祖母抱着她坐在大炕上,她跟外祖母讲童稚的趣事。讲得不清楚了还要用小指头比划,把外祖母都逗笑了。

    锦朝就问外祖母那个徐夫人的事:“她那个女儿……现在可找到婆家了?”

    纪吴氏叹了口气。“就算她现在心气儿不高了,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上次还说了个翰林院检讨,竟然不知怎的人家也没同意。眼见着这姑娘虚岁就要二十了。徐夫人急得上火,还找上了宛平那个罗家……”

    纪吴氏示意锦朝,她是知道这个罗家的。做过皇商,燕京里的商贾大户就这么几个,罗家就是其中一个,但是罗家名声太差,那个长子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纪吴氏好奇顾锦朝怎么问起这个人了,她一向都不管不关己的事。

    顾锦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许是同情呢。要是再嫁给罗家长子,徐姑娘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纪吴氏便让顾锦朝先去休息着。她从大兴过来,路更是劳顿了。

    纪吴氏想了想。让丫头去叫纪尧过来。

    顾锦朝问起徐静宜的事,是不是……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婚事了?再过没多久,她就十六了。可还没有人去顾家给她提过亲。身份低了顾家看不上,身份够了又嫌弃锦朝的名声……恐怕她心里也艰难。

    纪尧正在帮着看香河的账簿,如今纪吴氏把大半的事都交给他做了。这才有了空闲,能和儿媳妇、孙辈唠嗑。不过可是苦了纪尧了,他如今算是半个掌家的,身边却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近身伺候他的都是小厮,又没个贴心的。

    “你锦朝表妹刚过来……”纪吴氏让他坐下。

    纪尧的心情有些复杂,听到纪吴氏说顾锦朝过来了。他第一个感觉竟然不是厌恶,而是有种喜悦和奇怪的不安。她是来参加四弟的亲事吧,但是也没见她在祖母这里……

    纪吴氏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道:“你锦朝表妹的生辰是十一月二十八日,她就要满十六了。祖母如今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但凡还是喜欢的,等纪粲的婚事过了,就去顾家提亲吧……你若是不喜欢她,祖母就不强求了。朝姐儿再不济,嫁个寒门举人,或是世家庶子,那还是可以的。”

    纪尧听到纪吴氏竟然这样说,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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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葱糖
    祖母的意思是……不强求他娶顾锦朝了?

    纪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知道不用娶顾锦朝了,他心里不是喜悦,反倒有些失望。

    他明白纪吴氏的手段,其实在此之前他心里已经想好了。除了顾锦朝,纪吴氏是不会让他娶别的人了。他甚至还想过要怎么娶她,自己要是去顾家提亲,顾锦朝会高兴吗?她应该会同意嫁给自己吧?

    两个人就住同一个院子好了,一个睡东梢间,一个睡西梢间。西梢间里要阴冷一些,就由他睡。即便是不喜欢,相处起来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顾锦朝是个温和又喜欢安静的人,但是喜欢养花,她原先在纪家的时候,还特别喜欢抚琴。她的琴就放在自己的书房里好了,靠着窗放,窗扇外种着一株西府海棠,她抚琴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了。她原来好像不喜欢身边人少了,总是要一大**丫头婆子围着。那就多安排几个丫头伺候,热热闹闹的。

    纪尧有些时候就想这些事,想着想着,他觉得好像娶顾锦朝也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还会很好玩,她曾经在暖阁里,给祖母烤蟹壳黄烧饼呢。他后来又吃了一次,但都不如她做的好吃……

    纪尧顿了顿,说:“祖母……我并不是想拒绝这门亲事。”

    纪吴氏摆摆手,无奈地笑着:“原先是我这个老太婆自私了,总不能为了外孙女,就罔顾我亲生孙子的意思……你也不必顾及着我。要是不喜欢就直接说了,也免得祖母白费了心思。”

    纪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纪吴氏真的就把这件事给否了。他站起身来,声音紧紧的:“孙儿也没有不喜欢她,您上次问我。我也是考虑过的……总之您就放心了,等过了四弟的喜宴,我即刻就来告诉您!”

    他这次连告退都没有。快步走出了西次间。

    纪吴氏看着纪尧的背影,嘴角却渐渐浮出笑容。

    宋妈妈在一旁看着。也笑着道:“咱们二少爷,对表**也是有情谊的。平日里多守礼的人,这连告退都忘了。二少爷又向来在各大掌柜面前说一不二,什么都难不倒他,竟然也被您逼得哑口无言……还是太夫人高明。”

    纪吴氏抚着手上一串菩提珠,慢慢说:“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巴着他的东西不想要,什么东西不属于他了。偏偏就开始喜欢得不得了。倒也不是我激他,他从小和锦朝一起长大,总是有情分的。我还有不知道的……明儿让纪粲跟着纪尧去宝坻一次,总要帮着看他房里添置的东西。锦朝也随着一起去吧。你下去挨个说一声。”

    宋妈妈应诺下去。

    锦朝睡了一会儿起来,竟然看到槅扇外的天已经黑了,叫了青蒲进来问时辰,又说:“……怎么也不叫我……这都该过饭点了吧?”

    采芙应道:“已经过戌时了,宋妈妈来了一次,见您睡着。就让我们不要叫您起来。小厨房都备下吃食了,都是些您喜欢的。水碟肉、红烧鲈鱼、烧香菇还有拌嫩黄瓜丝……”

    锦朝道:“我可吃不下这些,端一碗白粥即可。”采芙应诺出去。青蒲则伺候锦朝起床,帮她披了一件斗篷。跟她说宋妈妈传的话:“您就在炕上坐着……奴婢跟您说一声,宋妈妈过来说,要您明日陪四表少爷去宝坻……您整日在纪家呆着也不好,不如去宝坻转转。这还能陪四表少爷去参谋参谋,也是不错的。”

    锦朝听说纪尧也要去,就明白纪吴氏的主意了。

    锦朝有些哭笑不得,这是白费她老人家的力气了。

    或者她该和外祖母说一声,总不能一直拖累着人家纪尧,他如今虚岁都十九了。

    第二日一早。纪吴氏就亲自过来叫锦朝起床。

    锦朝看到纪吴氏拿起一支金步摇蝶恋花的簪子看,吓得忙道:“外祖母。我正在守制呢!”

    纪吴氏笑她:“急什么,像要吃了你似的!外祖母还能不知道你在守制……”把那只金步摇放下。又选了一对玉莲瓣花给锦朝簪了,再配上牙白色菱花纹缎袄,石青色八幅月华裙,鹅黄色缠枝纹革带,一只绣八吉纹缀蓝紫流苏的荷包。这样打扮,颜色即淡雅又相宜,还在守制之内。

    左看右看差不多了,纪吴氏才让锦朝带着青蒲出门。

    纪尧、纪粲两人都在等着她了,纪粲正低声和纪尧说话,看到顾锦朝过来后便和她说:“……表妹来得正好,咱们去宝坻,还能在安松巷子喝咸豆浆呢!”

    纪尧说他:“还敢去安松巷子呢,我记得祥源楼家的公子就是住在那里的。你那次和他斗鸡,不是输了三百多两银子吗……”

    纪粲小声道:“你还说我呢,自己那次还不是随着他压了一百两,我那钱倒是赢到你那儿去了……”

    纪尧上次和纪粲去安松巷子看斗鸡的场子,耐不住祥源楼公子撺掇,随手跟他压了一百两。赔率一赔三,正好赢了三百两。

    明明也是**的事,纪尧却眉一抬,一本正经地说纪粲:“我斗鸡,那不过是要和祥源楼的公子处交情,你呢?是要和那只鸡处交情吗?”

    顾锦朝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两兄弟十分有意思。

    纪粲则急得跳脚:“二哥,不带你这样作践弟弟的!”

    他又说不过纪尧,只能转过头先嘱咐了锦朝:“……表妹可别说给祖母听了。你要是帮我瞒下来,你那碗咸豆浆的钱我帮你付了!”

    锦朝暗自发笑,一碗咸豆浆不过两个铜板的事,倒是显得他给了多大的好处是的。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四表哥如此收买,锦朝怎么能和祖母说了。等新嫂嫂进门,我说给新嫂嫂听去!”

    纪粲瞪了她一眼:“……跟着二哥学得牙尖嘴利的,我倒说不过你们了!”气得先上了马车。

    纪尧则让小厮抬了轿凳过来,等顾锦朝上了马车,他才上去。

    马车里面很宽松。还铺着宝蓝色绣缠枝纹的软缎,挂着秋香色细布的帘子,布置得十分舒适。马车驶出了纪家。一路朝着宝坻去。宝坻和三河相去不远,再远些就是武清了。和顾漪定亲的杜家公子就是武清人。

    宝坻是通州最繁华的一处地界,官道修得又宽又平整,两旁林立着各种店铺、庙宇和歇脚的茶寮。这是新皇刚登基的时候,街市上人流攒动。挑脚夫、叫卖的小贩、穿着褐短衣的农夫,还有挎了竹篮的农妇,衣着朴素的小姑娘……

    锦朝挑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她上次来宝坻还是十二岁的时候。但那是前世的十二岁,如今是模糊不清了。她隐约记得这条道过去就是运河,运河十分繁荣。码头停靠着很多船只。卸货的伙计、记账的先生,人流来往多得数不清,而旁边就是纪家最大的一个货行。从船上卸下了的货物,就进了这个货行里。

    那条拱形的石桥上,有卖剪刀的、卖面人儿的、卖卯榫箩筐儿的,还有一个做葱糖的。

    锦朝就和纪粲说话:“……我还记得小时候,四表哥偷偷带我来宝坻,吃了一包葱糖。”

    纪粲想了想,就笑着说:“表妹这是记岔了,带你来的可不是我。是二哥。那次你们一个下人都没带,就从家里溜出来。祖母听说后就要急死了,派人到处找。等二哥带你回去。祖母就哄着你睡下,二哥就被罚跪了两天的祠堂。”

    锦朝只记得有个孩子,牵着她一直走在桥上。两个孩子热热闹闹的。但是究竟是谁,她却一点都不记得了。她问纪尧:“二表哥,我还连累你被罚跪了?”

    纪尧摇头,笑了笑道:“是我带你出去的,怎么会是你连累我呢。”

    他一直记得这件事。

    那是锦朝才五岁的时候,她长得白白嫩嫩的,又梳着丫髻。像观音坐下的童子一样可人。小锦朝听身边的丫头说了葱糖制作如何好玩,心里想极了。非要亲自去看看。她那个时候跟着纪尧一起读书,揪着纪尧的衣袖就不放手。非要逼着他带自己去看。

    纪尧被她说晕了头,就只带着她和钱袋,从偏门溜了出去。

    他要带她去看做葱糖的手艺人,他信誓旦旦的。

    纪尧那个时候也才七岁多,两个孩子在通州乱转,竟然也没被人牙子给拐去了。走累了就坐在运河边,看着船来来往往的,纪尧有点怕了,但是小锦朝还很开心,她觉得很新奇,一点都不怕。

    纪尧在桥上找到了卖葱糖的手艺人,他们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熬糖浆,拉糖丝,切糖块。纪尧买了一包给小锦朝,她吃了,觉得特别好,一块都没有给他。

    纪尧带着她一边往家里走,一边问她究竟是什么味道。小锦朝吃完了最后一块,连话都没跟纪尧说。

    两人回到纪家后,才发现家里面已经乱成一片了,到处找他们。纪吴氏沉着脸哄了小锦朝回去睡觉,然后亲自拿过藤条抽了纪尧一顿,赶他去祠堂罚跪。纪尧一直跪得很委屈,他不是想出去的那个,他还不是吃糖的那个,但他就是被打、被罚跪的那个。他在祠堂里跪了小半天,却倔强得一滴眼泪都没掉。

    纪尧那个时候就开始不喜欢顾锦朝了,他觉得这个表妹又霸道又讨人厌。

    如今再想儿时的事,他倒是不讨厌顾锦朝了。他从来没做过这么大胆的事,带着顾锦朝从纪家里溜出来,他似乎还能记得,两个孩子手牵着手,晃晃悠悠走在桥上的场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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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八章:纪眉

    纪家的马车前头会挂镂空的银香球,行人看到会远远避开。走过了运河马车再一转弯,沿着青石道往上去,就是店铺聚集的古兰坊。

    看到纪家的马车前来,早有纪家酒楼的大管事出来迎接,请三人进了二楼雅座,随即就有伙计端了一壶松子杏仁泡茶上来,另摆了蜜糕、干落花生、酥鱼、蟹黄蒸包等茶点。虽说锦朝是陪纪粲过来,但实则她最多能坐在这儿,看看窗外的景色而已。就是想去看看,那也必定是一大帮婆子侍卫围拥着,十分不便。

    三人出门都还没有进早膳,刚好能吃个茶点。

    大掌柜又要和纪尧说事,两人就站在一盆美人松后面,纪尧背着手站得笔直,凝神细听,又吩咐大掌柜说:“……都是要进入腊月的时候了,材料多备些也是应当,再加上府里的筵席,鱼唇、鲍鱼类的东西不能缺了。你拟定了单子,明日就给我看……”

    大掌柜十分恭敬地应诺下去,不一会儿却有个小伙计上来:“东家二少爷,三少爷正在外头聚山居看东西,听说你们在这儿,让我过来说一声,他们随后就过来!”

    锦朝记得上次看到纪昀的时候,他们正要去拜访一个国子监的学正。

    纪粲跟她说:“……确实是去拜访张先生回来。也不知怎么用了这么久,都两个多月了,我看纪昀就是去打秋风了!一会儿等他上来,你可以好好嘲笑他一番。”

    纪尧却有些犹豫,和纪昀一起的可还有两个世家公子呢,顾锦朝似乎要回避一下。

    还没等到他说什么,那边纪昀一行人就上楼了。

    三人就带了几个书童,风尘仆仆的。

    “接到祖母的信。我就赶回来了。”纪昀笑着道,“怎么能错过你结亲呢。刚好看到聚山居有几块新的砚台,我去挑了一块做你的贺礼……”

    纪粲气得瞪大眼:“你要不要脸啊!”聚山居是他名下的书斋。纪家的几个少爷,在那儿买东西从来都不付钱。一向是记账,记账。从来没有人还过他一笔银子。

    随后上来的安松淮却笑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对兄长这么不客气啊。”

    纪粲红了脸。“那他也得把欠我的银子还上才行啊……”

    安松淮目光却落在顾锦朝身上,眼看着她坐在窗边,端着茶杯安安静静地喝茶,眼睛还看着窗外楼下人来人往的古兰坊,茶杯升腾的水雾氤氲,她垂着细长的眼睫毛。脸如莹玉一样水嫩。

    纪昀和他说了句话:“……这位就是我二哥。”安松淮跟他说过,想见见纪尧。

    安松淮这才回过神,暗骂自己一声。人家姑娘不说话,那就是要避嫌的意思。他怎么还看人家。

    他随后和纪尧见了礼,“……上次来也没见一面,倒是可惜了。”纪尧在世家公子里很出名,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跟徽州商行的大掌柜对账,笔笔流利清楚,心算得比旁边拨珠子的账房还快。那时候徽州商行的大掌柜都被他逼得冷汗直冒。

    安松淮虽是举人,但他却对士农工商那一套嗤之以鼻。在他看来。纪尧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那个北直隶经魁的陈玄青,不过是会读书的腐木头罢了!

    纪昀正想说陈玄青。

    “……不是跟在咱们后头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安松淮收敛心神,管着自己不再看向窗边。微笑着说。“说他穿得太寒碜了,他还不听。这不,刚才咱们陈七公子进门的时候,就被楼下的伙计拦下来了,以为是从哪个旮旯来的穷秀才。”

    纪昀哭笑不得:“……你看到都不帮帮他!”正要下去带人上来,就听到陈玄青说话的声音,“我这身衣裳还是张先生所赐,哪里寒碜了。”

    声音一贯的平淡温和。

    顾锦朝叹了口气,这不想见的怎么一个接一个的上门。偏偏还不能避开。

    陈玄青的布鞋踩在楼梯上。又轻又快,等他上来了众人才看见。他穿了一件青布棉袍。用木簪子结髻,显得十分朴素。身后连个书童都没跟。人长得高又清瘦,看着果然像个寒门秀才。

    纪尧得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家七公子,陈三爷的嫡长子,也仔细打量了一番。陈玄青虽说穿得不起眼,但是他气质如远山温润,人长得十分俊秀。这种气度也不凡,像是没经过世俗的书香世家少爷。

    陈玄青笑着和纪尧见了礼,目光一转却看到旁边喝茶的顾锦朝,笑容就是一滞。

    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上来。

    纪尧却请了几个人落座,安松淮就说起这几月的事情。那张学正的家可不是好找的,人家可没有住在什么胡同巷子里,而是通州漷县的一座山上。山路陡峭难行,四周又是荒无人家的,山顶倒是有个香火不旺的小寺庙,张学正的居所就靠着这个小寺庙。

    他们拜了陈三爷的名帖,学正就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听说陈玄青是北直隶的经魁,还要拉着他讲时文。广义本就是国子监课程里最深奥的一门,张先生一边给他们开席讲课,或是带他们去**山深处游历,风餐露宿的。他和纪昀好歹是带了书童去的,陈玄青却孑然一身,连衣裳破了都要向张先生借。

    这才成了现在这副穷秀才的样子。

    几人说过话,陈玄青就开口道:“不如去楼下看看古兰坊市的东西,我见街上都摆出过年用的灯笼和炮仗,十分热闹的样子……”

    纪粲就说:“这有什么好看的,等元宵的时候你到古兰坊市来,那个灯会才热闹呢。”

    纪粲见顾锦朝一直不说话,就冲她笑:“表妹,你说是不是?”

    陈玄青是想避开顾锦朝的,纪粲这么一说,他反倒不好开口了。

    锦朝本来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听到纪粲说起,想了想就说道:“我还是小时候常来,现在都不太记得了。不过灯的样式是最多的,路上摆着蟾蜍灯、芙蓉灯、绣球灯、雪花灯。再大一些的,还有师婆灯摔羽扇降邪神、刘海灯背金蟾戏吞至宝、青狮灯驮无价奇珍,都是十分精致的……”

    锦朝慢慢地说着,她手指摩挲这茶杯杯沿。安松淮听得十分认真,还要和顾锦朝说话:“虽说都是好看的……不过我最喜欢青狮托灯,小时候还得过一个,挂在院子里点了一个月呢。”

    纪尧看了安松淮一眼。安松淮和顾锦朝说话的神情十分认真,语气却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安松淮……好像十分在意顾锦朝一样。

    既然遇到了纪昀三人,他们也就没有多耽搁时间,买好东西之后就回了纪家。

    纪昀等人先去给纪吴氏请安,正好碰上刚从蓟州回来的纪眉。纪眉是纪家大爷的长女,如今已是嫁做人妇,生儿育女了。

    纪吴氏笑着说纪昀几人:“……瞧瞧你们几个,看着跟讨饭的叫花子一样,下去捯饬好了再过来。”

    让宋妈妈给陈玄青、安松淮两人安排了西跨院的厢房长住,等吃过了喜宴才回去。

    顾锦朝则在一旁打量着纪眉,她穿着件青织金妆花褙子,梳着光滑的圆髻,髻上簪着一点油金簪、珠子箍,耳上戴着一对青宝石的耳坠,长得和大舅母有几分相似。谊哥儿在一旁扯着她的手指玩,他看上去比淳哥儿还要小些,胖乎乎的。

    纪吴氏和纪眉说了她姑母逝世的事,纪眉十分唏嘘,拉着锦朝的手道:“……姑母那样温和的人,竟这么早去了……表妹这是不容易的,以后有什么难的,也尽管和我说了。”

    纪眉是大舅母宋氏带大的,一向是十分懂礼的人。

    锦朝对纪眉的印象并不深刻,只依稀记得这个表姐常喜欢给自己东西吃,每次都是笑眯眯的,人十分不错。她那个时候不领情,还觉得大表姐抢了外祖母的疼爱,把她送的兔儿卧剪碎了扔到火盆里。纪眉刚进门就看到烧余的一点兔儿卧的毛,却从没说过她半句。

    她就说道:“大表姐不用担心,锦朝倒没什么为难的……我看谊哥儿长得好,不知是多大了?”

    纪吴氏就让婆子抱谊哥儿过来,谊哥儿茫然地看着纪吴氏,又回过头怯生生地喊纪眉‘娘亲’,纪眉就朝他笑笑以示安慰。

    纪吴氏就和锦朝说:“谊哥儿只比淳哥儿小两个月……还是他出生的时候我才抱过,如今却是抱不动了!”说着就把谊哥儿放在她和锦朝之间,跟谊哥儿说,“快让你姑母抱抱。”谊哥儿咬着手指,又回头看着纪眉叫‘娘亲’,样子仍然是怯生生的惹人疼,却迟疑着不敢动。

    纪眉就说:“谊哥儿要是不听话,晚上就没有琥珀糖吃。”

    谊哥儿听了这句话,才委屈地伸手道:“……姑母抱抱。”大家都被他逗得笑起来。

    锦朝笑着抱过他。

    不知怎么的,她却隐约想起来……谊哥儿最后,好像是没有活过五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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